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十分明显。
他若敢闯，他就敢杀！
看得出来，这陈怀化是真的怵他。
全程眼神忌惮。
只在赵虎跟沐云歌问安的时候，一脸意外。
他见识短浅归见识短浅，京中一些消息，却还是知道的。
姓沐的名门贵女，这京中可没有几个。
再看对方跟八皇子走得近，几乎一下子就猜出了沐云歌的身份。
还好刚才矛盾没有真的闹大。
他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忙道：“统领误会，并非是属下私闯。”
少不得又将之前那番奉命的说辞拿出来再讲一遍。
一旁的沐云歌也在此时恍然大悟。
难怪她那会儿就觉着陈怀化这个名字耳熟的很，再听对方做过城门领，哪还有想不起来的？www.sxynkj.ċöm
毕竟当初在栖霞山，可跟这人的女儿陈慧慧，有过一场偶遇呢。
现在双方都是人数众多，赵虎这边士气却是更强。
再加上他压根没把陈怀化放在眼里，说起话来都高高在上：
“奉命？既然如此，不如，我陪你一起进去走一趟？”
说起来，这陈怀化也是倒霉。
之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城门领，还是守着南城门那边，往日里头压根没什么机会见着真正的贵人。
今日一次遇俩。
一个八皇子也就算了，身份金贵而已，这沐云歌可不容小觑。
当朝沐相之女，听闻她哥哥也是年少有为很有才华，且家室又好，将来免不了飞黄腾达。
得罪不得。
还有个九门统领赵虎，带着这么多人，万一真动起手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逐一分析，前后思虑一番，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讪笑道：“不，不用了，既然八皇子殿下自己作保，那下官也没什么可说的。想必，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程尚书只派了他来搜查抓人，可没说这抓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背后又有什么样的干系。
故而，陈怀化也就没有多想。
只觉着，就算真有乱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不了，再找机会就是。
殊不知，就是他这一退，给了沐云歌这边几人大大喘息的机会。
眼见着兵部的人终于撤走，楚元胤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难得能为自家七哥做件事，幸好没搞砸。
不过，还是忧虑：“七嫂，澜山别院已经暴露了，继续让他们呆在这里，不安全。”
十王府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漏的更筛子似的，更不方便藏人。
放眼整个京城，竟没有能让他们安置证人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楚元胤难免泄气。
最终干脆嘟囔道：“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就开始行动，让他们去大理寺告状呢！”
沐云歌点头：“也好。”
楚元胤：“？七嫂你认真的？”
之前不是说得等，到了时机成熟时，再让寇氏以宠妾灭妻出面首告，撕开拉李卫倒台的口子吗？
现在，不用等了？
沐云歌凝神。
先是静静地听完了脑海中楚元戟的分析，才慎重点头：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已经暴露，不管时机合不合适，都得迎难而上。
楚元烨不蠢，能摸到这里，就不难猜出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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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给他想到破局的法子，一切努力白搭。
楚元戟说的对，与其纵横谋划从长计议，不如快刀斩乱麻，说不定还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还请八皇子陪着寇氏去一趟大理寺。”
至于她嘛，得赶紧回趟沐府，去见沐子胥一面了。
既然行动已经开始，那几方之间就得协调好。
配合得当，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只要李卫下去了，楚元烨再安排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情。
届时若能让楚元戟安排个自己人进去，趁着太子册封大典接近楚道行，指不定真能逆转乾坤。
那么大的仪式，不管是出于胜利者的炫耀心态，还是慎重期间，太后和楚元烨肯定都会让楚道行亲自参加。
这么一想，同意神医谷三长老同行，简直就是明智之举！
沐府，沐云歌回来的时候，沐子胥还没下朝。
自从他终于不再固执地留守青州，沐睿便直呼老天开眼，暗地里偷着拜了好几次佛祖。
明面上，不仅为他谋了个新差事，日日亲自领着立朝堂，更是传授了不少官场之道。
就盼着儿子能光耀门楣，继承他的辉煌。
至于沐子胥本人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人不在，沐云歌只好先去见向珍雁。
对方依旧窝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头，再没有搬回牡丹阁。
跟着红桃一路进去，沐云歌刚一脚踏进门，就发现里头还有一个人在。
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妙龄女子，做妇人打扮，正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看似乖巧，但眉眼之间分明泛着几分风情。
得知女儿回来，向珍雁自然喜不自胜。
不过鉴于前车之鉴，没再冒冒失失地迎出去，而是一头钻进了小厨房。
这会儿恰好刚出来，手上端着个碗。
见着女儿，她神情一顿，眼底竟多出几分湿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说回去祖籍，实际上向珍雁心里头清楚，自己这个女儿，主意大着呢。
此行还不定真的去了哪里。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可能不担心。
得亏儿子在家时时宽慰，她才勉强熬着。
现下见人总算是全须全尾回来了，也放了下，赶紧将手中的碗往前递，口中道：“娘亲知道你喜欢这个，亲手做的，趁热吃。”
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还是以前的味道。
有以前那些生了隔阂的过往，除了这个，她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重新跟女儿拉近距离了。
见自家女儿目光看着一侧，又后知后觉地解释，“这是你父亲纳的新人，姜姨娘。”
才分开不过一个多月，沐云歌就敏感地发现，对方鬓间多了几条白发。
眼角也生出了前细的皱纹。
不仅如此，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向珍雁明面上看似热情尽量表现的大方自在，实际上跟她说话的时候，分明带着点儿不露痕迹的小心翼翼。
终归，是不一样了。
暗自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沐云歌从善如流地接过碗。
“谢谢母亲。”
客客气气。
姜姨娘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
听到点了自己的名，才施施然上前。
眉目波光流转，不知有没有看出眼前这对母女之间的猫腻，只朝沐云歌笑的十分讨巧。
率先屈膝行了个礼，开口三分笑：“妾身见过大小姐。
之前就听夫人一直念叨，如今亲眼见着，大小姐果真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这话说的，十分惹人深究。
沐云歌不动声色地点头回礼，抬眸时，目光一闪，不慎落到对方手中的帕子上。
一朵白莲清新脱俗，看着精美又眼熟。
儿子回归，并且乖乖听他安排，对于沐睿来说，便是自己封侯拜相最为辉煌的时刻，也远没有现在来的畅意。
生活有了盼头，一日胜似一日开心。
反观沐子胥，可就没有这份好心态了。
看得见的疲倦和心累。
西晋朝堂，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实际上内里，差不多早就已经烂透了！
尤其是，深入了解到楚元烨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对朝中官员威胁利诱贿赂结盟，这种无力感，就更为深刻。
这不是他要的朝堂。
也不是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热血男儿，想看到的景象！
却为了大局，不得不忍耐。
以至于沐云歌再度见到自家这位兄长的时候，怪异的不行。
直言便道：“母亲情绪不佳，或许是因为府里头又进了新人，对方不省心的缘故。
怎么你也这副模样？
莫不是，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烦恼？”
与之相比，沐子胥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听到自家妹妹提及姜姨娘，登时眼眸微抬：“你见着人了？我总觉着，那女子……”
“红楼的人。”
姜姨娘年轻又貌美，且风姿绰约，一看就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在没看到对方手中一方白莲帕子时，沐云歌便心有疑惑。
现在嘛，更加不用多说了。
被打断了未完之言，沐子胥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一听见“红楼”两个字，登时就不淡定了。
他跟楚元傲关系匪浅，对红楼的敏感度，一点不比对方底。
当下便沉了脸，皱眉道：“云歌你确定？”
“当然。”
从林月娇到姜姨娘，也算是接触了几个红楼女子了。
再有白莲帕子佐证，沐云歌胸有成竹。
只是难免奇怪，“哥哥可知道，这人打哪儿来的？”
自杜氏之后，沐睿就跟收了心一般，基本上不再热衷于男女私情。
之前也不是没人送过美人，都被他给拒了。
怎么自己这回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突然就有红楼女子混进了府里？
面对自家妹妹这个问题，沐子胥有点一言难尽。
端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完了又深吸一口气，才道：“誉王送的。”
沐云歌：“？嘶……”
一口凉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为人子女，本不该私下议论长辈的私事。
无奈青云阁这两人，侃侃而谈没有半点忌讳不自在。
得了沐子胥的答案，沐云歌只觉自己该不会是听错了？
“既然是誉王府送来的，你怎么还会惊讶她是红楼中人？”
楚元烨跟红楼之间的关系，不早就一清二楚了吗？
沐子胥：“我也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明目张胆。”
连个最起码得掩饰都没有，大刺刺地就将人给送来了。
府里头至少还有自家妹妹这个红楼知情者在呢，楚元烨当真是半点顾忌都没有。
沐云歌惊讶之余，还有点儿无语：“你该含蓄提醒他的。”
虽然不过区区一介小女子，但从红楼出来的，却格外让人不敢小觑。
遥想当初的林月娇，给他们带来了多少麻烦？
也难怪向珍雁突然就憔悴了。
现在倒好，沐府多了这么一个人，往后还能有安生日子？
哥哥明明生了怀疑，要是能早点儿提醒沐睿，说不定……
正想着，沐云歌脑海中冷不丁地响起了楚元戟的提示：用不着提醒，他知道。
沐云歌：“？”
谁知道？
沐睿？
如果他猜到了姜姨娘不简单，那怎么还会……“等等！”
大概思绪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活跃过，沐云歌智商几乎呈直线飙升。
开口就道：“实际上，他知道我并没有回祖籍吧？”
兄妹两人早就联手，有些话，不用特意解释，也知道彼此说的是谁。
沐子胥顺从点头：“他猜到了。”
或许沐睿并不清楚自家女儿出门一个多月，究竟去了哪里，但肯定掌握了她回没回祖籍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大胆一点，他根本就是猜到了，她此行，或许是跟楚元戟有关！
儿子沐子胥跟楚元傲情谊非常，曾为了他远走青州，固守多年。
都说知子莫如父，像沐睿这样的人，又岂会想不到，自家儿子跟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断的？
眼下他又收了楚元烨红楼中的女子，与其说是不知情，倒不如……是一种态度。
收下姜姨娘，或许根本就是沐睿有意为之。
所以，楚元戟才道，用不着提醒，他根本心里头清楚。
沐睿特意这么安排，该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沐云歌陡然瞪大了眼睛。
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沐子胥。
对方先是回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随即又煞有其事地点头。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刚才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沐子胥苦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当真是年轻的很啊，“父亲大人，高瞻远瞩，思虑周全。”
看似严厉，实则暗中纵容子女。
一家子人，押了三个皇子的宝！
为了沐氏一族辉煌不到，真可谓是殚精竭虑。
怎么算不上是思路周全呢？
沐云歌：“呵，呵呵。”
都叫户部尚书白旭琨为老狐狸，在这个层面上，自家丞相父亲，这是谦虚了吧？
沉默的力量，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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