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州城后,林昭就彻底病倒了。把买回来的药交给陆院丞和任初原后,她仿佛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因为她这次一个婢女都没带在身边,她病了一晚上,直到第二日上午,任初原来找她时才发现她病得不轻。
林昭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身烫得像火炉一样,人也已经意识模糊了。
任初原赶紧给她把了把脉,确定不是染上了时疫才放了心。风寒的病情加重,也有些危险,任初原给她喂完药后,找到府中的长吏,给林昭安排了一个侍女过来照顾她。
现在众人都忙着城中治疫一事,任初原实在没空守着林昭,只好让他人来照顾一二。
林昭的这病来得凶猛,高烧也久久不退。
在意识昏沉之际,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在梦中,她发现自己身穿大红色的嫁衣端坐在新房中,心情是莫名的喜悦混杂着期待、羞怯。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林昭抬头看去,是凌煜桓。
他也身穿红色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
看得出来凌煜桓喝了酒,他带着酒气,踉跄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林昭想去扶他,却被他躲开。
他在桌边坐下,尔后看向林昭,道:“表妹,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妹妹看待,以后我也会尊重你这个正妃,但是我早已心有所属,请表妹谅解。”
林昭强撑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她说道:“王爷,今日是你我新婚,您在说什么啊?”
虽然是梦,林昭都能感受到说话时的那种疼痛。
凌煜桓没有回应她的话,她又有些不甘地问:“是楚子柔,是吗?”
凌煜桓点了点头。
林昭转过身去,不让凌煜桓看到她的眼泪。
原书中,林昭从十二岁就期盼着成为凌煜桓的新娘,等了四年总算得偿所愿,却在新婚之夜被人当头棒喝。
画面一转,是她夜夜在自己院中,孤枕难眠。
除了初一十五凌煜桓会来她院子中坐坐,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一会儿话之外,其他时间他都在楚侧妃处。
他们这对夫妻,名存实亡。即使如此,林昭依然盼着凌煜桓来她的院子,陪她说说话,即使心再痛,她面对他时,仍然能展现笑意。
然而在漫长等待的日夜里,林昭的心逐渐淬上了毒。
她开始不遗余力地对付楚侧妃,投毒、陷害、买凶杀人,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楚侧妃和她身边的人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凌煜桓看林昭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直到他们的孩子出世,林昭彻底疯魔。她用拙劣的手段对孩子出了手,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别人早就设好的陷阱。
事情败露后,她被人压在地上,跪趴在凌煜桓和楚子柔面前,她能感受到他们看她的眼神是一致的冷漠厌恶。
锦时、锦月因作为帮凶,被活生生打死在林昭的眼前。
满目的血色将林昭吓呆,从锦时、锦月身下流出的血,比她当日大婚时的红盖头,还要浓郁刺眼。
怂恿她动手的乳娘宋妈妈却跪在所有人面前不停地指证她,把她曾做过的恶事一件件、一桩桩在众人面前鲜血淋漓地剥露出来。
“林氏心肠歹毒欲谋害皇孙,现废其齐王妃之位。”
后来,她就被关押在齐王府的废院,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格,还被人钉死,那是一座狭小的、不见天日的牢笼。没有人再来探视过她,她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灰尘。
日复一日,她从高高在上的齐王妃变成了一个被人毒哑了嗓子的疯妇。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感觉太真实了。她像是一个看客,左右不了那个林昭的所有做法,却又身在其中,对所有痛苦情绪如同身受。
林昭在睡梦中泪流不止。
梦中画面又是一转,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被人从那间小小的屋子拖出来。
一个一身戎装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浑身戾气地说道:“你就是林氏?”
林昭抬头一看,谢明渊?!
她努力在心里呼唤着“阿泽”。
但是梦里的林昭显然并不认识他,她蓬头垢面,在太阳下被光刺得泪流满面,像是不能见光的老鼠。嘴里不停喃喃着,“为什么?!”
对面的男人见她这副模样,“啧”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而是抽出腰间的佩剑,干脆利落地刺进林昭的胸膛,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昭在倒地之前,眼中只能看到那个墨色的背影,定格了最后的画面。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尾搁浅的鱼,努力呼吸着。
那是原书中林昭悲惨的一生。
虽然已经醒了,但是她久久回不过神来。sxynkj.ċöm
这时候,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推门进来,见她醒了,顿时惊喜说道:“郡主,您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
说着话,她倒了一杯温水端到林昭面前。
林昭喝完才觉得嗓子舒畅了一点,
“你是谁?”林昭的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那个侍女回答道,“奴婢小文,因您病着,府里便把奴婢拨过来照顾您。”
说完,小文又去厨房端了一碗清粥过来,伺候林昭喝下。
喝完粥,任初原来看了她一回,道:“昭丫头,你这几日身体弱,还是别出屋了,免得染上,你就在屋里待着养病吧。”
林昭道:“可是……”
她还想坚持,却被任初原打断,“没什么可是,之前就不该让你去禹城。你还病着,出来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林昭转念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没再硬撑着要起身,她道:“那便听师父的吧。”
直至下午时分,小文进来禀报:“郡主,六皇子来探视您,正在门外,是否要让他进来?”
“他已经醒了?这么快就下床了?”林昭连连问道。
小文点点头,等着林昭的指示。原以为林昭必定会见,谁知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见。”
“就说我因病体弱,不便相见,请他恕罪,让他回去吧。”
林昭想了想,补充说道。
小文按照她说的话出去回禀,林昭听着门外的声音,从声音能听出来凌煜桓显然还未大好,竟然是撑着病体来看她。
但是,林昭对刚才那个梦仍然心有余悸,现在能不见到凌煜桓和楚子柔就最好不见,她这种鸵鸟心态一直持续到回到京城。
另一边,凌煜桓没见着人就回了院子,楚子柔端着药正在屋里等他。
见他回来,她神色淡淡地道:“见过她了?”
明显是对他还病着就坚持去探望林昭的事心有不满。
凌煜桓无力地对她笑笑,温和地道:“子柔,就算我心中不想同她完婚,她仍是清昭郡主,仍是我的表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回京后我怎么向太后、长公主交代?”壹趣妏敩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楚子柔抿了抿唇,道:“先把药喝了吧。”
看着凌煜桓喝完药,楚子柔接着问道,“我爹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凌煜桓接过楚子柔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才回答道:“楚大人是你父亲,他如果有意更换阵营,我必定会尽全力保下他。只是此次是痛击蒋党的大好机会,须得好好计议一番才是。”
楚子柔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空碗就要出去,却被凌煜桓握住了手臂,只见他眼神恳切地对她说道:“子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婉拒了这桩婚事。”
楚子柔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良久,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最后是小路子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室温情。
他站在外面说道:“主子,楚大人来问,城内药材又有不足,是否仍派人前往禹城购买?”
屋内,凌煜桓闭眼思索了一瞬,再睁开眼,眼神深沉而又坚定,他道:“此事原是郡主主持,直接去问她的意见,听她安排即可。”
说完,他看向楚子柔,楚子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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