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兑票,长长出了口气。
十五万两,老娘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银子,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一次大婚而消耗殆尽,甚至远有不足。
想想前世的女人们,还真个个都是太孙妃的待遇啊......
不过随着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朱瞻基便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后,虽然他是皇长孙,可也怕打拳啊。
转身回到屋里,跟胡善祥交代了一声后,便朝着府外走去。
虽然距离他朱瞻基大婚所需要的二三十万两银子还有差距,不过并不多了。
况且了,有了这十五万两银子后,可操作的余地就多了些。
在将皇宫之中那名学习了后世厨艺的御厨给召出来后,便在这京城当中选择了一个位置十分不错但生意却不是很好的酒楼。
此处位于秦淮河畔,一共四层。
登高可俯览整个京城。
窗外景色也极为不错。
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周围人的口中所得知,生意极为冷清。
在与掌柜的亲自了解了一下后,朱瞻基便当即花7000两的银子将这处酒楼给全部买了下来。
原本那掌柜的要价只有6000两银子,之所以出7000两,倒不是因为朱瞻基有钱,大手大脚。
完全是因为朱瞻基知道自己的身份,当朝皇长孙经营酒楼本就不妥,如今私购,多给一千两银子也免了日后出问题,被人指责欺压百姓。
毕竟朱瞻基购置了这处酒楼后,那这处酒楼日后的生意就绝对会非常的火爆。
指不定就会被旁人指责污蔑说用低价欺压百姓。
而伴随着宫里的御厨来到了这里后,朱瞻基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对方。
重金在这城里各处酒楼内挖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掌柜后,朱瞻基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们去办。给到他们的只有银子以及接下来的规划。
这次大婚,朱瞻基并不打算让宫里全面的负责。因为朱瞻基很清楚,此次大婚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一个生财的机会。被别人坑了银子这种事情,朱瞻基可做不出来。
所以此次大婚的所有细节他都要亲自安排。
他不仅要将这次大婚办好,将花费的银子降低到最少,甚至还打算借这次大婚的机会,多赚一些银子。
而大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自然就是酒宴了,而以宫中御膳房那些御厨们的手艺,即便本身很厉害,厨艺不凡,但毕竟是有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个时代的口味也不会感到那么的惊喜。
所以即便后世的一些菜肴,看似并没有比如今这个时代的菜肴好多少,可仅仅只是那份初次品尝的新鲜感,便足以征服许多人的味蕾。
而在让那些受邀参加婚宴的人吃好的同时,总是要收回些本钱来的吧。
这处酒楼便是他变现的途径。
宫廷御宴,御厨亲制,加上区别于这个世界的菜肴,以及宣传手段.......
还在这大明朝最为繁华的京城之中,想来绝对生意火爆。
最重要的是,当此次的宴席全部由自己手上的这些人去完成时,价格上也会降低很多。
能够最大程度的保障不会被人当冤大头宰。
一天的忙碌,这将这些事情全部准备妥当,安排妥当后,天色也已经暗澹下来。
回府的路上。
朱瞻基瞧着这街道的两侧似乎热闹了不少。
各处的客栈更是喧嚣声四起。
瞧着眼前这张灯结彩的景象,朱瞻基先是一愣,仔细想了想,这才摇头一笑。
明日便是科举放榜点状元的日子,那些赴京赶考的考生们汇聚于京城之内,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就是明日这一天的到来。
自己作为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却连这个日子都给忘了。
不由的摇头一笑。
第二日一整天,朱瞻基依旧在为自己的大婚以及册封大典准备着。
毕竟除了婚宴外,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准备安排。
尤其这是自己的大婚,自然是要精心安排的。
虽然忙了一天,身体上已经很疲乏了。
但瞧着这京城当中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朱瞻基还是在忙完之后,将胡善祥带了出来,带着他在这京城的四处闲逛起来。
这古代新科点状元的日子非同寻常。
算是一次盛大的节日。
即便家中无人参考,也都会到这城中的四处游玩赏灯。
这人多了,自然也就热闹了。
而与此同时,相比于此刻正悠闲的带着自己未来夫人在城中四处闲逛的朱瞻基。
那皇宫大内,同样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科举完成,皇上在皇宫之内设宴招待百官。
为的同样是庆祝这喜闹的日子。
此刻站在那龙台之上的皇帝朱棣,举着一杯酒看向了下方两侧坐着的百官们。而伴随着朱棣的举动,那下方两侧的官员们也赶忙从自己面前的餐桌上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看向了那龙台之上的朱棣。
见此,朱棣朗声说道。:“这一次的科举如火如荼,你们这些监考的考官们受累了。”
“朕替天下的举子们,敬你们一杯!”
正当朱棣举杯要一饮而尽之际,他的目光却扫视到了左侧安于太子身边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不由的问道:“长孙呢?”
闻言,那坐在朱棣左侧首位上的太子朱高炽,赶忙对着自己老爹说道:“父皇,那小子一早就看不见个人影,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野了。要不儿臣再派人去寻?”
听到这话的朱棣想了想后,便微微一笑,随即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说完,又看向了下方两侧的官员们调笑道:“朕在这宫中设宴,替天下的举子们犒劳你们,结果这主考官不在。”
朱棣的话,顿时逗笑了不少的官员。
毕竟那主考官可是皇帝的亲孙子,这若是旁人,此话自然是在责怪,可既然是爷爷在说自己孙子,那就是玩笑话。
这些道理,下面的官员们还是拎得清的。
随即,朱棣继续举杯,对着众人说道:“既然主考官不想喝朕赐的酒,那我们便喝我们的。”
举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官员们见此,也纷纷拱手举杯,对着龙台上的朱棣喊道:“恭祝皇上,为天下遴选人才!”
说罢,同样一饮而尽。
瞧见这一幕,龙台上的朱棣也不知是因为最近自己的那些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还是真的为今天这个日子而感到高兴。
双手挎在腰间的腰带上,说道:“今天外边这应天府不定多热闹呢。”
听到这话,那太子朱高炽也是高兴的接话道:“是啊,鱼龙一夜宵间舞,火树银花不夜天,这外边比这里要热闹许多呀。”
朱棣点点头,说道:“嗯,等运河修通了,这赶考的举子会更多。唐太宗第一次举办科举的时候,跑到场子外边看举子入场,志得意满的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
说到这里,朱棣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朕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这次的卷子明显的比去年好多了,这也是民心所向,这一科将来要出宰相、出大学士,最好是出个治边的大才。这可是......”
原本要说这是朱瞻基的功劳,可瞧了瞧那空空如也的位置,却又摇头一笑。
转而对那太子朱高炽说道:“是你家那小子的功劳啊。”
闻言,太子朱高炽也是极为得体的起身,来到了老爷子朱棣所在龙台的面前,对着上面的老爷子朱棣说道:“朱瞻基那小子能为朝廷主持抡才大选,这乃是皇上给的福分,他哪里有什么功劳。”
“想那永乐初年,在儿臣主持那科举制时,那满考场可都见不到人呐。”
太子朱高炽的话十分明显,想说的是这科举人才多少与主考官无关,都是自己这位老爹治国有方的成果。
但亲儿子拍自己的马屁,朱棣这位皇帝总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接下吧。
随即便调笑的看向那在座的官员们说道:“这下边坐的,可大多都是永乐初年考上来的,你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呐。”
听到这话的太子朱高炽也是愣了一下。
而下边那些官员们却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瞧着众人大笑,那龙台上的老爷子朱棣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而在笑过之后,那站在场中央的太子朱高炽也高声的对着那龙台上的老爷子拱手喊道:“吉时已到,请皇上御笔钦点鳌头!”
而伴随着老爷子朱棣来到那龙台一侧,手执毛笔在那丹红色的墨水中沾了些墨水后,便选中了此次科举他属意之人。
片刻之后,伴随着这朝廷内皇帝的御笔钦点鳌头结束。
那被选中的名单便快速的从皇宫之内朝着京城之中传了出去。
此时京城各处,由各地方官府办的客栈之中,无数的考生们正聚集在院中,等待着最后那万众瞩目的一刻出现。
随着名单以及传旨的太监赶往各处,将高中的前三甲带至皇宫后。
那宴席之上。
太监高声喊道:“传,新科进士,于谦、曹斌、杨伦,随旨觐见!”
三人中,那曹斌与杨伦神情恭敬,规规矩矩的来到了那场子中央,对着那龙台之上的皇帝朱棣喊道:“草民、杨伦、曹斌,拜见皇上!”
在这二人高亢的声音当中,却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声调。
而伴随着这三人跪拜在地后,那龙台之上的朱棣也缓步走了下来,一边走着还一边说道:“让朕来瞧瞧本朝的三位文曲星,都长什么样儿。”
说话间,便已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而在朱棣走到他们身前之时,那曹斌和杨伦十分识抬举的直起了身子。
唯独那于谦,还趴在地上。
瞧着他那一副醉态以及满身的酒味,朱棣倒也没有责怪,反而笑着问道:“你,喝了多少的酒啊?”
“哦,你想当本朝的李太白?”
那李太白是什么生平?一句话,一旁跟着的太子朱高炽便吓了一跳,赶忙对着朱棣说道:“回皇上,于谦陡然高中,或是被同乡灌醉,不知道皇上召见......”
可话说到一半,便被朱棣打断了。
“你别说话,让他自己说。”
听到朱棣的话,那地上跪着的于谦也似乎有了些神智,但浑身还是软趴趴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昨日接到信,我娘去世了。学生饮酒二升,至今未醒。”
见是这个缘由,朱棣便不想追究什么,但嘴上还是说道:“父母已逝,怎能饮酒?”
于谦勉强的直着身子,说道:“学生自幼蒙寡母抚养成人,未及报恩,本想饮酒醉死,辜负了父母的恩情。”
听到这话,朱棣想起自己的母亲,便也不再责怪,说道:“真是个怪人呐。那既然如此,我也不责备你了,你们以故乡为题,写一首五言古风,或思乡,或怀情。”
“给今天晚上,助兴!”
说完,又看向那地上的于谦问道:“于谦,能诗否?”
可那于谦却回话道:“皇上,草民的诗,怕不应景。”
朱棣嘴角微翘,道:“但说无妨。”
听到这话,朱棣倒是不在意,可一旁的朱高炽却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趁着老爷子朱棣不注意,将一旁的一名小太监给喊了过来,小声交代道:“快去将长孙找回来,告诉他,若是他再不回来,他看重那人的小命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闻言,那小太监赶忙领着太子的命令便朝着宫外而去。
而那场中的于谦也开始作诗道:“村落甚荒凉。”
“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
“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
“梁颓月堕床。”
“哪知牧民者。”
“不肯报灾伤。”
此诗一出,语惊四座。
朱棣虽一生经历良多,什么风浪也都见过。
从靖难之役开始,这天下读书人对他的诋毁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对于这于谦的区区几句,压根不可能让他有半点的心境起伏。
可是,如今是在这百官之前,这人又是朝廷钦点的前三甲。
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选中人家,人家还不领情。
说你朝廷‘哪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这对于他朱棣,对于整个朝廷而言,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是踩在你脸上践踏的侮辱!
即便朱棣自己不在意,可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还是朝廷的脸面,都无法容他!
伴随着老爷子朱棣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台下的太子朱高炽似乎意识到了不好,赶忙便来到了那于谦的面前,指着他说道:“于谦!你怎么敢喝这么多的酒!也就是皇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不能有下次!”
“来呀!拖出去!”
听着这话,那龙台上的朱棣顿时说道:“当着和尚骂贼秃就算了,朕不聋不傻,用的着你给朕做主吗?”
就当下面的太子朱高炽都有些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应话时。
与胡善祥在城中大致逛了一圈,四处瞧了瞧后,见时辰差不多,准备赶着宴会结束的尾巴返回的朱瞻基,也在那碰巧赶去知会的太监的催促下来到了这场中。
虽然距离那宴会的场地还有些距离,但朱瞻基还是赶忙远远的便喊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瞧着朱瞻基那小子及时的出现,龙台下的太子朱高炽长长松了口气。
而龙台之上的老爷子朱棣,也对于自己这大孙子此时出现的目的一清二楚。
待朱瞻基来到近前时,龙台上的朱棣顿时笑着问道:“你这个科举的主考官,不在这里与百官同贺,跑哪儿野去了?”
听到老爷子朱棣的话,朱瞻基也是笑了笑,说道:“爷爷,这宫中有宫中的气象,城内有城内的热闹,爷爷不是常说要与民同乐吗,孙儿这不是也按照爷爷的话去办了吗。”
闻言,朱棣顿时一笑:“跟你说了那么多,就记住这一句吗?”
说完,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然后指着朱瞻基一旁的于谦,问道:“这人是你选上来的吧?”
“你怎么说?”
朱瞻基顺着朱棣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那于谦烂醉如泥,只有一丝理智的模样,回话道:“爷爷,刚刚的事情孙儿也听说了,爷爷先不急,待孙儿问这于谦两句可行?”
对此,朱棣自无不可。
见此,朱瞻基笑着转身看向了地上的于谦,然后说道:“于谦,自你参加科举以来,本殿下就时常关注于你,如今你能脱颖而出,位列科举三甲,很不错。”www.sxynkj.ċöm
“至于你刚刚的那首诗,我也听到了,听你语句中意境,可是对朝廷颇有不满?”
闻言,那于谦倒也不客气,对于眼前这位皇长孙乃是第一次见,更何况,当着皇帝的面都敢说,现在又如何不敢说了。
当即便说道:“听闻皇上又要打仗了,全国各地方的官府都在加收赋税,百姓苦不堪言!”
听到这话,朱瞻基顿时一笑。
“哪儿的官员加收赋税了啊?此次皇上亲政,所有用度早已备齐,更何况朝廷在南直隶推行新政,你于谦身为江南人士,理当清楚,度田令下,百姓按照朝廷标准缴纳赋税,各地官员无权私加赋税,亦无往昔火耗,何来这加税之理呢?”
朱瞻基的话,让一心求死的于谦,突然间清醒了些。
“可是家中书信.....”
还不等于谦说完,朱瞻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京中出征之事私下流出,引起各地官员猜想,此事朝廷早有法令传下,此次加收赋税,全部返还,不得有半点截留,并下旨通报整个南直隶,免去各地方官府增收赋税的权力,待朝廷派遣的税官抵达各地后,亲自增收,各地官府只有配合协作之责,无征收加税之权。”
“此事,你可知?”
朱瞻基的这些话,这些事情,他于谦还真的未曾听闻过。
因为他赴京赶考,已于月前动身,对于家乡事情一概不知。
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信息落后许多,于谦还是坚持说道:“可我朝屡次出征北疆,劳师动众,百万大军吃的喝的都是百姓的血汗,此事难不成还有错吗?”
朱瞻基闻言更是轻蔑一笑:“你于谦只知百万大军吃的喝的都是百姓血汗,你可知,那百万大军在战场上厮杀搏命,为的也是身后大明朝那数万万百姓?”
于谦依旧辩驳:“北疆原本无事,数次出征皆是朝廷主动出兵,十多年来,天下百姓对此付出多少。穷兵黩武,非盛世所行之道,今日只知汉武帝时北抗匈奴之威,却不知那背后是被百万大军吃垮的天下百姓。”
对此,朱瞻基更是轻蔑一笑:“今日本殿下便暂时不顾身份问你一问,若由你主政,该当如何?”
闻言,于谦语气一滞,可在思虑片刻后,还是说道:“与边疆诸邦握手言和,轻徭减赋,与民休养生息!”
见他说完,朱瞻基又问:“就这些?与边疆诸邦握手言和,轻徭减赋,与民休养生息?行南宋之举?”
“腐儒!”
骂完又道:“不谈今朝,你可知汉朝武帝时,为何非要穷兵黩武,抗击匈奴?”
“你又可知汉朝时边疆地理如何?”
“汉时匈奴势大,草原民风彪悍,下马百姓,上马便是骑兵。”
“草原资源贵乏,盐铁之物乃其必需之物,除南下无可解之法。而汉边疆虽有秦时长城,却无任何地理优势可与匈奴抗争。数十万骑兵,一旦越过长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无任何战略纵深。汉朝时刻皆有灭国之险。即便依靠城邦之坚而守,可城外的百姓呢?”
“使之为贼所奴?”
“再说今朝,你江南之地还能靠着卖口粮而活,北边的百姓呢?你南边的百姓是百姓,北边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大明朝是天下人之大明,便该由天下人所养。唇亡,恐齿不寒?”
“以皇上之经略,拿下北疆土地,整个大明朝腹地便有了漫长的战略纵深,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战略纵深!以偌大草原为纵深,便是敌兵袭来,也有偌大疆域可与之周旋,却不伤腹地百姓。”
“此乃国之大计,是国之根本所在!”
“区区腐儒,竟敢当众贬斥朝廷之略,真当以为你读了两本书,作过几首酸文,便可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你还差的远呢!”
“大明朝各地粮食价格居高不下,你可知为何?朝廷兴修运河,你又知为何?此番新政推行,可知对大明朝、对百姓的意义?”
“书,乃是助人更清楚的看这天下之工具,一点不懂实政,只一脑袋扎进那书中世界。双腿行不至百里,却张口天下,闭口苍生,骂你腐儒,你可服!”
朱瞻基的一番贬斥,将那于谦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口中所提战略纵深,所问运河新政之意,让于谦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顿时被朱瞻基问的哑口无言。
尤其是那一句,双腿行不至百里,却张口天下,闭口苍生,更是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瞧着那瘫坐在地上,恍然若失的于谦,朱瞻基当即一抬手,说道:“来人!提桶水来!”
片刻后,太监抬了一大桶的井水而来。
朱瞻基指着那于谦便说道:“浇!”
太监不敢有片刻耽搁,两人抬着那冰冷的井水便浇在了那于谦的脑袋上。
一盆冰水灌头,于谦瞬间清醒。
“念你无知,加上母亲初故,留你一条狗命。”
“但功名免去,发配至军中做一帐前小兵,此番随军出征,到那沙场之上,好好瞧一瞧!”
“来人!拖下去,扔至军中!”
闻言,两侧的护卫赶忙上前,将那于谦给拖了下去。
那龙台之上站着的朱棣,从始至终就静静瞧着自家这个大孙子对那于谦的发落,却没有说半句话。
更没有在乎他替自己做了决定。
甚至瞧着自家这个大孙子的举止,还颇为赞赏。
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太子朱高炽。
心里郁闷极了。
自己说了两句,便被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家这崽子在这百官之前张牙舞爪的卖弄一通,老头子却连个屁都不放,甚至还挺高兴。
朱高炽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人和人是不一样……
而在处置完那于谦后。
老爷子朱棣却只说道:“处置完了?”
朱瞻基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逾越之言时,老爷子朱棣却只是笑笑,打断了他准备说的话,然后一抬手。
随着太监递来酒杯,朱棣顿时笑着说道:“一点儿小插曲,别让坏了我们的兴致,来,诸位,共饮!”
此刻坐在下面,从头到尾将这件事看了一遍的百官们。
一个个面面相觑。
在举杯与皇上朱棣共饮的同时,心里头也都是错愕不已。
这皇上对这位长孙也太好了吧。
甚至都不能说好了,这就是赤裸裸的纵容!
同样的事情,太子做了,被阴阳怪气的臭骂一顿。
而长孙做了,却还颇为赞赏。
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那长孙才是太子呢。
此刻被所有人所羡慕的朱瞻基却此却没有丝毫的感觉,毕竟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的太多了。
压根没有太大的感触。
在老爷子再次与百官举杯的同时,便悄悄的回到了自己那座位上。
今日之所以当着百官的面,落了那于谦的面子,甚至是伤了其尊严。
还真不是他不知道那于谦的大名。
而是如今的于谦不过刚刚科举高中,他所需要经历的事情还多着呢。
如今的于谦,也依旧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于谦。
他只有经历过这中间的重重磨砺,才能是那个于谦。
虽然清楚于谦之能,他却不能做那杀鸡取卵、拔苗助长的事情。
若不是为此,今日他朱瞻基压根都不需要说这么多,有无数种办法将其保下来。
当然,除了保护这于谦的意图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这于谦既然注定是自己日后的臣子,那对于臣子,自然是要有驾驭之道的。
今日将其重罚,甚至夺了其功名。
看似对其损害甚大,但对于皇家而言,一个区区功名,真的有半毛钱用处吗?
更何况,他已经高中,又不是没有高中。
免去功名和没有考取到功名,完全是两码事。
从这一刻起,朱瞻基以内此事,一直坚持到酒宴结束,这才与自己老爹回到了府上。
第二天一早。
那被丢进军中的于谦,就又被朱棣派人给带到了宫中。
对于昨日在那酒宴之上,自己的孙子的种种行为,朱棣其实是看在眼中的。
瞧着自己那大孙子发落于谦的模样,朱棣自然是高兴的。
毕竟日后做了主君,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少。
他朱棣乐得其见。
不过,他老头子也不湖涂。
对于自己那大孙子的意图,也瞧的清楚。
加上以往自己那大孙子的种种奇妙之举,朱棣对于这于谦也是有了兴趣。
朱瞻基那小子平日里的懒样,他可是知道的。壹趣妏敩
别说是一个区区进士了,若是跟他没有关系,就是当朝杀几个官员,他也不会说一句话。
但这小子昨日说了那么多,还故意将那于谦给直接发落了。
看似是在处置那于谦,实则是怕自己这个老头子处置的狠了。
如此种种下,他朱棣自然是想要瞧瞧,能被那个大孙子如此看重的人,到底有什么才能了。
在那于谦被叫到宫中后,朱棣连见都没有见,便直接命人扔了一张纸,还有一个小桌过去,考其才能。
于谦虽然不解,但睡了一夜后,已经彻底醒酒后的他,也不会再做那湖涂事。
便按照皇上的意思,认真的写了起来。
与此同时。
一觉睡醒的朱瞻基,也在第一时间便命人去了那军营中。
将于谦带来。
如果昨日使的是威的话,那今日便是要让其清楚,这罚可不是真罚.....
然而,就当朱瞻基完成了每日的养生任务时,派出去的人却回话说,人被老爷子带走了。
听到这话的朱瞻基吓了一跳。
那踏马可是于谦啊.....
虽然老爷子将其带走,不一定就是要杀,以老爷子的脾气也不会隔日再杀,但朱瞻基还是有些担心。
赶忙便起身朝着宫中而去。
而当朱瞻基来到那乾清宫外时,却被那守门的赵全赵公公告知,老爷子此刻正在考较那于谦。
听到这话,朱瞻基也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里面正在办事,自己也就不进去了,在外边等了起来。
片刻后。
当那内殿之中的老爷子朱棣在看完了那于谦所写的平绒策时,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直至看完后,直接从那龙椅之上惊站起身。
若此刻太子朱高炽在此,瞧见自己老爹朱棣这番模样,立马便会明白,这是老爷子要杀人的表情!
不过好在想起此人乃是科举的进士,脸上的杀意这才消退不少。
不过,朱棣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命人将那于谦叫进来,而是在仔细的思虑过后,对着门口的太监问道:“朱瞻基那小子来了吧?”
小太监回话道:“长孙殿下一早便来了。”
见果然如此,朱棣顿时便说道:“叫进来吧。”
当朱瞻基来到这内殿之后,将手中的平绒策扔到了朱瞻基的手中,说道:“自己瞧瞧吧。”
对于这些,朱瞻基压根看都没看,只瞧见那平绒策的抬头,便清楚了其中的内容。
也就明白了此刻老爷子这副表情的缘由。
不仅如此,还主动笑着问道:“爷爷,这人孙儿可留对了?”
听到这话,朱棣顿时大笑起来。
瞧着朱瞻基说道:“你小子倒是好眼光!”
对于这于谦的能耐,朱瞻基可是太清楚了。
可老爷子不知道啊,在回了回神后,朱棣还是有些感叹的说道:“没想到,到了老头子我这么大年纪,竟又得此人!”
“可惜....可惜啊.....”
“若能早个十年......”
对于自己爷爷这番感叹的缘由,朱瞻基清楚。
如果早十年能得到此人,他老头子自己又何须为了那北疆的事情而自己发愁。
在老爷子看来,这于谦,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那个,治边的大才!
只可惜啊.....
良才是需要时间磨砺和成长的。
如今的他......
还太嫩了。
不光是这策中的内容,更是因为这于谦昨日的种种行为。
不管是军中还是官场,若像主政一方,做事情滴水不漏那是必须的。
可此人如今还十分轻浮,还当不得大用。
不然,他老头子也不用在如此年纪还要去北边大战,将这样一个治边的大才留给儿孙,北疆便可安定了.....
不由的,朱棣长叹一声,说道:“算了,爷爷年纪大了,这人就不跟你抢了,留给你小子吧。”
说到这里,朱棣甚至都忍不住的羡慕起朱瞻基来。
“你小子这命,还真好!”
“什么都捡现成的!”
其实也怨不得老爷子朱棣这么说。
想想他朱棣这一生。
什么东西不是他自己争取过来的。
天下是自己又打下来的,皇位是自己造反抢过来的。
当天下读书人对他嗤之以鼻时,朝中的那些官员大臣们,也都是他一点点的培养起来的。
可这小子呢?
自己爹是太子,还是一个能坐在太子之位上几十年不出问题的人。
满朝文官都是他爹的人。
而他爷爷还是皇帝。
江山土地都给他打下来了。
就踏马坐享其成了。
如今屁事不做,这治边的大才又自己上门了。
朝中有那三杨以及夏元吉。
不管是对朝政还是局势,都能帮他牢牢的稳住。
如今再培养这于谦一些年头,北方诸事可定。
加上他这个爷爷给他铺路,工部尚书是那张本,是那小子自己提拔上来的嫡系。
那郭济也去做了那顺天府尹。
现如今,也就差个军权了.....
而掌握军权的老二,还就听这小子的话。
就是不知道,等到了争夺皇位的时候,是否能够听话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此番出征,朱棣非要带朱瞻基这小子去的原因。
想着这些,朱棣也不想再跟他掰扯,便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带着你那宝贝疙瘩滚蛋吧。”
闻言,朱瞻基笑了笑,说道:“爷爷不见见了?”
老爷子一摇头,道:“不见了,这好还是留给你卖吧。
”
见此,朱瞻基赶忙谢过老爷子后,便转身带着那于谦朝着宫外而去。
就在朱瞻基带着那于谦离开乾清宫的路上,正巧看到了自己二叔和三叔一同前来。
朱瞻基自然清楚他们来的目的,便故意笑着问道:“二叔,侄儿我就说你何必折腾呢?”
自己玩砸了的二叔朱高煦,正满脸纠结,听到这话,更是便骂道:“小兔崽子,你不是说帮你二叔求情吗?这情求哪去了?在那棺材里睡了一夜,闷都闷死了。”
“行了,二叔,快去吧。老爷子就等着你再去请罪呢。”
闻言,朱高煦也不再废话,与那老三一同朝着老爷子那里去了。
乾清宫的内殿中。
在看到老爷子的一瞬间,朱高煦便跟朱高燧跪在了地上,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经过中间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加上刚刚与大孙子说话的心情不错,老爷子朱棣这次倒是给这哥俩留了余地。
“起来吧。”
随着二人起身后,朱高煦身边的朱高燧赶忙便用胳膊推了推身边的老二朱高煦。
见此,朱高煦赶忙便上前说话了。
虽然脸上还是有些难为情,却还是主动再次认错道:“爹,这次儿臣知错了,之前在尚书房时,儿臣狂悖,出言不逊冲撞了父皇,父皇虽然送了儿臣棺材,但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给儿臣一个教训,多多悔悟。”
“昨夜儿臣躺在那棺材里想了一晚,现在对父皇的苦心都明白了。”
“此次爹您要出征,身边不能没有我们哥俩啊。这次出征归来后,我们哥俩也想好了,按照爹的意思去就藩,京城里的王府不要了,那兵权也不要了。”
听到老二说出的这些话。
朱棣背对着他们的身体,也终于在这一刻转了过来。
尽管这儿子对自己忤逆,可到底是自己儿子。
逼他们离开自己,去云南就藩,他身为人父又何尝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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