04
国主的御宴办在万寿宫。
此宫建了五年,上月刚落成。和其他方正对称的宫殿不同,它是的圆,七重宫墙围着天阙楼,最妙的就是七重宫门不成直线,就算禁卫援军攻入,七重宫门大开,绕着跑到圆心护驾也要半个时辰,别说计划开始后,宫门落下石闸,不进不出。
宫中传闻,云麾将军很喜欢它。
东野平在天阙楼前想,那国主一定也是。
西宫桃推了下他,让他跟着人往前走。
遴选的流程不重要,这个东西在国主落座后便瞬间失去意义,但也要知道一些,因为他们要撑到国主驾到。
具体来说,是“男生那边”要撑到。
参加遴选的使□□出勇士和异兽,以留在场上的时间决胜负,四强所属使团获得资格,角斗由云麾将军主持,国主将在决出冠军的时候,应十五皇子的请求,烦不胜烦地过来看看。
贵人有意保存刺客的实力,入场的时候,遴选已经开始许久。天阙楼的每一层都是看台,像极某种体育馆,或者斗兽场。底层石围栏之内是径长二十丈、铺着细小白石的圆场。斑驳泼洒或深或浅、红或非红的血液。人命与人命的碰撞,气流激荡,背生双翼的巨狼飞出场外,撞歪几个铁笼,合抱粗的长蛇从中撕开,犬头人身的嵌合体头骨碎裂失去形状,背负龟甲的蛮牛摔死在脚下,场上只剩下一个两米高的肉山巨人。
看台上的喝彩声爆裂开来。
他们大多是禁卫武官,并土之后连上战场的机会也无,想要战功只能去摘荒民的脑袋,蛮荒邪灵出没,穷山恶水,禁卫中极少人去,现下有此等节目可看都兴奋得很。
计时的沙漏簌簌往下。
其他使团不想让巨人休息,又放出数头异兽,厮杀再度开始。
东野平看了一眼。
那些异兽该是开了灵智的精怪,放在别处也许能被当成祥瑞,在双栖界这个只有邪灵一个统称的地方,只能在驯兽师或者杂耍人的指挥下厮杀,充作某种余兴节目。
云麾将军秦圭端坐在最高处,漫不经心地盯着场下。
他的目光不被风头正盛的肉山巨人吸引,而是若有所无地落在刚进场的营州使团上。他身边的爱妾们见状,嬉笑着起哄,让进入的使团进场,唯独往日得他看重的菊笙平、元真浓默不作声,众爱妾察言观色,静了下来。
秦圭却笑,“有何不可?”
精心准备的刺客哪儿会上场,想是放异兽了。
于是,特制的铁笼一开,戴着拳套的黑白大熊猛然窜出,轰然撞飞肉山巨人,剩下的异兽一拳一个小朋友,眨眼间清场,黑白大熊仰天长啸。
“胖——达——”
这叫声还挺别致?
看台身上观赏角斗的禁卫武官迟疑了一下,叫起好来。
像另一种叫声奇怪的熊。
“啊,太好了。”
西宫桃小松口气,“如果男生那边顶不住,我可能也要下场,一想到对手都是筋肉派就恶寒。走吧,姑娘们,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鹅黄长裙袅袅而动。
东野平以为要跳舞,莫名紧张起来,“我还是去找虎…”
“然后被一拳一个吗?”
钉崎野蔷薇揶揄道,“走吧,不是跳舞。”
跳舞的话,她也不会。
所以,实际上是端盘子。
看台上有一百来人,有禁卫的武官,也有各使团的随行御灵司人员。东野平看到禅院真希和三轮霞。原也有侍奉的宫人,但不知道谁开了头,使团的负责御前演出的舞姬也纷纷过来,于是正好地,长裙姑娘们嬉笑着,端着加了料的瓜果酒水穿梭其中。
东野平跟在挂上假笑的钉崎野蔷薇后面。
他的角色身量小,本身免去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注视和扰动,加上假笑钉崎毫不犹豫地用酒樽砸掉各种毛手毛脚,剽悍的作风得到了武官哄笑式尊重,一时之间他竟得了空闲,可以看场上一眼。然后就看到:m.sxynkj.ċöm
背棘丛生的鳄鱼人一口叼向黑白大熊的头,纵然闪避及时,也扯下半只耳朵,滚烫的红液溅出,看台之上又欢呼起来。黑白大熊大声嚎叫。
“胖——达——”
“不是!野兽——”
怒气冲冲的一记上勾拳击碎鳄鱼人的下颌,重坦一般砸在地上,压碎一片小石子,粉末化作白烟消散,圆场之上倒着各种凶兽。
半面浴血的黑白大熊粗重喘息,隔着老远也能看出胸膛在剧烈起伏。他现在是血肉之身,不是咒骸,也不再有三枚核心,体力消耗代表孱弱。一个挤满噬狼的大铁笼子打开,三十几匹裂口恶狼蜂拥而出,淹没黑白大熊。即使远在看台也能听到齿寒的咀嚼声。看客们紧紧盯了一会,见黑白大熊没再暴起,遗憾地感叹起来。
“啧。”
钉崎野蔷薇别开眼,没有再看。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独手巨猩猛虎落地,仅靠震吼便吹走狼群,单手举起破破烂烂的黑白大熊,甩抹布一样掉上头咬着的噬狼,反手扔出场地,被狗卷棘和虎杖悠仁七手八脚地接住,生死不明的样子。
东野平紧张起来,下意识探出头想看更多。
视线冷不丁和伏黑惠对上,稍纵即逝的讶然从他神色中划过,便很快地偏过脸,主动结束这次短暂的目光相接。
喂喂。
东野平睁大眼,你这样明显有事情瞒着我啊伏黑!
到底是什么…
低头的一瞬间。
他的思考忽然停滞,啊这。
对哦,我穿着裙子来着。
估计已经死掉了吧。
我在伏黑同学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
虽然并无这种东西。
在不下一个人的期盼中,伤痕累累的独手巨猩从掏出最后一头异兽的脑干,触手怪倒在累累尸骸之上,披着巨猩壳子的东堂葵浑身浴血,三两步从尸堆上下来。异兽没了,就该轮到人了,但在数个使团的勇士被一秒打飞到场外后,这种无意义的试探也停止了,胜者毫无疑问,欢呼雷动。
东堂葵随手扔掉手里那块黏糊糊的东西。
无趣,他想。
还不如在蛮荒,和那些几年苏醒一次的远古巨兽打。
现在回去的话,还能碰到那三头冬天出没的雪鸮王,头上比较秃的那只留了他一只手。和这里的货色根本不一样,想想就有趣。
“听说它不同一般的异兽。”
武官中有人说,“是来自蛮荒深处的。”
“深处?”
有警惕的窃窃私语,“深处都是这种东西吗?”
它们哪天跑出来了可怎么办?
便有人笑,你见过?
没人见过,几乎能称为“预言”的关于灭世第一轮兽潮言论淹没在五官们的谈笑中。东野平似乎知道一些,也似乎一无所知,他端起盘子,跟着不再假笑的钉崎悄然退场。
宫人们的动作很快。
一切都默不作声地进行,天阙楼门窗大开,散去不妙的味道。清洗溅出场外的血迹,在圆场上铺上鲜花。厨工精心料理那些看起来能吃的异兽,然后将菜肴乘上特制的红碟,摆上天宫宴的长桌。美则美矣,味道想也不差,但更像是一种胜者饱饮血肉的象征,没人会去动那些来自邪从生之地的妖冶红碟子。陪坐在末席的营州团使嗅觉敏锐地,避开了这个“不常参加宫宴又不机敏者”常会中招的小坑。
国主是忽然驾临的。
东堂葵太利落,结束得快些,以至于来时宴上已有些杯盘狼藉,众官参拜之后,国主刚刚落座,坐于团使身后、磨刀霍霍的禅院真希刚要起身,被三轮霞拉住。一个小内官焦急地跑进来,扑在地上——
“国师、国师离世了!”
国主猛然起身。
禅院真希迟疑半秒,莽了上去。
管你坐不坐!老子都开杀!
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喊护驾,有人喊救命。
但都没有用。
禁卫武官和御灵司人飞奔到宴厅,血气上涌诱发药性,纷纷软倒在廊外,间或有一两个能动,也挠不开上锁的门。过程不必赘述,黄裙姑娘们绑好最后一人,禅院真希也一刀劈开门,带着三轮霞、禅院真依走出来,门里站着的只有面色青白的国主叶诗心,其他人要么装死,要么真晕,只有秦圭是真死。
主因却不是因为禅院真希。
而是两人交手到关键,菊笙平忽然对躲桌底下的国主大喊:
“我爱的不是他,是你!孩子也是你的!”
秦圭震惊过度被刺中心脉,绿云罩顶而亡。
无情的是,除了当场笑出了声的禅院真依,并没有人很重视这位定下减丁功制的恶烂权贵。大家都很忙,宫门的闸门已经落下,升起闸门的机关要破坏,天阙楼里的人需要清空,放到同心圆宫墙中,没昏迷的还能走几步,昏迷中的只能靠拖。
等一切忙完,确定天阙楼能在三万禁卫的包围下撑三天,如果加茂宪纪成功蛊惑十五皇子捂住消息则更会久后,停下来的狗卷棘才发现,角落里黑白大熊已经不呼吸了。
他什么都没说。
提着蛇笼守在天阙楼大门后。
人蛇之子的这个角色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刺激毒蛇撕咬,不能说话,别说告白台词。他没有觉得不便,反而心安。既然不能完成任务,就把机会留给别人。
加油啊,大家!
冬天里少见地下起了雨。
空荡荡的天阙楼全是雨声回荡。
东野平倚窗听雨。
国主叶诗心被关两天了,玉京仙丹的下落怎么问都不肯说,因着后边还要仰赖她履行承诺,对方也很明白这一点,故而不上不下僵持了两天。从天阙楼上可以看到禁卫已经将万寿宫合围,披赤甲的军队像雨中翻滚的红潮,又像某种蚁群。
情况有好有坏。
好的是消息是禁卫今天出现,说明消息被捂了一天。加茂宪纪发挥是作用。坏消息是只捂了一天,今天的加茂宪纪生死不明。
“吃吗?”
他旁边的虎杖悠仁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半路加进来的,口粮什么的根本没有准备,两天以来全靠大家轮流投喂。现在这一顿似乎轮到了虎杖。
东野平没有接。
他问,“玉京仙丹的副作用,你知道的吧。”
虎杖悠仁心虚地变成豆豆眼。
别开视线,“啊,知道…不过没事的,交给我吧。”
东野平垂眸,看雨中的人。
天下雨,没人会傻到淋雨,但天阙楼和宫墙之间,有一群人在淋雨。两天前被请出去的人有两三百来个,檐下挤满了也不能遮蔽所有,故而身份底的宫人小吏浇着冬天的冷雨,衣衫湿透,不停哆嗦。
这种时候也是不平等的。
虽然他并不喜欢,但人类好像就是这么饱饮他人苦难延续下去的。
想通之后,东野平接过油纸包。
换了话题,“所以,为什么不能碰到雨水?”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
虎杖悠仁并不为难,他脱下比别人厚实很多的衣物。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形体很是漂亮,腰腹盘着另外两只手,只要下雨,衣服贴上来就会被发现。
四手…吗?
东野平皱眉,“后脑勺?”
“哈哈哈,没有啦。”
虎杖悠仁的备用手动起来,交叉成拒绝的样子,“第二张脸,哒咩哒咩。”
没有…也很有即视感啊。
东野平眼神死,这个世界要是拟人的话。
大概是个毒舌又恶趣味的家伙吧。
“虽然看着有点可怕,”
虎杖悠仁笑着保证,“但其实很可靠啦,绝对不会失败。”
不管是丹毒还是时间。
千年也好,万年也罢。
他会撑到一切结束,和大家在现实重逢。
计划很好,但首先要找到玉京仙丹才行。
东野平吃完甜得吓人的糕点,去找了伏黑惠。这个人从成功捕获国主开始,就躲在厨房里没出来过。找到他的时候,伏黑惠待在一堆瓶瓶罐罐前,正专心配置着什么。
“吐真剂?”
“不,是一些舒缓的药。”
伏黑惠回头,发现来人是他后,转身继续操作,“…可以让虎杖服丹之后好受一些。”丹毒并不会因为肉身强悍而消失,只是肉身强悍能挺过那个酷烈的过程罢了。
“你不阻止?”
“你不是也没有?”
对呀,我也没有。
东野平找到堆厨余的地方,翻翻拣拣找到几头先前看到的异兽,拖出来,在伏黑惠已经微微颤动的目光里,找了把厨刀开膛,伸手进去,摸过黏腻冰凉的内脏,咕叽咕叽掏出几颗内丹。青碧黄红,花花绿绿地装满一只小碗。
梦中的话,不小心梦到一些现实世界中上不得台面的速成手段。
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帮我架个锅吧。”
凌晨的时候。
锅盖掀开,里面躺着一颗妖丹,不擅长丹道的东野平炼废了一堆兽丹后,终于得到一颗嗑下去能让人平地筑基的真货。即使颜色杂乱如垃圾堆,气味腥膻可怖,也掩盖不了它的光辉。
好的,问题不大。
“这才是大问题吧。”
伏黑惠冷漠戳穿,“这种东西,就算是虎杖也会拒绝。”
喂喂喂,伤感情了。
再说,也不是给虎杖准备的。
“什么玩意,毒/药?”
妖丹被叶诗心嫌弃拨开,拨开还不算,还把脸最大角度地别过去,已经不是伤感情的问题,直接是挑战人类生理结构,“拿走谢谢。怎么认出我来的?”
明明大家都认不出来。
难道是陈郁临走前说的吗?可恶,明明约好不说的。
“你确定吗?”
东野平将妖丹收回,“这个并不难猜。”
猜的?
花黛子沉思三秒,“是名字。”
“啊,并不是。”
虽然有参考价值,但从无双士不叫西门凸开始,名字就做不得准了。
东野平诚实地说,“我只是坚信你超不过陈郁,所以过来诈一诈你。”
如果不是,他也有planB。
比如原地吞了兽丹,先勉强镇局,再徐徐图之。
啊这,挺能啊小心思耍的。
花黛子忍了忍,没忍住,上手撕小孩脸蛋,“找我干什么!”
“玉京仙丹。”
“免谈。”
“又不是你的。”
“国师主动给我的,就是我的。”
你当初要的只是生子丹啊!
想到这里,东野平瞬间发现华点:玉京仙丹就是在炼丹炉里捡到的那颗。
换言说,是他亲手交出去的。
不重要。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东野平绷住情绪,“世界快没了。”
“把仙丹给我。”
夜雨嘈嘈,人心乱乱。
花黛子沉默良久,感叹道,“真稀奇,你居然会在意这种虚幻的事情,就跟学渣看到学霸开始追星一样…”
“就当成全我,我来吧,这里挺适合我的,不准备往下走了。”
她从头冠上取下一颗明珠,捏碎外层,内里是金灿灿的仙丹,“也和你说个事,鞠圣平身边的乐烁之前专门雇我,让我透岱室的身世给你。对,就是在翠华老师那里那次,那个时候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其实重点是岱室。有听出来吗?”
“…没有。”
啊,那你这个失忆人士不是挺好骗的吗?
花黛子笑,“我透点消息给你吧,算扯平。乐烁是元点,观世项目代号「旦」,监督小组代号「从圣」,成员一人,正是昆仑神宫的清虚道君,从配置看,乐烁是级别很高的先知。”
“另外,这件事鞠圣平不知道哦。”
典型的扮猪吃虎选手。
你这个小岛没人提醒绝对有去无回。
“好了,跪安吧。”
花黛子点到即止,再多她也不知道,“朕要飞仙了。”
见东野平真的走,忙又叫住他,“你不请一道大赦的诏书吗?”
赦天下无罪的那种。
不管是刺客还是罪民,通通无罪哦。
“啊,对。”
东野平马上回来,“劳烦陛下了。”
“好啊——”
花黛子坐地起价,“告诉我你什么台词。”
东野平睁大眼。
台词这种事是能随便问的吗?
而且,你确定要听?
半大小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睛大大的。花黛子感觉自己像个坏心的猎人,明明可以干净利落,却总要惊动深林中的幼鹿,欣赏那双无端张大的灵动水瞳,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啊,花黛子。
她心里感叹,你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要收敛吗?才!不!要!
花黛子一动不动。
花黛子不为所动。
东野平目光微闪
喉头颤动,说了句什么。
“听不到啦。”
“…我妈不同意,所以哒咩。”
破罐子破摔,东野平咬牙说了出来。
花黛子愣了三秒,切了一声,果然是世界的恶意吧,对着前未婚妻说这种话,就算现在是合法正太的壳子,杀伤力也够大的,什么猎人啊鹿儿啊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从腰带里抽出的,一卷早已写好的薄绢,匆匆塞进东野平手里——
“走吧走吧,别把大家引来。”
东野平如她所愿走了。
他仔细捧着薄绢,走到半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打开看了一眼,字迹很熟悉,看多两眼,想起在在摘星台中见过,那时他整理信笺,整理出的出两份无署名的,一份是陈郁的二,另一份写:
老师安否,我心依旧。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于是,到门边又折回来,“那你的台词呢?”
喂喂,是你自己问的哦。
花黛子狡黠一笑,清清嗓子。
东野平直觉不好,就听对方说,“对不起,你是个好…”
半晌没下文。
听过这个梗东野平迟疑接上,“人?”
时间久到不会被判定为完整台词。
花黛子才冷漠道,“东西。”
对不起,你是个好东西。
连人都不是。
确实。
东野平想,他的妈宝宣言并不是最糟的。
许是怜悯过多,对于受到冲击,没多久就被恼羞成怒的花黛子赶走,旁敲侧击问信笺的事宣告失败,并且永远不会成功。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脑子里:
滴——
任务完成,脱离倒计时,三、二、一。
四周飞速褪色,东野平来到一个纯白空间。
久违的素光浮在书桌之上,告知他下一个任务是写一封“理想型自白书”。
东野平歪头,“什么书?”
“自白书。对理想的另一半想说的话。”
系统叮嘱道,“规则是只能写真话,不能暴/露理想型和自己的身份。写好后放桌斗里,再选择一张卡片,将根据你的选择按排下一轮的任务对象。不知道怎么写的话,可以参考之前的。”
“不想写。”
“完成此任务不积分,但可以提一个要求。”
东野平直接蹲下看桌斗。
果不其然是10张卡片,正面编号,背面内容,按照他所知的,它们分别属于宗三、岱室、林长永、秦御洲、高澹、陈郁、鞠圣平、乐烁、周浩博、宓柔儿。大约被告白台词坑怕了,内容相当保守,概括起来大致上是“谁会在考场写情书”,“理想型?不需要”,“谈恋爱不如修真”和“其他”这几类。
东野平思考半秒。
起身拿了张卡片,干脆利落写下:没有。
没有理想型。
也没有想说的话。
所以为什么要让修士谈恋爱啊。
素光沉默地思考,无果,只好体贴提醒,“写完记得放桌斗里哦。”
东野平照做,“你是我之前的向导吗?”
“不是,编号996系统另有追击入侵者的要务。”
素光十分诚实,“我的编号是633,接替同事成为你的向导。”
难怪感觉恶劣程度下降了。
东野平将卡片放到桌斗,“我能打听一下大家的结局吗?一剑开天的仙剑是宗三,陈郁他们我大致知道,鞠圣平…我也是清楚的,那时候在下雨,乐烁他们估计是互助了,其他人呢?”
“按道理不能。”
素光回答,“但如果你在填写自白书的过程中产生疑问,那我便有义务回答啦。”
“不太明…”白。
话说一半,一张卡片凌空飞起,落到桌面上,属于女性的字迹一点点形成,就像有人坐在他的位置上写字一样:尊重女性是最基本的,这种事请不要我特地写出来。最后一笔落下,卡片慢悠悠飘到桌斗里。
东野平福至心灵,“她为什么这么写?”
“说起这个话就长了,”
素光从善如流,“要耐心听我讲一下背景。”
天阙楼里,东野平走后,花黛子立刻以超越极限的毅力吞了兽丹,原地筑基,然后以修士之身吞了玉京仙丹,整个人被一个玉茧包裹,然后就被当成刷任务机器了。西宫桃、禅院真希、禅院真依、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东堂葵轻松完成任务。
伏黑惠:我不认识你们。
西宫桃:姐姐给个姬会吧。
禅院真希:我中意你的脸,做我第八房姨太太。
禅院真依:姐姐可,妹妹亦可。
虎杖悠仁:抱歉,我的心是榴莲,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钉崎野蔷薇:不!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东堂葵(独手巨猩):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三轮霞:死、死心吧丑男。
伏黑惠:我不认识你们。
其实不用知道这么细致…
验证了台词说不定可以闭环,东野平心情复杂,“花黛子应该,听不见吧。为什么伏黑说了两次?”
“第一次感情不到位,判定失败了。”
素光解释,“第二次就…水到渠成嘛。还有羽化的过程是托管的,听不见。”
“…lucky。”
“背景还没有讲完哦。”
下了一夜的大雨在清晨停歇,秦圭一系的叛军率先冲破最后一重宫门,童子捧着大赦诏书阻拦无果,天阙楼内乱刀砍杀,血流成河。大家的角色们燃尽生命,换来些许时间,国主在最后一刻破茧成仙,以绝对力量镇压叛军,禁卫军三去其二,万寿宫变落下帷幕,国运也悄然改变。这一切都不为蛮荒深处自由快乐的雪鸮王们得知,只是高飞的瞬间吉野顺平、崔允、杨文文有时会想起,那只一直来找打的巨猩。
高飞…么?
好自在。
按理来说,这是十足十的学渣行为。
但明显经历太多的东野平却实打实地生出莫名向往,甚至说了出来:
“真好。”
“其实这样才是「道」吧。”
比起一边拯救世一边进行社死告白两头说到底都是一场空的可悲人类,御风而行从灵动羽类才更加贴近“无所恃、无所不适”的境界。
然后后者不得分。这就很矛盾,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他想不通,过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可笑,当然不得分,因为他们没有完成任务,但下一秒又觉得这个答案浅薄可笑。
“不用理我。”
东野平将之抛于脑后,“下一步干什么?”
出乎他意料地,素光说,“朝游北海暮苍梧,长生久视寿极无。修行的初衷是超脱,超脱凡躯寿限、尘世轮回,得那生死无拘、自在逍遥。可一旦修行,便忙着于增长修为、延续寿元,真正超脱的有几个?反而是不入修行、生如昙花的生命,总会有无限接近「道」的瞬间。可叹,明明是为超脱出走,却走入一个新的轮回。”
过去,现在,未来。
这种事情总在发生,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即是入睡的周庄与他梦见的翩然彩蝶,又是此间的振翅雪鸮与劳碌人类,更是看似平平常常实则无常如常的现世。
“那如何才能走出轮回呢?”
东野平问,又很快自答,“不,根本无法走出,既然是轮回,那便是会自我印证的存在。那么应该是远离轮回?不,应该是…”
哎呀哎呀。
虽然说在梦中直指本质的顿悟不少见…
素光凝出小手,悄然打散小孩肩上凝聚的清光——
走开走开~
但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
赶完忽然造访的清光,它熟练地转移着小孩的注意力,“你的理想型自白书确认提交吗?”
东野平眨眨眼。
从某种玄而又玄,像发呆又很清醒的状态中脱出,“啊,对。”
“那选一张卡片吧。”
东野平选了张同样只有两个字的。
上面写:选我。
至于那个写了自白书后的奖励——可以提一个要求什么的——东野平选择了恢复先天体。说是回复其实也不太对,正确来说是“将完全它显现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觉隔了好几层封印。
素光没有反对,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应该不喜欢它。”
东野平捏了捏指节,“是啊,我目前的麻烦,八成以上是因它而起。但如果之后还是会遇到一些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希望能有改变的力量。”
他再不想体验那种“只牺牲一人便可救世”的糟糕感觉了。
即使他本人愿意,即使这件事的本身伟光正,也掩盖不了痛饮他人苦难的事实。他讨厌名为命运的东西钳着他的下巴硬喝这苦药,就算它是治愈世界的良方,更害怕这种极度不讨喜的行为加在名为轮回的轨道中,一次又一次无可避免地发生。
听着有些傲慢且忘恩负义,但作为受益者一员的东野平确实不想要这种被救。所以他需要必要的力量,以保证可以一脚踢碎命运与轮回的饭碗。
不会安排,就别安排了。
“如此。”
素光欣然应允,“出发吧。”
在到达新世界的那一瞬间,手里的卡片化成光消失了。
它没有变成耳麦,却将东野平接入一个奇怪的频道。每隔5分钟就简短地报送一句什么什么地点一切正常。内容千篇一律,音色也是一种颇为生硬的机械音。东野平下意识数那些一切正常的方,一个小时后大致确定共有六个:
调味区、难澄区、新都区、深山町、米花町、横滨港
可喜可贺。
冬木市的三区两町一港今日也十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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