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摔杯声响起,打破原本的宁静。
康婕妤低头跪在脚踏旁,刚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皇帝突然双目猩红,脸色阴沉的吓人,犹如一头发疯的猛兽。
茶杯碎片溅的满地都是,侍人们颤颤巍巍跪在地下,一个个抖如筛糠。
康婕妤眼尖发现水渍中的血迹,惶恐地抓上皇帝寝衣的裤管。
她声音打颤,战战兢兢道,“陛下……”
皇帝猛地一把扯过班婕妤,话还未说出口,突然吐了口血,随即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玄极堂乱作一团,很快,整个瑶池行宫从睡梦中惊醒。
皇帝从皇宫带来的三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玄极堂内,药箱乱糟糟摆了一地。
皇后前几日吹了风,又犯了头疼的老毛病,故而闭门休息,听到皇帝咳血的消息,顾不得梳洗就赶来极玄堂,平日她最重仪表,如今发髻凌乱都顾不得。
庄嫔挺着肚子道,“嫔妾已经差人去请盛妃过来了,待会叫盛妃侍疾,您歇会儿吧,这先由嫔妾照料着。”
却说另一边,清栀被徐姑姑从被窝拉起,坐上软轿,赶忙去玄极堂。
自来到行宫,皇帝与康婕妤如胶似漆,两人好的跟个什么似的,就连庄嫔处都不去了。
清栀平日里也是竭尽所能的躲着皇帝,就怕他一个兴起又要她侍寝。
今晚她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只是徐姑姑说此事非同小可,不去不行,她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这时节一日比一日冷,尤其是夜里寒气最甚,清栀裹着风衣还是觉得冷飕飕。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轻声对轿外问道,“姑姑,绮芸,咱们到哪了?”
绮芸闻声立马回答,“咱们刚进花园,还得等一会儿。”
听罢,清栀歪着脑袋靠在晃悠的轿面上,干脆闭目养神。
皇帝咳血可不是小事,估计太医们得折腾一宿,保不齐她今晚也睡不了安生觉。
清栀不自觉开始盘算起来,前段时间就听说那个劳什子天师炼出了长生丹,古代帝王服用丹药的多短命,皇帝现在该不是吃出毛病了吧?
想到这儿,清栀突然有些激动了,如果是服用丹药的原因造成皇帝今夜咳血……
似乎有些不大对,抬轿不比走着快,宫人们晚上还得小心脚下的路,没道理这么快就能赶到玄极堂。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
清栀正想要掀开轿帘一探究竟,手还没有够到轿边,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激起人一连串鸡皮疙瘩。
“前面路滑,劳烦娘娘下轿步行。”
徐姑姑的声音这时传来,“娘娘没事儿,来往人多,咱们走着去也是一样的。”
不能坐轿子就不能坐吧,走路也是一样的去,清栀理了理衣裳,“绮芸。”
绮芸会意,仔细掀开轿帘,小心翼翼搭住她的手,将清栀从轿中扶出,徐姑姑忙不迭扶在她另一边。
清栀抬眼,十几个带刀侍卫把守在此,一位阴柔模样的公公正阴恻恻地打量她。
这人长着三白眼,高鼻梁,模样刻薄,满脸写着不好惹,与此地的其他太监不同,他穿圆领黑褂子,趾高气昂,似乎是西厂的番子。
行宫到处灯火通明,这小花园是出入玄极堂的必经之路,宫人们来来往往走在过道上。
有端金盆的,有捧着沾血的白布,个个急切紧迫。
这个时候梳妆打扮,怕落个大不敬的罪名,于是清栀只穿了件白色简单的齐襦宫裙,随意披件月白色风衣,长发及腰不着钗环。
她从轿中徐徐出来,干净出尘,惊为天人,像天上照下来了的一抹柔和月光。
杭敛皮笑肉不笑道,“咱家给娘娘赔个不是。”
“公公不必多礼。”清栀颔首应允。
徐姑姑凑近清栀一些悄声道,“这位公公瞧着脸生,圣上身边不曾见过。”
这时他又道,“娘娘,请。”
主仆三人往极玄堂的方向走去。
绮芸担忧地帮清栀提衣角,叹了口气道,“圣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徐姑姑忙去捂她的嘴,四下看看没人注意,低声训斥道,“不可妄言。”
她呢喃着自说自话,“我们的洲儿远在西南,一时半刻他都回不来,陛下,您有福泽庇佑一定会没事的……陛下您看看臣妾……”
明明两个时辰前,圣上还陪她用过晚膳,他说沿海进贡了一串东珠项链,还要送与她做生辰礼,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
庄嫔瞧着她失魂落魄,犹豫片刻后,在一旁哽咽出声,“娘娘,圣上定是被那贼妇人所坑害……她好狠的心!”
对!她还没有替圣上处置那个小贱人!
皇后回头,压着满腔怒火吼道,“康氏这个贱人!”
两个小宫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皇后一颗心沉下去,她甩了下衣袖,快步绕过屏风,退出寝殿。
庄嫔见状,不急不慢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去。
殿外,衣衫单薄的康婕妤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哆哆嗦嗦跪在柱前。
她身后,两个穿薄纱的美貌的女子已被掌过嘴,其中一个晕死在地上。
皇后见状气的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怒容满面,“康氏!今日你死不足惜!”
说罢,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康婕妤不堪重力,狼狈地栽倒一边,华丽的发冠顺势滚落。
她的脸迅速肿起来,被戒指剐过,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口腔中也被打出血。
康婕妤惊恐万状,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此刻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慌忙着去抓扯皇后的衣摆,口中含糊不清,“嫔妾不知道会这样,嫔妾不是故意的!”
她还要做嫔,妃,贵妃!她不能就这样被人扳倒……
她话未说完,庄嫔挺着大肚子走出来,叫侍女惊春将她推开。
她冷哼一声,咬牙道,“还有什么脸说这话?娘娘就是将你五马分尸了,你也抵不了罪。”
“本宫瞧着你年轻,娇纵些也是情理之中,没想到你个贱人竟敢拉着圣上胡闹,指使这两个小娼妇拖垮圣上!”壹趣妏敩
皇后指着康婕妤的鼻子怒骂,陡然提高音量,疾言厉色,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端庄。
如果不是今日东窗事发,她都不知康婕妤有如此大的胆子,带着侍女侍奉圣上,若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康婕妤哭喊道,“嫔妾是司礼监的大人举荐的,求求您看在督公的面子上饶恕嫔妾吧娘娘……嫔妾求您了……”m.sxynkj.ċöm
“如此罪孽深重,就是司礼监那位来了也包庇不了你!”她怒目圆睁,“来人!把这贼妇废为庶人!即刻仗杀!”
康婕妤脸色瞬间惨白,无力地跌回地上。
督公…督公会来救她的…
她大喊道,“不!督公不会让你杀我的!”
这时,寝殿内的太医慌慌张张跑来,扑通一声跪下,俯首禀报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陛下他……”
闻声,皇后瞳孔一缩,胸口仿佛被勒住,险些没站稳,幸好伺候她的人眼疾手快,撑着她的身体,不至于叫皇后失仪。
她牵挂皇帝,对康婕妤又气恨难消,凌厉瞪她一眼,这才回头看向庄嫔,“你且盯着她。”
庄嫔急忙答应,皇后顾不得理睬,匆匆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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