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挂断和王烨的电话后，带着队友从地铁站重新回到隧道里。
因为太多人聚在隧道里，虽然沿途地铁站的隔离门都已打碎来使空气流通，但隧道之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还是蛮高，让人一进隧道里就不想说话，感觉闷得很。
许言向战士问到蒋道礼巡逻方向后，朝蒋道礼所在赶去,准备归还卫星电话。
结果还没找到蒋道礼，就忽然感受到震动，并隐约听到爆炸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幸存者长队突然陷入沉默。接着，蒋道礼的声音，自战士手中的对讲机传出,来了段即兴发言。
蒋道礼的声音很有特色,乍一听，平平淡淡，似乎都没什么感情波动。但仔细一品，却仿佛能品到一丝几近残忍的冷酷。
或者准确说，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漠然，是骨子里就透出的一丝「万物皆可杀」的平静。
蒋道礼不是政客，也不具有通过演讲调动人情绪的天赋。但他看似平淡的口吻，却有着仿佛能杀死人情绪的魔力，让人能默然接受他所说的话。
满场皆寂中，许言确认了蒋道礼方位，离得已不远。
当蒋道礼发言完毕，队伍继续开始朝南前进后，许言硬着头皮一路借过，挤到蒋道礼身边，归还卫星电话。
蒋道礼随手接过卫星电话。
正当许言想撤，蒋道礼却叫住了他：
“许言,我记得你昨天说,你后面想赶去嘉州？”
“呃……”许言愣了一下，接话道，“嗯，是的。”
去嘉州？
跟在许言后面的几人，目光一闪，有些疑惑。
许言虽然有去嘉州的想法，却一直没跟队伍里的同学深入说起此事。即使是刚刚和王烨通电话，他也是多走了几步路，没有让其他人知道他具体是在和谁通电话。
这一幕，蒋道礼看在眼里。他顿了顿，将原本想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叩指在许言肩上轻敲了三下，用好心提醒的语气说道：“核灾不久，地面上辐射尘埃有点多，不宜出行。不管你后面还想不想去嘉州，都还是在州署多呆一阵好些。”
“嗯嗯，知道的，谢谢校尉提醒。”许言感激道。
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番。
蒋道礼点了点头，也不多言，继续逆行人群，朝长队后部巡视而去。
许言一行人则顺着人群，继续南行。
在蒋道礼走远后,其他人按捺不住，看似无意地好奇问道：“许言，你啥时候跟校尉说过要去嘉州呀？是去找王烨？我们咋没听你说起过啊？”
许言面不改色地说：“是昨天在政教楼开会的时候，蒋校尉问起过我，问我如果迁移逃难，更看好去哪。我说比起州署，更看好嘉州。”
他解释道：“说嘉州，是因为王烨在那边立过功，可能更熟一些。但实际上，不管嘉州眉州，还是其它州府的卫署，都比仙都州署更好一些。”
“原因也很简单，州署人太多了。我不知道州署人口现在是饱和还是过饱和，但我知道，如果再发生一次类似于核灾事件这种能瞬间击溃大部分人心态的意外，又有人在卫署内部异变为活尸，很容易引发大乱，死不少人。所以，相比州署，人口要少一些的卫署，相对而言要更加安全一些。”
“当然，今天中午听到了仙都广播，只要让自己的进化程度达到LV1中期，身体素质强化达到一定层次，就基本不用担心异变为活尸了。”许言结合今天才知道的情报，补充道，“而仙都现在也推出了强化药剂，并公布了一些可以促进进化的功法法门。所以接下来，只要稍微安定下来，所有人的短期目标就是尽快达到LV1中期。”
“哦哦，这样啊。仙都有法子解决隐患，那去不去卫署其实都行。”
“说的没错，但必须要进化达标，才能解决会异变为活尸的后顾之忧。”
“不知道进化难度有多大，好不好进化。”
“既然都说是LV1中期了，听起来就很基础的样子，应该不难吧？”
听到许言的回答，一众同学恍然大悟，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许言和黎平、魏枫、白凌、李小六，以及女友赵婉晴对了对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保持沉默即可。
等到继续走了几步，其他人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后，许言才稍微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他刚刚解释说明的一大堆话，很有道理，并非乱说——但几乎全是现编的。
他只是不想带着所有人一起去嘉州投奔王烨罢了。
许言一行十二人，事实上分为两种关系，一种是朋友，一种是同学。
但大学同学罢了，真要说起来，也就是一起上过专业课，相互眼熟，叫得出名字的程度。更别说，许言他们今年大二，只有一年同学关系。
尸灾爆发之初，许言脑子一热，让还留在学校的同学朋友赶至农场，由他担负起指挥大家从活尸手上保全性命的责任。
他做到了，甭管大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至少，除了因自身体弱变为活尸的同学外，整个队伍没有死一个人。
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担起这么多人的性命。
他幼小的肩膀，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安全问题、食物问题、防守问题……每天殚精竭虑，许言发现自己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圣母心发作，如果时间倒退回尸灾爆发之初，在没有后续记忆的情况下，不论做出多少次选择，他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同学朋友一起赶往农场。
这是基于天夏大学生——联邦未来栋梁之材——的道德素质、正常三观，所应该做出的选择。
但他担不起这么重的责，扛不起这么重的压。
所谓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在许言看来，完全就是沉甸甸的重量。壹趣妏敩
如果他们争点气，一起努力，可以与许言相互扶持，许言都觉得还好，可以扶持着负重前行。
可说实话，由于某些国策的原因，联邦大部分家庭都是独生子女。而独生子女里，大部分又都比较娇气，没怎么吃过苦，也不怎么能抗压。
如果许言表现得不咋地，其他人在危险刺激下，自然而然地会慢慢褪去娇气，变得坚强起来。
可偏偏许言在尸灾之初表现得太好，让一些同学养成了依赖性，就没能在尸灾之中得到成长，得到蜕变。
当许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有些同学已经彻底养成了鸵鸟心态，不管啥问题，都指望许言来解决——甚至有女生，生出了撬墙角的想法，想让许言从赵婉晴的男友身份，变成她的男友。
许言对此十分无语：姑且不论他和婉晴的感情，单说这个时候搞色诱，是希望他尸蛊上脑变活尸吗？
总之，许言为这些人，掉了一根又一根头发，难免会心态有些崩。
他倒是不怪这些同学。
问题的关键在尸蛊。要怪，就怪活尸为什么不像群星剧里的那些丧尸那么弱。
正是因为看过不少丧尸片，潜意识里觉得丧尸不过尔尔，应付起来难度不高，许言才在尸灾之初挥斥方遒，放话让同学朋友赶到农场集合。
他当时自信极了。
结果尸蛊尼玛居然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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