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城北,有一座巨大的豪宅,几乎占尽了整条关东街。
拱檐相连、白墙一片,朱红色的门楼上高悬一块玄色金字牌匾,上书“木府”二字,端的是恢宏大气威仪不凡。
此处宅院,正是江南第一大贾木含章的府邸。而此刻宅院之中,正是丝竹声声、歌舞翩翩。
厅堂正中,高背软椅之上端坐着一位老者,一身绛紫色的团云飞鹤纹长袍,外罩灰色轻纱衣,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满面红光谈笑风生,此人正是木府家主人木含章。
眼见即刻清明,木含章约几位生意好友到府上一聚,沟通情感谈论生意。
一名年岁稍稍轻一点的肥胖客人,向着木含章拱了拱手,满面谄笑地说道:“木老板,清明将至,又恰逢连日阴雨,今年蚕农的收成恐怕会受到影响吧?不知我们贾桂坊发往西域的那一批锦缎丝绸,是否能按时交货呀?”
木含章微眯着双眼抿嘴轻笑,安然自若地上下扫视了一眼这个肥胖客人,云淡风轻地说道:“贾老板,天下即便没了一条丝蚕,没了一个蚕茧!我木含章答应你的货,必也是定时定量地交到你的手里!”
“可是我听说,你的库房内已经没了存货,下个月可就到了交货的时间呀!”那个贾老板仍旧坐在那里,高声追问道。
木含章深邃的双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但他仍旧笑眯眯地说道:“莫信江湖传言,我木含章的库房,自古以来那可都是存货如山呀!不知列位可否记得昭仪五年,天下大旱,满城的绸缎商铺,都因蚕农无茧而没货可卖,一个月不到几近全部倒闭。致使我扬州城的姑娘们,连个像样的嫁衣都难以裁剪得出来。即便这样,我木含章都没有囤积居奇、待价而沽,到最后不还是我出手解决的吗?”
说着,他微笑着环视了一圈众人,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是呀,是呀!要不是木老板肯开仓济市,我扬州城的丝绸市场,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那可不!彻底完蛋,大家光屁股上街吧!哈哈哈……”
“没错,就连我的小桃红,都天天嚷嚷着没了像样的衣服!"一个油头粉面的胖老头,举着酒杯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扯着脖子尖声喊道,一时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邓老板,你这烟雨楼的头牌可还挂着呢?看来你老还挺长情啊!”
“那是,人美技术好,温柔可人身材棒,让我老邓夜夜有枯木逢春之感,你说我能不挂着嘛!”
大家听完又是一阵哄笑。
那个年轻的贾老板,抖了抖自己的胖手,刚又要开口相问,不料身边人将他衣袖一拉,醉态可掬地嚷道:“老贾,你就别啰嗦了,和木老板做生意就放一百个心,别说你小小的贾桂芳那点货,就是全天下的丝绸,不也都在木老板的手里嘛!”
“是呀,是呀……”众人一阵附和。
“可是,我探听到他的库房已经空了呀!”贾老板轻声嘀咕了一句,权当做了最后的抗争,坐在那里只能低头喝起了闷酒。sxynkj.ċöm
谁也没有留意,木含章微眯的双眼,对着一侧的门帘暗暗使了一个眼色。门帘后一个干瘪蜷缩的身影迅捷一晃,已是没了踪迹。
忽然,厅堂下的丝竹声,被门外的一阵鼓声所扰乱。一名少年怀抱着一只腰鼓,左右摇摆着闯了进来,正是木含章的独子木可贞:“今日爹爹宴请高朋,就让不孝子舞一个鼓乐,为各位叔叔伯伯助助兴!”
说完,径自挽袖伸腿舞了起来。
鼓点声声有序,但无惯有的激昂;腰肢左右摇摆,步子单调且诡异。让人观看良久,不知他到底跳了个什么,像舞不是舞,像戏不是戏,倒像极了湘西神婆的请鬼巫术。
座上宾客俱都装作神情专注地欣赏着,并时不时爆发出雷鸣的掌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自抑的欢愉和夸赞。
木含章手捏茶盏坐在那里,面色慈悦,一副悠游自得的神色。
“木老板可真是有福之人呀,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是呀,是呀!木公子俊俏英伟一表人才,舞姿倜傥潇洒至极啊!不知木公子青春几何呀?可有良配入府?”一名长相怪异的白毛老头,龇着大黄牙笑着问道。
“哈哈哈……老赵你是见谁都想攀亲戚呀!”刚才那位拉扯贾老板的醉汉,指着白毛怪异老头捧腹大笑。
“那又如何!赵某人府上的,那也是掌上明珠独生女!人家木老板也是爱子独一,不正好是天作良合嘛!”白毛怪老头一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哈哈……你是独生女没错,可那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恐怕年龄不合适吧”
“是长了几岁,长了几岁!”白毛老赵红着脸嗫嚅地说道。原来,老赵有一女儿貌似无艳、声似洪钟,体型更是像极了狗熊站起的样子,一直待字闺中三十多年无人问津。
“好了,你们别再逗趣了!好好欣赏木公子的鼓舞吧!”一名年长者,谄笑着看了一眼木含章,高声对众人喊道。
“光欣赏有何意义,我们不妨猜一下,木公子如此洒脱帅气的鼓舞,是传自哪个国家?”
“当然是我们姑苏江南了!”一位身穿绿色长袍的胖子,高声说道。sxynkj.ċöm
“秦老板所言差矣,我江南多以婉约见长,所以多丝竹,少鼓乐,这种鼓舞自不是我江南的舞蹈!”
“那就是中原北部,金戈铁马,最是擅长鼓乐相击!”
“非也!”一名年轻的容颜有些枯槁的华服瘦子站了起来,径自洋洋得意地说道:“各位老板所言都不对,在下知道这鼓舞传自何处!”
“何处?快来说一说!”众人齐声问道。
“东瀛倭国!”
“东瀛倭国?”
“不错,在下年轻时,有幸渡舟到过东瀛倭国经商,在风月场就是见到的这种鼓舞。”
“风月场?如此激昂的鼓舞,怎会是风月场的舞蹈!”旁边一位老板向瘦子挤了挤眼,善意地拉拉他的衣袖提醒道。
但瘦子并未理解他的善意,仍旧固执地将脖子一扬,高声说道:“此舞必是传自倭国风月场,我当时所见娼妇,俱都这般舞蹈!如若我向某人所言不实,明日定曝尸街头!”
一时之间,厅堂内众人鸦雀无声,只留下木可贞独自在那里,自我陶醉地沉浸在舞蹈之中。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木含章微笑的眸底,已是涌起阵阵冰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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