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当上京城的第一场大雪飘然落下后，云香楼的姑娘们也闲了下来。
几个姑娘结伴到后院找陶春娘拿药。只是才刚到院前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叱骂声。
“你的脑子长得是干什么用的？这么简单的一些经脉穴位都记不住。”
“早知道你蠢得跟猪一样，我当初干嘛还要收你当徒弟。”
“就你这点脑子，干脆别学了，省得到时比赛了丟我的脸。”
“……”
陶春娘的怒骂声让楼里的几个姑娘齐齐地顿住了脚步。几人互看了一眼，皆是转身离开。
自从陶春娘收了江宁这个徒弟，她们就不止一次见到陶春娘怒骂徒弟的场面了。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彪悍。壹趣妏敩
也就江宁人小、性子好，被她骂了这么多次也还乖乖地跟在她身旁。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小院里，顾盼咬着嘴唇蹲下身捡起被陶春娘扔在地上书。
半个月前陶春娘开始教她针法，她对着稻草扎成的人练了十多天的人体穴位针灸，可人身上的穴位太多了，她到现在都不能熟练的掌握陶春娘教她的那套针法。
院外的天寒彻刺骨，顾盼被冻得全身发颤。但怕再惹陶春娘生气，她咬咬牙干脆就站在门边又重新翻看起书本。
待这场雪化后，年关也将至。
陶春娘难看的脸色终于在顾盼熟练掌握她教的那套针法后才变了。
除夕夜，这条花巷子的很多花楼都会找陶春娘去吃席。陶春娘是这条花巷里唯一的一个女大夫，她的医术高超，每次收的钱也极少，这条街上的姑娘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她去瞧病。
故而除夕夜，许多花楼的老鸨都会请她去吃年夜饭。
陶春娘只答应了云香楼的老鸨。席间，顾盼坐在她身侧，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她担心便劝了她几句。
陶春娘没听她的话，等大家吃完年夜饭，顾盼和几个姑娘架着她回到后院。
送走其他几个姑娘，顾盼转身就给陶春娘脱鞋脱袜，又怕她明日醒了脑子会难受便又给熬了醒酒汤。
醒酒汤刚灌下去，陶春娘“哇”一下就吐得她全身。
她无奈，赶紧又要给她绞块湿帕擦身子。可陶春娘拉着她的手不放。
“盼盼，我心里难受。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好嘛？”
顾盼跟着陶春娘这么多个月，她一直是沉默冰冷的，难得会用这般怜爱的神情要与她说话。
顾盼心软，陶春娘就又吃吃的笑着，“盼盼，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嫁给方邈了。他啊，总是会用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
他记得我爱吃我讨厌的。我生病了，他比谁都着急。甚至于我被人挟持时，他愿意用他自己的命来换我。
我以为他是和我爹一样可靠的男人，可偏偏就是他……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他用谎言侮辱了我……”
伸手轻抚上顾盼的脸颊，她眼里也满是温柔，“盼盼，师父告诉你。以后无论男人对你多好，你都要守住你的心。也别被男人们制定的那些规矩给束缚了手脚。
你可以是忠勇侯顾云天的女儿也可以是顶天踩着男人往上爬的顾盼。”
她说完这些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睡去。顾盼帮她擦好身子，换好衣服刚要回自己屋里洗个澡，房门却是在这时被人敲响。
顾盼以为前院出事了要找陶春娘去看病，可她一推开门，月色下，门口站着一个站着一个穿着芍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看到她时，也微微一愣，但很快的反应过来，红唇轻启，嘴角边便露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你就是春娘收的盼盼吧？喲，真是什么人收什么徒弟。师父是个单调无趣的人，你看着也跟她不会差多少。”
顾盼已经被惊到了，沈清音已经是上京城第一美人了，可面前的女人她竟是长得比沈清音还要好看几分。
如果说沈清音的美是青涩的莲花，只是含苞待放便能让男人被她身上那股无辜清纯的气质吸引。
那面前的女人她不仅五官绝美，一颦一笑间透出的就是那种妩媚风情就能勾得男人为她痴为她狂。
“你是？”
顾盼双眼依旧舍不得从女人脸上移开。
“我呀，你叫我绾绾吧。”她笑着给顾盼抛去一个媚眼，顾盼顿时就觉得她的眼睛也像是长了钩子似的，钩着人奋不顾身的与她来一场缠绵的情爱游戏。
“绾、绾！”她吃吃的叫了一声。
“欸，乖！”女人显然被她这副没见过美女的土包子模样给逗笑了。她伸手将顾盼的下巴一抬，凑在她耳畔边魅声的说着，“小盼盼，跟着你那师父太无聊了，明天跟我回去吧。姐姐那里啊，可是有很多……帅气的男子等着你哦。”
因为挨得近的缘故，顾盼清楚地看到她唇上的那一抹嫣红，鲜艳欲滴，像刚采摘下来的红樱桃。
轻轻啄上一口，甜蜜的汁水便能盈满唇腔。
顾盼忍不住轻咽了下口水，在她热情的目光下神情窘迫起来，“我师父她……今晚喝醉酒了。”
女人这才放过顾盼，但等她扭着纤纤不堪一握的细腰从她面前经过时，她又在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
莫说是男人了，就她一个女人也快被面前的绾绾给蛊惑住了。
绾绾去床前看了陶春娘一番，见她并没有什么事，她便笑着让顾盼先去休息。顾盼还不能完全确定绾绾的身份，不敢走。
绾绾叉着腰扭着屁股来到顾盼面前时就一头往她怀里栽，“小盼盼，你不走是想留下来和我……”sxynkj.ċöm
她这一番动作要是别人做可以说是矫揉造作，偏她做来，顾盼脑子里只剩下“媚骨天成”四个字了。
她想，如果她是男人，还争什么江山啊，直接和她关门过日子得了。
感觉到绾绾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顾盼一个激灵，马上回过神来，拔腿就跑出门外。
屋里，绾绾被她这么一副慌张的模样逗得又哈哈大笑。
顾盼不敢离开，回自己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便又在陶春娘门前坐下。
这一坐，她人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陶春娘她们开门时顾盼身子没了依靠，人就直接摔在地上给摔醒了。
风情万种的绾绾从陶春娘身后探出一个头，笑的邪恶，“春娘，你这傻徒弟是怕我对付你吧。”
顾盼已经醒了，看到陶春娘平安无事，她抹了一把脸主动向陶春娘打招呼。
绾绾又是在边上哀叹着，“真傻啊，我要真是什么坏蛋，我杀了你师父后再杀你不是轻而易举嘛。”
陶春娘回头狠瞪她一眼，“你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绾绾委屈的扁了扁嘴，上前主动缠住陶春娘的手臂，委屈道，“春娘，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我可是守了你一个晚上呢。”
顾盼偷瞟了绾绾一眼，一个大人抱着另个大人的手臂撒娇，场面本该是尴尬的。但绾绾就是有一种魔力，她做什么表情在旁人看来都是魅惑风情的。
陶春娘见顾盼一直在打量绾绾，她轻咳了一声，一把扯开绾绾缠住她手臂的那只手，沉声道，“盼盼，她是绾娘，你叫她绾姨。接下来……”
“不是绾姨，是绾绾姐姐。”绾绾在边上强调着。
陶春娘嫌弃的瞪了她一眼，绾绾撇嘴不敢再说话。陶春娘继续道，“接下来我有事情要做可能要离开一个月，这段时间我让绾娘带你。不过我人不在了，你也不能松懈。我回来时，会考你针灸还有各种毒药知识。”
半个时辰后，顾盼就被绾娘领着离开了云香楼。
和陶春娘相处了这么久，猛地离开她，她还有些难受。绾娘这次倒是难得收敛起脸上的玩世不恭，淡声道，“每年过年她都会消失一个多月的。她要回去祭拜她的父母还有弟弟。”
顾盼一默。
对陶春娘来说，这真的算是她人生中第二重要的事情了。
顾盼到了绾娘住的地方后才知道她在上京城开了一间胭脂水粉铺。因为绾娘有这个活招牌，店里的生意十分的好。
绾娘就干脆把店铺后面的宅子买下，重新装修了一番后住了进去。
等顾盼住进来后，她就发现绾娘开的这家铺子生意异常火爆，而且来买胭脂水粉的一溜烟都是男人。
绾娘偶尔往店铺里走一趟，那些男人们就会会像是不要钱似的争抢着买胭脂水粉。大有为美人豪掷千金之势。
“小盼盼，女人只要漂亮，哪怕是具尸体都会有男人喜欢。男人肤浅得很。”
顾盼很理解那些痴迷绾娘的男人，有这么美的人，她吃饭时看着也能多吃一碗。
不过顾盼很快就没有心思再欣赏绾娘的美了。
因为据绾娘说她师父临走前把她托付给绾娘，绾娘需要在这一个多月里把她改造一番。
所以，绾娘逮着她就在耳畔边嘀咕。
“小盼盼，你要让人觉得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那就先从走路练起。挺腰缩腹，目视前方，露出颈项……”
“小盼盼，腰是男人的命，跟着姐把腰束上，过个一年半载保证你纤腰细细。”
“小盼盼，春娘虽然把你这脸治好了，可这脸还不够光泽，从今天开始姐就给你调配一些药粉敷脸，姐保证会让你的脸变得吹弹可破。”
“小盼盼，你这眼睛真漂亮。可你看人时能不能多少含上一点感情。你看妩媚是这样的、温柔是这样的……你跟着我学……”
顾盼被绾娘连番轰炸，每日不得不按照她的要去来做。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多月，终于迎回了陶春娘。
陶春娘离开一个多月再猛然一见顾盼，她这个当师父的直接被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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