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顾夜歌有种被从天而降的大礼砸中的感觉。
她呐呐地说：“我记得你最近挺忙的……”
“也不是特别忙。”沉默了一下，年少成名的偶像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化的解释，“年末是舞台最多的时候，如果只是去打自己的歌，难免会有重复曲目，容易让观众审美疲劳，公司最近也希望我们能有合作舞台——时铭他们都在和自己本公司的师姐师妹合作，但我……”
狡猾的少年语气有种刻意引诱他人怜爱的失落与微涩：“你知道的，我没有可合作的人。”
顾夜歌面无表情地将笔筒捏变形——手头的东西只有这个不会发出声音。
她还不至于听不出如此明显的做作，但，有些时候，对方的这份为你而做的刻意，反而更加令人心动不已。
就仿佛“摘星星捞月亮是假的，但想哄你开心是真。”
片刻的沉默让少年的心微沉，甚至怀疑自己的拙劣表演是否搞砸了一切。
数秒过后，他才听见少女的声音：“能和您合作，当然是我的荣幸，但大家都知道，我仰慕您已久，我怕和你合作，我会太过紧张。”
声音依旧是柔和得体的，甚至微微含笑，但不再是先前饱满昂扬、如工作中的电台主播般昂贵精致，圆润清晰、极其商务化、距离感十足的嗓音。
语气十分冷静，措辞客气得过了度，可在此时，这份不合时宜的极具距离感的客气，又仿佛毫无掩饰地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顾则唯：“……”
想过会被拒绝，没想到会被以这样的方式拒绝。
电话那头的少年略有些怀疑人生。
沉默了一会儿，少年揉了揉额头，语气委屈又无奈：“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却被你说得好像陌生人……”壹趣妏敩
顾夜歌：“……”不知道说什么，沉默。
少年软了语气：“就当我求求你了嘛，团里其他人都有合作舞台，只有我找不到人合作……”
语气低落委屈得像落单的孤儿。
顾夜歌：“……？”
还能这样吗！
其他队友知道您私下是这样的吗！队长大人！
顾夜歌对他的认知尚且以在舞台上的酷炫ACE，以及团综中长兄如父般的队长为主，生平第一次被同龄人撒娇哀求，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半晌，她艰难地干巴巴道：“要不……你抽空来练习室，我们试一试再做决定？”
少年勾唇：“一言为定！”
顾夜歌也没想到，这个“有空”，会来的这么快。
——
“顾夜歌新专海报发布，疑似炒冷饭？”
“双面天使？致敬汉尼拔？顾夜歌新专海报太高级！”
“解析顾夜歌新专‘水果硬糖’，背后的深意令人细思极恐！”
“恶女当道！GIRLCRUSH热度不减，顾夜歌新作延续魅惑恶女风！”
“什么新专水果硬糖，那是歌曲的名字，新专辑的名字根本就没出来……”橘枳抱怨起来，“现在的营销号能不能做些功课啊！”
她忍不住又打开了顾夜歌入驻DOU的那条视频，无论听多少次，在节奏响起的那一刻，她还是本能地感到背脊一阵颤栗与酥麻，一种完全源于大脑的兴奋与愉悦电流般淌过全身。
在这条视频爆火的初期，这个音频就被全网问了无数次，但搜遍了各大音乐网站——甚至在外网查找过多次，都没能找到这个背景音乐。
而现在，这个音乐在DOU上已经被使用过了几十万次。
当她从全网寻觅背景音乐不得的遗憾中回头，尘楚却对此做出了回应，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个背景音乐，源于顾夜歌的新专歌曲。www.sxynkj.ċöm
粉丝们的胃口一下子被吊到最大！
在不知道这首歌是顾夜歌新歌，没有偶像光环加持时，这首歌就已经证明了它的受欢迎程度，如今得知自家本命是这首歌的创作者，将成为第一个演绎这首歌曲、拥有这首歌曲版权的人，RING一下幸福得简直快要晕过去。
无数对歌曲的猜测，对片段的解析，对MV的预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粉丝们的幻想产出足够出本文学集。
追星最妙不可言的体验，莫过于这种满溢的期待，实时跟进，共同等待，是心房不断跳动的忐忑，脑海不断浮现的幻想，赋予作品独一无二的意义，共同在“产房”外等待的时光如针，将偶像的作品与他们的青春缝合在一起，成为一代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这种感受，与后世人一次性听完整个专辑的体验，完全不同。
在顾夜歌入驻之前，橘枳对DOU也怀有一种旧世界人对待新事物的傲慢，认为短视频APP过于下沉、毫无营养、毫无价值，纯粹奶.头乐而已，但当顾夜歌入驻，首个作品惊人的传播度、影响力，让橘枳迅速地闭嘴且变脸了，现在在她的自媒体账号上，她已经开始称赞它惊人的影响力、可预见的光明未来了。
毫无疑问，随着那个视频，这首被命名为《鲛》的歌曲，未发先火，其传播率、影响力，超越顾夜歌过往任何一个音乐作品，她甚至经常能在校园中听到这段音乐。
一个大爆视频带来的路人缘，比过往无数澄清安利反黑都好。
虽然它多少也和老大《天堂》有点像，和顾夜歌是各火各的……很多用了这段音频的人都不知道这首歌源于顾夜歌，但她相信这一点会在舞台发布后改变！
对于她来说，这段时间实在是充满了期待，年末舞台扎堆，各个音乐节陆续开办，作为资深舞台爱好者，她宛如常年饥荒的封建时代难民徒然进入自助餐厅，简直目不暇接。
而此前萦绕在她心头的阴影，也逐渐消散——她曾在困惑中，私信请教了一位很信任的画手太太，虽然对方是顾则唯唯粉，但她印象中也是夜歌路好。
对方给她的建议是，转移注意力到现实生活，用生活中真实的、温热的点滴，来治愈自己。
如果还是纠结，则可以研读一些真正有价值的哲学方面的书籍，提升自己的逻辑能力，提升自己的视角、知识面，寻求答案。
总之，不要在意网络舆论，以强制性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是很常见很普通的建议，但对方的温柔、耐心、理性，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她焦躁困惑、抑郁踌躇、自耗严重的内心，一下子舒缓了开来。
在图书馆待了三天后，橘枳只觉豁然开朗。
她曾经真的被那些群体的一些言语所困，比如“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做的比我们更过分，你们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们不放？”
——为什么？因为那恶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亲眼见证无辜的少女如何被他们当成立靶子的祭品，亲眼看他们如何扭曲事实、污蔑诋毁，她无法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罪恶置之不理。
她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无法将这世间的恶都分类评级，由上至下一层层地消灭，当她亲眼看到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就无法蒙住眼，捂住嘴，为了某个群体的利益与名声，为了更长远更伟大的目标，置之不理。
但这不完全能解释她的痛苦，更大的原因是——她曾是其中一员，她曾为这个身份而骄傲，她曾热血沸腾地为之写出一篇又一篇浏览量广泛的文章，为其添砖加瓦，她曾真心期待，她们的行为，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
她甚至亲眼见证其中一些小论坛、小组织，是从怎样的灾难中，靠着大家的愤怒不平与热情互助，一点一点地建成的——那曾经几乎是一个乌托邦，而如今，她只看到一种盲目而残忍的狂热。
可是——“我们为之奋斗的，与我们最终建成的，完全是两样。”
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糟糕的是，她至今也同样讨厌它的敌对群体。在精神上，她仿佛身处两军相交的战场，双方的刀刃都会刺伤她，双方的盾都不会保护她，而她厌恶所有的人。
但，她干嘛非要进入其中一方呢？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命运，和一个群体绑定起来呢？
那些在舆论战场指挥腿毛的职业“互联网人”，能拿到不菲的薪酬，而她，靠着一腔热血创造那么多数据惊人、曾被奉为圭帛的作品，她有分到一分钱吗？
经此一役，她彻底地从一种宏观视角中脱离，青年学生只求正义、只在意对错的盲目热血从她身边消退，她不再追求任何一个群体的认可，也不再为那些层出不穷、甚至新旧相搏的标准而困扰。
她的精神宇宙，在研读书籍中重塑，也在缓缓研磨咖啡豆、练习手冲技艺、品鉴不同豆子、练习拉花等几乎不用动用脑子，却能让人心情放松的事情中重塑，坚果所释放的复杂香气、苦酸甘不等的舌尖滋味，从嗅觉及味觉上，将她拉回十丈红尘——也拉回抑郁的边缘。
这些真实的、完完全全属于她个人的生活，才是真正重要的。
她应该去学习、去赚钱。金钱是最真实的慰藉——顾则唯的个人SOLO巡演已经开始，夜歌的还会远吗？
她取消了所有与那个领域相关的关注，在多个社交账号上点了多次的“不感兴趣”，清掉了一些收藏——事实上一些被糟糕的东西污染太深的账号她直接注销了，只有一些她认为还有救、价值也较高的账号她还留着。她删除了一些让她至今还在挨骂的千赞万阅读百转发的作品——没有意义。
她关注了多个和学习、赚钱有关的账号并点赞相关内容，主动□□自己的账号，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摄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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