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殿内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无人敢想，宁国竟愿意用这么大的手笔，来换区区一个大宣弃子！
吴太傅激动地全身颤抖：“陛下！这…”
“朕知道。”
江月表情微变，形势的发展出乎她预料。
千里疆土与两成赋税，宁国那女帝到底是看上陈永什么了？
区区一个弃子！
能有这么高价值吗？
江月低头看向陈永，见他淡然的模样后，不禁冷笑：“看来，你早就准备好背叛朕了是吧？”壹趣妏敩
若非陈永与那贱女帝有交易，宁国怎么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原本她心中还保留一丝对陈永的愧疚，此刻荡然无存。
朕做的是对的。
是他陈永先负朕，非朕之冷血！
陈永抿嘴而笑，轻描淡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已至此，事情的真相还重要吗？”
“很好！”
江月脸颊些许难堪，她下意识握紧粉拳，漠然道：“为一介弃子送来千里疆土与两成赋税，朕许了。”
她最终选择了答应。
虽然陈永被宁国奉为座上宾，对她而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相比于换来的东西。
微不足道。
轻而易举扩张疆土，充盈国库，她江月定会被美誉为千古一帝！
而那个丧心病狂的女帝，只会被万人唾弃，连她江月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至于区区陈永，哪怕真去了宁国，又能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大宣的今天真以为是你陈永的所作所为吗？
大错特错！
若非朕，你还是个街边乞丐。
是朕给了你背景，是朕给了你权力，也是朕，给了你无上荣耀！
失去朕。
你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
而群臣也都暗暗窃喜，不知对陈永该憎恨还是感激。
今天宁国送来的东西明天就会成为他们的功劳，皆是荣华具有，分润金银，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陈阎王，只会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可笑！
当真可笑！
满朝文武的讽刺眼神与暗笑，让王修觉得很不舒服，非陛下死令，他才不愿意来呢。
如今任务完成，也没必要多留。
于是王修轻轻俯身：“条约达成，在下带陈永离开了。”
江月仍旧沉浸在将成千古一帝的美梦中。
她挥了挥手。
看都不看一眼。
王修回头低声道：“陈永，走吧。”壹趣妏敩
青衣回荡，陈永转身与王修共同走向殿外时。
耳旁忽然传来江月温婉如玉的声音：“陈永，朕谢谢你。”
朝上笑若狂堂。
“陈阎王啊陈阎王，真是谢谢你了！”
“还专门给我们送钱，有心了啊哈哈！”
“我代表大宣所有子民感谢你！”
“你哪该叫陈阎王，应该叫你陈菩萨才对。”
“哈哈哈！”
“………”
满堂讥笑讽语不绝于耳。
如刀割针扎般从陈永背后袭来，一下一下刺在他心头上。
这殿堂他走了十年，从未有过今日之耻。
待临门一脚时。
陈永忽然顿足，背对着众人淡淡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
殿堂忽然噤声，包括女帝江月在内，所有人都饶有趣味地看着陈永。
想听听这废物弃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陈永转过侧脸，那锋若刀芒的眼眸闪烁着冰冷寒光。
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便踏门而出！
“我花开后，百花杀！”
………
从殿中走出。
王修不知为何放慢半步，跟在陈永身后，不时看向那袭青衣。
不久前的冷言冷语始终回荡于耳旁。
从皇帝到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向着他，皆然报以怨恨。
遭万人唾弃！
此人，当真有宁国付出如此大代价之必要吗？
莫说千里疆土了，恐怕连两成赋税的一半都不值吧。
哎。
王修暗暗叹息着摇头。
心想陛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在他看来此子除了样貌惊为天人外，无一可取之处。
嘎吱——
皇宫大门打开，陈永与王修一同出宫，迎面而来的，是道路两旁自发聚集的江湖人士。
他们是百姓，是这世界挣扎于底层的普通人。
与皇宫内那些朱门酒肉臭的群臣不同。
他们真切实意地明白，陈永这么多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只有这个被恶称为阎王的青衣男子，是时刻心系天下百姓。
没有人开口。
也没有人组织。
当陈永从道路中央漫步而过时。
众人缓缓俯首弓腰，发自内地作揖，表达着自己的崇敬之情。
他们都是俗人，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
可即便如此。
也都在内心暗暗祝福着。
“陈大人，愿您一路平安，以后一定要活得自由潇洒啊！”
王修听不见这些话，不过他能从这寂静的氛围中，感受出来某些东西。
为官者，难平民意。
至少从官数十年来，王修不曾见一人能在百姓中有如此之威望。
他再度望向那袭青衣。
忽然诞生一种自己是否看走了眼的错觉。
不过很快摇了摇头。
王修在官场摸打滚爬数十年才坐上今天的位置，论治民理国他不敢说擅长，但论看人识相，他敢保证自己绝无走眼之可能！
走过长长的街道。
士兵打开城门，一如曾经恭迎陈大人回城一般，他们将亲手送走陈大人。
待陈永走过他们身旁。
他们齐齐敬礼，肃然待阵道：“恭送陈大人！”
陈永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顿足，而是一路走出城门，才第一次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向门匾。
那是大宣扩疆迁都至此时，他在江月的要求下，亲手取名而书写的城门匾。
“长安。”
寓意长治久安。
陈永头一次露出淡漠以外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后，毅然转身登上等待已久的马车。
而在此时。
忽然一群身着青衣，腰佩凉刀的男子，他们在马车前齐齐下跪，却一言不发。
这些皆是青衣门子弟！
陈永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陈某不死，尔等荣华尽享。”
马车咕噜噜前进。
王修头一次无比认真的观察陈永。
许追随者荣华尽享！
此子何来的自信？
他又联想到满城百姓鞠躬送行，守门士兵敬礼相迎，还有这不知前途却毅然决然选择追随的青衣门子弟。
老朽，当真看错了？
王修忽然想到陈永离宫前说的那半句诗，忍不住询问：“那首诗，有下半部否？”
陈永望着车外茫茫大宣疆土，缓缓出声：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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