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仪说完,手捏住红绫的两端,绕到萧长宁脑后打结。
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语声柔浅的吟道,“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念完,她也将红绫绑好了,手朝着隐在廊柱后的青黛一招手。
青黛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站在了谢凤仪的身侧。
谢凤仪自上面拿起一对臂环,扣在了萧长宁的手臂之上,口中同时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玉环。”
臂环带好后,谢凤仪又从托盘上拿起一对玉戒,“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玉。”
她缓缓将玉戒推到了萧长宁的手指之上,在上面落下一个了轻吻。
随即抽身离开,再取了一对耳珰给萧长宁戴到耳朵上,“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戴好了耳铛之后,她拿过一只香囊来,系在了萧长宁的肘上,“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她在系香囊时,手有点抖,语调也有点不稳。
萧长宁抬手摸了下香囊,里面有一个硬硬的物件,不算是太大。
她正猜测里面是什么时,手就被握住,下一瞬腕间便多了一抹温温的触感。
谢凤仪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萧长宁手被她握着,感觉到她手心有一抹潮湿,她似是也在紧张。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谢凤仪说着话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将一块玉珏系在了她的裙上。
然后谢凤仪转头从托盘上拿起一枚同心结,望了望眼蒙着红绫的萧长宁,往前一步胳膊展开,将同心结绕在了她的颈上,“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系上同心结后,她又抱了一下萧长宁才将人松开,缓缓念出,“何以结相于?白玉素纹簪。”
她将头上的白玉簪抽下来,插入了萧长宁的发间。
“此为定情诗,我以它来定你我之情,定你我之鸳盟,定你我之白首。”
谢凤仪说着,抬手将萧长宁眼前红绫解下,“睁眼了,阿宁。”
茶白一手举着个等身的铜镜,在萧长宁睁眼时,恰恰放到了萧长宁身前。
萧长宁深吸了一口气,才一点点的将眼睛睁开。
在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后,她怔了一怔,旋即低头亲自去看腕间的玉镯和腰上的玉珏。
“这是一整套红玉,是举世难得的珍品,是几户顶级士族传了一圈的压箱嫁妆。”
“上一代是母亲的嫁妆,这一代便成了我的。”
谢凤仪说着,手摸了摸她腕间的镯子,“最为珍贵的便是这对镯子,里面有凤凰展翅之形。”
“这可不是那对龙凤佩后来经过后来雕琢的,这是天然形成的。”
“这套红玉首饰是真正的传承了上千年,如今再也找不到颜色这么纯正,且还是暖玉的好东西了。”
“当初曾战乱时,有起兵的豪强知道了这套首饰,放话说愿用三座城池来换。”
“结果自然是不成的,士族人没死绝之前,都不会做出以物易城之事。”壹趣妏敩
“也唯有如此珍贵之物,才最适合来做我们的定情之物。”
萧长宁透过铜镜看着身上散发着灼灼光华的红玉饰品,伸手去摸了摸头上的白玉簪。
“这是我的信物。”谢凤仪拥住她,低声在她耳侧道,“这根簪子能调动我所有的银钱与人。”
“上面的云纹,便是记号。”
“凡是铺子徽记带着个云纹的,你都可以持簪子进去调动。”
“阿欢。”萧长宁心头发颤,谢凤仪是将她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我在。”谢凤仪应着她,手绕到她颈子前,挑起同心结来,“我不是很擅长女红,所以做得不太好看。”
“但也不许你扔,因为这是用我们两个的青丝而编成的。”
“你要是觉得丑可以藏起来,扔了是绝对不行的。”
萧长宁拿着在眼前看了下,满眼都是感动,“哪里丑了,很好看,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同心结了,我会一直戴着的。”
谢凤仪满意的笑了起来,从她身后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洗澡时可不能带,会洗掉色和变形的。”
萧长宁:“……”
谁这个时候还想这个啊!
她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煞风景。
萧长宁压住心底的暴躁感,去摸刚才谢凤仪系在她肘上的香囊,“这里面也是玉佩吗?”
她还记得刚才她在给她系香囊时的反常,想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不是。”
谢凤仪声音低了些,看着萧长宁从香囊里取出一把小而精致非凡的红玉梳子来。
这把梳子和她送给萧长宁的红玉也是一套里面的,可以随身放着以便随时正仪容,也能做为发饰别在发间。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把梳子是她前世成亲当日用过的。sxynkj.ċöm
萧长宁用这把玉梳,为她细心又温柔的梳了九百九十九下头。
然后全程沉默的少女在梳完头后亲手为她带上发饰和璎珞红盖便转身离开,一个字都没说。
没有祝福,没有感慨,也没有避而不见。
骄傲的公主,永不会退缩和避让。
可骄傲的公主却做了小偷,将那把梳子偷偷的带走了。
并且一直珍惜又妥善的珍藏着,上面还细细的缠了几根青丝。
她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呢,那已经是在萧长宁出嫁后了。
她实在不放心萧长宁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便将青黛派了过去帮她去站稳脚跟,也免得她被人用下作手段算计了。
青黛后来回来说,她见到公主贴身带着那把梳子,用最好的软布包着贴放在心口之处。
有次沐浴时,有个丫鬟好奇的偷偷拿起来看了看,萧长宁生了很大的气。
青黛说,那是她一次见到了萧长宁在脸上表达出生气的神情来。
她听过后,身体很好从不爱生病的她大病一场。
在病中时,她一直在问自己,她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如今这把红玉梳子被她又送到了萧长宁的手里,却是以定情信物的方式。
“来,我替你梳头。”
ps:这首诗真的叫定情诗,出自魏晋的繁钦。
但是我为了剧情,有的略微改了下。
比如,‘绾臂双玉环’原文是:‘绾臂双金环’
‘约指一双玉’原文是:‘约指一双银’
‘白玉素纹簪’原文是:‘金薄画搔头’
说真的,我可太佩服古人的文采了,好多写的都太绝了,是我这辈子也写不出半句来的程度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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