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东北角缺口处的两侧城墙迅速被宋军占领并守住,后续部队登上城墙,迅速攻击前进,肃清城墙上的残敌。也有几营将士顺着缺口进入城内,扫荡敌军。
破其一点,一触即溃。
辽兵深知大势已去,跪地投降者不知凡几。
撑破之后,兵无战意,更有不少辽将绝望之下,横刀自刎,向这个老大帝国献出最后的忠诚。
城外高台上,李煜身着盔甲,腰悬宝剑,肩头猩红的披风随风飘荡,手中持着望远镜,看到攻击部队已经顺利进城,脸上绽放自信的笑容。
“辽国亡了!”
苏辙杵在李煜边上,呆愣愣的看着如火如荼的攻城战,内心纠结万分。
辽国被灭亡,大宋去除百年宿敌,苏辙自然应该是欣喜的,但看着前方如狼似虎的士兵,苏辙内心却十分的难受。
这是能跨海万里灭辽的虎狼之师!可这样的军队,偏偏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下,而是一位亲王私下里偷练的私兵!
苏辙偷摸瞄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盯着战场的李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吴王手里握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万一他有不臣之……他就没万一!吴王绝对有不臣之心!他连圣旨都烧了,传旨的天使都阉了!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苏辙并不反对吴王坐上皇位,反正换来换去也是赵宋,他内心担忧的是,皇帝手握军权,以后士人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小苏学士,辽国亡了,本王看你并不高兴啊?”
李煜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打断了苏辙的思路,苏辙慌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啊,高兴,高兴,下官为殿下贺。”
辽阳城内,皇宫之中,也搭建了一座高台。
耶律洪基步履蹒跚走下高台,神情落寞。
喊杀声已经传进了皇宫,不时有慌乱的宦官和宫女跑来跑去,或是趁火打劫,洗劫宫内的贵重物品。
“这便是亡国之时了!”耶律洪基一把抱住皇孙耶律延喜,眼泪扑簌簌的留下来。
“陛下,我等护卫陛下杀出去,前往上京重整旗鼓!”
一队浑身浴血的亲卫急匆匆的跪倒在耶律洪基身前。
“朕……”耶律洪基抬了抬手,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卫,想说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唉……”
“陛下,快走!”亲卫统领再次劝说。
“朕……不走了!”长叹之后,耶律洪基脚一软,噗通一下坐在高台下的台阶上,把耶律延喜狠狠的往前一推,推入亲卫的怀中:“你等,护卫着皇孙去上京吧!若有幸逃得出去,便迎立皇孙于上京登基;若是逃不出去,若是……那便自便吧!”
“陛……”
“好了,去吧!”耶律洪基一挥手:“宋军很快就攻进皇宫了,莫要耽搁时间了!朕年纪大了,朕要留在此地,亲眼看看亡我国祚者是为何人!速走!走!”
“陛下……保重!”亲卫统领眼中噙着泪水,滚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擦干眼泪,抱起皇孙,带领手下快速离开。
可惜,昔日护佑城池的护城河,今日却变为囚笼上的栏杆,大军重重包围,河面上有小型战舰来回巡视,逃走已是无望。sxynkj.ċöm
宋军挥师入城之后,一部分辽军跪地投降,一部分仍在顽强抵抗,将士们开始肃清城内残余辽军,惨烈的巷战进行了一天一夜,国破忠臣现,愤死抵抗的契丹人也给宋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但已经于事无补。
至初五下午,城内再无敢于反抗的辽军,将士们已经打开了皇宫,辽国中枢朝臣统统被押解在了皇宫正殿前的广场上,唯有正殿,被团团包围,暂未攻打。
李煜换上了一声刻有龙纹的铠甲,黑黝黝的甲胄擦的锃亮,猩红的披风垂落身后,骑上骏马,在锦衣卫的重重护卫下进入辽阳城,直奔皇宫。
“殿下,辽国北南两班朝臣,以及不少王公宗室,包括皇孙耶律延喜,整个辽国的权利中枢全在这里了!”路求索脸上带着的血迹,掩盖不住满脸的兴奋之色,打下一国都城,收复汉人故土,此乃不下于燕然勒石的不世之功,尽管自己并不是主将,但从此以后,他路老二的名字也绝对流于青史了!
“做的不错!”李煜夸奖了一句,扬起马鞭,指向这些辽国的王公大臣:“统统关押起来!等会儿就可以安排抄家了!耶律洪基呢?”
“回殿下,辽主正在殿内。”路求索指着正殿,表情略微纠结:“辽主横刀在颈,点名要见您。”
毕竟是一国之主,自有体面,路求索也不敢造次。
“知道了。”
李煜点头示意带路,护卫左右的路修远赶紧招呼一队锦衣卫紧紧跟上。
推开殿门,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大殿里,正上首桌案后的龙椅上端坐着一名锦袍老者。
老者正是耶律洪基,他拄着刀,微眯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息怒之色。听到殿门开启,耶律洪基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盯着走进来的李煜。
“你便是宋国的吴王?朕听闻你已年近不惑,倒是没想到看上去如此年轻。”盯着李煜沉默了半饷,耶律洪基突然微笑,开口说道。
“本王长得年轻,不显老而已,本王还不屑与畏惧一个亡国之君。”李煜知道耶律洪基的意思,无非是怀疑真正的吴王不敢出来见他,才让一个年轻人冒充而已。李煜也很无奈,自从穿越过来之后,面貌仿佛定格了一般,八年来,只是嘴唇上多了一抹胡须而已。
“既如此,可让侍卫退下?”耶律洪基站起身来,把手中的刀撇至一旁,赤手空拳,慢慢走到李煜三丈外。
“有何不可?修远,带兄弟们退出殿外等候!”李煜微微一笑命令道。他自然是不怕耶律洪基的,随身空间里手枪步枪随时处于上膛状态呢。
“是!”路修远就这点好,服从命令从来不含糊。
侍卫推去,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二人。
“吴王会如何待我契丹人?”耶律洪基席地而坐,缓缓问道。
“契丹汉化已深,辽国胡汉杂居,”李煜也坐了下来,直视着耶律洪基的眼睛,不假思索的答道:“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本王保证一视同仁,其待遇与汉人无异。不仅仅是契丹人,还有渤海人、奚人,只要他们服从王化,自然是本王的子民。”
“那便好,朕代契丹人多谢吴王了!”耶律洪基抱拳拱了拱手,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朕无能,只是祖宗基业一朝沦丧,愧对祖先啊!”
“陛下不必如此,本王会照二王三恪之礼,厚待陛下,本王愿修书一封,去往汴梁,为陛下保一个辽国公之位如何?陛下虽失了国祚,但本王保证,陛下及皇孙,往后余生,荣华富贵,吃喝不愁。陛下不是曾经有言,愿后世生于中国吗?您瞧,不用后世,您这愿望眼见的就要实现了呀!”
“二王三恪?呵呵!”闻言,耶律洪基惨笑一声,讥讽道:“若是别个说这话,朕是信的,可你嘛……赵宋?赵光义的后代,呵呵!”
“我……艹!”耶律洪基一句话噎的李煜哑口无言,只能低声狠狠的骂了一句。
耶律洪基说这话是有由头的。
二王三恪,乃是宾礼之一,历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后裔爵位,赠予封邑,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
舜以尧子丹朱为宾;禹封舜子商均于虞;商灭周兴,武王以舜后裔封陈国,夏裔封杞国,商裔封宋国。
汉之周子南君,周承休侯;魏之山阳公、安乐公;晋之陈留王;
南朝宋齐梁陈之零陵王、汝阴王、巴陵王、江阴王;隋之韩国公、介国公、琅琊公;唐之酅国公;宋太祖时的郑王。
可惜,到了赵老二那里变了味,高粱河车神忒不讲究,睡了人家老婆,还把人鸩杀了……牵机药嘛!不过他这报应终于落到了他的子孙赵佶头上!
这个“吴王赵頵”的身份,可不正是赵老二那一支的嘛!
“这个……本王可盟誓!”
“不必了,亡国之君,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怼了李煜一句之后,耶律洪基突然凄惨的一笑:“若是吴王有心,保朕那孙儿一生平安,朕便感激不尽了。”
说完,耶律洪基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回身走到桌案旁,取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抱回来放置在李煜身前。
“陛下这是何意?”
“此乃我大辽天子六玺,朕今日兵败丧国,此玺合该献上。”耶律洪基指着一个略大的锦盒,说完,又指向旁边的小锦盒,抬起头来,死盯着李煜的眼睛:“此乃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李煜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始皇帝所制,李斯手书,历代王朝代代相传,我朝圣宗开泰十年,取石晋所上玉玺于中京,此为货真价实的传国玺。”
李煜早已经顾不得耶律洪基说些什么了,一把抄起锦盒,揭开盖子,果见里面端放着一四四方方玉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李煜抄起玉玺,仔细看其正面,其缺了一角,以金补之,上刻八个虫鸟篆字,玉玺肩上刻有隶书“大魏受汉传国玺”,右侧玺壁上刻着“天命石氏”。
李煜沾了些印泥,撩起袍子,拿起玉玺便印了上去,使劲压了压,衣袍下摆处果然留下了一块虫鸟篆字,李煜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确认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顿时情不自禁的将玉玺攥紧。
“此玺,吴王可想过如何处置?”看着李煜那火热的眼神,耶律洪基忍不住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壹趣妏敩
李煜微微一笑,将印文展示给他看,并说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哈哈!哈哈哈哈!”耶律洪基一愣,先是无声的咧嘴笑了一下,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整个大殿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宋主养虎为患,终将噬人呐!可笑!可笑啊!”
耶律洪基一边大笑着,踉踉跄跄的往回走,走到刀前,俯下身子,将刀捡起,横于脖颈之上。
“吴王,莫忘了你答应朕的,善待契丹人,善待朕的孙儿!”耶律洪基凄厉的惨笑一声,手臂用力,便要自刎。
“住手!且慢!”虽然早就看出耶律洪基心存死志,李煜还是赶紧叫住了他。
“吴王还有何事?若是劝朕的话,那就不便说出口了!朕薄德匪躬,致使祖宗基业一朝沦丧,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不是,陛下你先等等。”李煜并不打算劝他,一个活着的耶律洪基虽然更利于收拢辽国,但李煜更愿意成全他一个天子的体面。
李煜指了指他手里的刀:“陛下乃是大辽天子,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怎可刀剑加身?身首异处不合帝王之仪!来人!取鸩酒来!”
“如此,多谢了!”
这话倒是说动了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扔掉手中的刀,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做回龙椅上,腰背挺直,目光环绕大殿,仿佛是在平日里朝会那般。
不多时,大殿的门被推开,路修远端着个陶罐,走进来,一脸为难:“殿下,鸩酒,真没有,要不,砒霜您看行吗?”
“呈上来!”李煜还未发话,端坐在龙椅上的耶律洪基声音洪亮的开口喊道。
李煜努努嘴,路修远会意,急令属下取来装满美酒的酒壶和大碗,解开装着砒霜的陶罐,往酒壶里倒了二两砒霜,盖上壶盖,摇晃均匀,又满满的斟了一碗酒,端着酒碗呈给耶律洪基。
“路修远,伺候陛下上路!陛下,本王会将你葬在你的陵寝之中,下一世愿尔生在中国!走好!”
不忍看这一代帝王落幕,李煜提着传国玺,对着耶律洪基微微躬身,转过身去,叹了口气,迈动脚步,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外,并示意锦衣卫关上殿门。
李煜站在殿前丹陛之上,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眼前广场上站满了的麾下将士,深吸一口气,将传国玉玺举过头顶。
“大辽已亡!孤得传国玉玺于此!”
将士们齐刷刷的单膝跪地,突然爆发出整齐的呐喊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着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殿内的耶律洪基端起毒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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