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脑子似乎有点小病的钟勇，秦大爷再看向那个陌生男人，笑容特别友善。
肈德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很难想象，一般这种外出采风的任务，大家都是挤破脑袋抢着去的。
能正常拿工资，又不需要坐在办公室，还有差旅补贴，到了地方，被采访的一方肯定要招待吃饭，还能再省一笔伙食费……
满打满算，一天能挣个200块。
要是去外地采访，那就更好了！
要是采访方安排了住宿，那还能省下住酒店的钱。
没安排的话，稍微差了点，但住便宜点的招待所，再找个酒店开满额度的发票，回去以后也能报个小几百块。
就这样一个躺着白拿钱的事儿，领导把任务安排下来以后，居然没有人吭声！
之前一个比一个积极，等领导在办公室一说，说是来麓海中学采访前校长秦守义，整间办公室就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似的，鸦雀无声。
肈德柱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昨天下午办公室里，人人面面相觑的场景。
难得大家伙这么谦让，肈德柱立刻发挥出当仁不让的精神，表示自己愿意来——虽然在本市，钱是少了点儿，但总比没有强啊！
二胎政策出了以后，老婆没少念叨着要给大宝添个妹妹，但苦于工资水准太低，教育内卷又太严重，根本不敢生，也生不起。
肈德柱现在是拼了命地想要挣钱，碰到这种几乎是送上门来的差旅费，他毫不犹豫就举手了。
本以为在他的带动下，其他同事会反应过来跟他发起竞争。
没想到当时一个个的都在默默用眼神祝福他。
‘这肯定是大家知道知道我刚进来，还在试用期，工资很低，经济压力很大，特意把这个机会留给我……好同事啊，真不愧是一家人！’
当时肈德柱心底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惊恐。
试想，一个体格堪比壮年期施瓦辛格的老头，背着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看着你，
换谁谁不惊恐？
“小兄弟，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第一次见面，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我……”
肈德柱结结巴巴说了自己的名字，本以为这个魁梧的老校长会再说点什么，没想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好努力，就再也没搭理他了。
肈德柱差点流下劫后余生的热泪，感恩秦大爷放过了他。
同时他心里狂喊，一定要牢牢记住，有的钱能挣，有的钱不能挣。
像今天这种要命的钱，以后一定要注意！
要不然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
秦大爷领着这四个人先到了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随后只身一人上楼到了19班教室外面。
扒着门缝往里看见正在伏案的陈泽，秦大爷敲了敲门，冲着正在上第一节生物课的李某点了点头，然后朝陈泽勾了勾手。
陈泽挠着脑袋出了教室，问道：“秦大爷，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秦大爷呵呵一笑：“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电视台，还有一个小报社要采访采访你。”
“采访我？”
陈泽当即就想拒绝：“我没时间啊，今天都周日了，下周还要考试，我要抓紧时间。”
秦大爷一把拉住陈泽的胳膊：“就一会儿，很快的！”
说罢，不等陈泽发力，他就拽着陈泽往楼梯间走去。
“这回啊，咱俩必须得搞波大的，这才过瘾啊！”
因为轮换座位而坐在第一列最后一排的顾宏毅，正巧听到了秦大爷这句话，当场整个人就凌乱了。
“阿泽他……什么时候，居然玩这么开了吗？还有那个老头到底是谁啊！”
……
一楼大厅。
到了摄影师面前，秦大爷已经恢复到一身正气的形象，搂着陈泽介绍道：“这就是我们麓中的优秀学生代表，陈泽，就是他，昨天在核心期刊上以独立作者的身份发了那篇论文。”
朱晴看到陈泽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好帅！还很年轻！
在电视台工作了这么久，帅哥她见了不少，小明星也见过几个，但跟陈泽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些人的帅是刻意用打光、化妆堆砌出来的。
可是陈泽的帅，是纯天然的，完全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像是前段时间爆火的那个丁真珍珠一样，眼神纯粹而质朴。
本来对采访任务只是例行公事的她，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小杨，把摄像机盖子掀了，好好的拍，这个月的头版就是现在了！陈泽，你站到这边来，这里光线好，背景也干净，和你的外形相当搭配，小杨，你往前一点，怼脸拍懂吗？特写，三百六十度的特写！秦……校长，你往旁边让让，别破坏了整体画面协调……”
朱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句又一句的命令脱口而出，不断调整陈泽的站位和姿势，整个人就差贴在陈泽身上手把手教他该怎么拿麦克风了。
可秦大爷就不乐意了。
合着老子刚才这一路搜肠刮肚、引经据典讲的那一通鞭辟入里富有哲学思辨的名言，你们一句都没录进去呢？
老子白带你们绕了十几分钟的路了？
但考虑到今天找他们来，主要目的还是给陈泽做采访宣传，以便后续的工作展开，这口气秦大爷还是咽下去了。
。
。
这哪里能咽得下去！
为了准备今天的上镜，他不但花巨款去干洗店洗了这件中山装，还斥巨资买了条蓝领带，更是花了一个小时准备稿子。
结果到头来没他出镜的机会？这怎么能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采访中，朱晴常常能在陈泽的背景里看到一个不知名的老大爷随机飘过。
老大爷时而做着扩胸运动，时而前后拍手活动筋骨，时而高抬腿，时而翻跟斗，在背景里显得是那么突兀。
在陈泽说话的时候，还偶尔会有画外音：
“对，我就是这样教的”“没错，不愧是我麓中的学生”“陈泽能有今天的学识，离不开麓中图书馆的大力支持啊”……
气得朱晴没办法，只好安排摄影师小杨给秦大爷做了个单独采访。
并默默把小杨今天中午的鸡腿取消了。
谁让他那么笨，非要自己说了，才会把摄像机的盖子打开。
看见陈泽，不应该主动脱下盖子吗？
……
在陈泽安心接受采访的时候，他的论文经过近一天的发酵，出现在了越来越多人的眼前。
先是各高校数院的研究员，在搜集数学期刊的时候看到了陈泽的这篇论文，例行公事地进行了汇报。
随后，南大组合数学研究中心、福大离散数学研究中心、燕大数学研究所、陈省身数学研究所（陈所）、魔都数学中心等一系列国内知名的数学研究院，都在群里看到了这篇论文。
有教授当即表示，要是能联系到陈泽本人，他愿意破格收他当研究生！
随着好几名数学界内知名大佬、大佬弟子的转发、发言，陈泽的这篇论文，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轰隆一声，在学海内炸起了惊天巨浪！
知乎立刻多了十几个跟陈泽相关的话题，还有人煞有介事地回答说自己跟陈泽是初中校友，陈泽从小就表现得很自闭，但是数学非常厉害，拿过学校组织的奥林匹克竞赛奖，人称泽神。
再然后，#陈泽#的名字挂上了微博热搜，与此同时，另一个姓翟的三字明星也紧随其后上了热搜，两人的名字在热搜榜上一上一下。
评论#陈泽#的画风基本上是：
“虽然看不懂，但不妨碍我大喊一声牛逼！”
“这就是国家的未来吗，太厉害了！时代就需要这样的青年啊！”
“真是比不得，想想我高中的时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人家都已经开始发论文了！”
“兄弟，你以为这是最惨的吗？最惨的是，我的毕业论文都发了五年了，还没牵过女生的手。”
“……兄弟，不行咱就花点钱吧，哪怕去嫖呢？”
本来还有人质疑，认为陈泽年纪太小，过往资历也不显眼，这篇论文极有可能是有人操刀作假。
可当周向宇下场说话以后，这些质疑的声音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周向宇，中科院数学研究所所长，中科院院士，师从陆启铿院士，是华罗庚先生的徒孙！
虽然在学术成就上，周向宇比不上丘成桐、陶哲轩这样的天才，也不像李骏、李思、田野、辛周平他们那样，拿过ICCM金奖。
但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壹趣妏敩
他说：“我们这个时代，需要陈泽这样的，敢于探索，敢于创新，敢于挑战权威的年轻人。这篇论文的审稿人是我。我看完之后，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因为我知道，属于我们国家的一个波澜壮阔的数学时代，可能就要被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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