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跟他们有恩怨?”瘦个官差转头瞪他。
石书下意识看向白景年。
他根本不知道官差和吴勇有什么恩怨,一切都是白景年暗示他的,具体缘由还没来得及说。为防瘦个官差徇私,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脑海中搜寻找到相应的律法,出声质疑。
“不是我们,而是吴勇。”白景年道。
“嘁!”对方不以为然,嗤笑道:“胡扯八道,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他,怎么就有恩怨了?你倒是说说,我跟他有什么恩怨?”
白景年也不看他,淡淡道:“你此时承认还好,若不承认,等会儿被揭穿了,可别后悔。”
他语气笃定,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提醒,堂上官老爷立刻警惕起来,拍了惊堂木,质问瘦个官差:“可有此事?”
“没有!”面对上司,瘦个官差蛮横之色瞬间消散,连忙跪下,道:“属下他们都素不相识,更无恩怨。”
顿了顿,他斜瞥石书,认定对方外强中干,不可能短时间内猜到,暗暗吸口气,底气十足道:“属下前往闹事地点时,和摆摊一行人有冲突,大约是他们心虚,担心我因此偏心,才故意污蔑我。”壹趣妏敩
“是么?”官老爷看向石书,微微眯起眼睛。
他心里虚,回答之前,又看了眼白景年,才敢回道:“确实起了冲突,但皆因他和吴勇有私下往来的交情,一开始就偏袒吴勇,这才跟我方几人起了冲突。”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二人有私交,到底是何私交?你,又有何证据?”
官老爷也不是好糊弄的,开口直击要害。
石书额角缓缓滑下一滴汗。
多年苦读的圣贤书教导他,何种境地都不能撒谎,尤其是在公堂之下,可若是实话实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又会陷宋青等人于麻烦。
正当他纠结为难之际,身后白景年强撑着伤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大人容禀。”
“说!”
白景年微垂着头,不急不慢道:“吴勇前些日子染上赌瘾,夜夜混迹于赌坊之中。而这位差爷,亦是常流连于赌坊之中。镇上赌坊只有两三家,其中人员往来流动,十分正常。他若自称不熟识也就罢了,但绝不可能没打过照面,互不相识。”
本朝对博并不十分严格,但严禁官员出入赌坊,轻者脱去官服,重则剁掉手腕!
因此,堂上官老爷脸一沉,喝道:“赵武,你敢去赌坊?!”
赵武吓得一个劲儿磕头,连声喊冤:“大人明鉴,小的没有!”
“小的每天都是下了值就回家,瓦子都不逛,更何况赌坊!大人千万明鉴,一切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完全没有证据的啊!”
高个官差见状也连忙帮兄弟求情,道:“大人,属下可以作证,赵武他真的没去过赌坊,每次下值后我们都是一起回家,从没听说过他去那种地方。”www.sxynkj.ċöm
“他去赌坊还能告诉你?”宋青忍不住轻嗤。
她相信白景年,对方说有,那赵武就一定不干净。
“肃静!”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视线落到白景年身上,“说他出入赌坊,可有证据?”
白景年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奈何他行动不便,只能手指示意道:“大人可以查验他的双手,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以及无名指根都有不同程度的茧子,其中以无名指根的茧子最厚。这绝非握刀练剑所致,而是常年练习摇晃筛盅所留下的痕迹。”
他看都不看赵武一眼,漆黑的眸子毫无闪烁,底气十足。
“赵武,伸出手。”堂上官老爷的声音威严无比。
赵武还跪着,头几乎埋进地里,哆哆嗦嗦不敢伸手。
“去!”官老爷大喝一声:“掰开他的手!”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赵武连连叩头,慌得冷汗直流,奈何再诚恳地求饶,在这个关口,也无济于事。
他的手很快被掰开,由人拽到官老爷面前——
果然,白景年所说的分毫不差,连他手掌心茧子的厚度都对得上。
赵武满手心的冷汗,一刻钟前的嚣张模样荡然无存。
吴勇冒的汗不比他少,一个劲儿吞口水,小腿肚子隐隐发颤。
“拉下去——”
官老爷一声命令还没说完,白景年忽道:“大人莫急,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官老爷面上一沉。
宋青心里也觉得不妙,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太激进。
但白景年仿若没察觉到她的暗示,接着说道:“赵武手上的茧子虽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茧子已经有段时日,并未添新的,可见他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再接触过筛盅。”
“砰!”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惊堂木陡然响起,官老爷怒目喝道:“你当本官这公堂是什么地方?!出尔反尔,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胆子小的春秀已经吓得连忙抱着孩子跪下,茜茜呜呜地哭,宋青也脸色发白,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挽回。
却不想白景年脸色变都不变一下,膝盖更是未曾弯一瞬,他道:“大人,草民只是在解释赵武为何与吴勇相识,从未说过赵武曾在近期出入赌坊,何来出尔反尔?”
这番话说出来,公堂上下顿时寂静无比。
就连素日胆子大的,都不敢抬头去看官老爷的脸色。
赵武跪趴在官老爷脚边,只觉时间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响亮笑声,紧接着——
“胆子不小!”
官老爷看似斥责,实则语气远没有方才严厉,他朝堂下喝道:“先将赵武带到后面去,今日街道上发生的事,郑寺,你来说!”
高个官差忙上前称是。
石书暗暗擦了把汗。
宋青则觉得十分稀奇,又惊又喜地去看白景年——
他一脸淡然,表情和方才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没有,仿佛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
她愈发觉得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知道白景年只是青山村的猎户,单看方才场面,她还以为白景年和堂上的官老爷认识呢。
真是奇了。
不过,她还有一点没能想明白,白景年为何要帮赵武说话?
因着方才的事,高个官差郑寺再汇报事件时,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尤其不敢帮吴勇说话,未赶到之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但是,他明里暗里揣测着堂上官老爷的态度,有意无意地将群众对于吴勇的厌恶讲了几句。
“这么说,今日这场闹剧,皆因你要和离?”官老爷微微俯身,眯眼看向春秀。
春秀还没从不久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抱着孩子闷头跪在堂下,一开口,声音抖得堪比筛糠不说,更是低得宛若蚊蝇,连距离她最近的蔡彩都听不到,更别提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宋青看不下去,也怕官老爷失去耐性,索性道:“大人,我对他们之间的事略有了解,不如让我——”
“你要和离还是她要和离?既是她要和离,就让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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