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嬷嬷抱着全身乌青的小皇子无声地流着泪。
蒋贵妃不顾下身剧痛，有气无力地挣扎着问：“孩子呢，孩子如何了？快抱来给我看看！”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道：“小皇子……小皇子殁了……”
蒋贵妃听完，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倒头昏了过去。
屋里又响起一片惊叫，林昭连忙将手凑在蒋贵妃的鼻端试探，见她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便道：“别慌，贵妃娘娘只是力竭了，暂无大碍，让她休息休息吧。”
见屋内众人不敢动弹，林昭吩咐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接生嬷嬷啜泣着站起身，林昭见她怀里的孩子头部异常大，全身皮肤乌青，布满红血丝。
林昭不忍再看，这孩子其实就算活着生下来，也养不大。
胎里带出来的重金属中毒，谁也没法子。
她对接生嬷嬷摆摆手，道：“包起来，抱去给皇上过目吧。”
接生嬷嬷抖起来，跪在地上恳求：“林小姐，您是菩萨心肠，不如您抱着小皇子去吧……如果让奴婢去……只怕皇上……”m.sxynkj.ċöm
如果让她抱去，庆元帝怕是要让她陪葬。
蒋贵妃向来宠冠六宫，时隔多年怀上这个孩子时，在后宫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连皇后也不敢与其争锋。
这好好的皇子，最后生下来是个死胎，娘娘身边照顾的人，怕都逃不过责罚。
林昭看着跪在地上哭求的接生嬷嬷，许久，才说了句，“包好了给我吧。”
接生嬷嬷千恩万谢地起身，动作麻利地把那具小小的身体包好，小心翼翼地递给林昭。
林昭暗叹了一声，接了过去。
她抱着孩子到庆元帝面前，道：“皇上，如我之前所说，小皇子在胎里的时候就去了……”
正殿里的宫女、太监、太医全都跪在地上，齐声道：“还请陛下节哀！”
庆元帝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他扫了一眼襁褓里的死婴，又立马撇过脸去，悲痛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摆了摆手，道：“赐名凌天赐，封为祺王，择吉日葬入皇陵。”
一个老嬷嬷从林昭手里接过孩子，正要带出去，突然瑞安宫的大宫女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刚才得知噩耗晕过去的蒋贵妃。
她形容凄惨，哭喊着：“本宫的皇儿啊！皇上，他在臣妾肚子里还好好，怎么这会儿就没了呢？！定是有人在其中作梗！求皇上为皇儿讨回公道！”
庆元帝听完蒋贵妃的话，哀怒交加，他把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怒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一定是她！”蒋贵妃指着林昭，攀咬起来。
她下半身的伤口因为这番动静，沁出血来，原本林昭抱着孩子面完圣就要回去给她缝合伤口的，谁知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
血渍把庆元帝吓着了，他连忙让宫人把蒋贵妃抬回去休息，又让医女跟过去照顾。
林昭正要要跟过去，蒋贵妃恨恨地盯着她，不住地说林昭是杀人凶手，受皇后指示，是来害她们母子的。
这让林昭只好无奈地留在了正殿。
失去孩子的母亲神智不清，她也只能体谅了。
谁知庆元帝捏着眉心，吩咐杨院使道：“你去看看小皇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这话时，他微眯着眼看着林昭。
林昭被这眼神盯着，脚底止不住地冒凉气，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林昭觉出来了，庆元帝的眼里有杀意。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饶是一直镇定有加的林昭也有些胆寒，这毕竟是带着死亡威胁的凝视。
杨院使将包着孩子的襁褓解开，看清他身上的症状后，也被吓到，但还是硬着头皮检查。
“能看出来是在腹中去的，还是生下来后没的吗？”庆元帝眯着眼，把眼神转向杨院使，凉凉地问道。
杨院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微臣……微臣无能，分辨不出。只能看出祺王……祺王乃是中毒之兆，且毒素已深。”
“中毒？！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中毒？”庆元帝站起身，拎起杨院使的衣领，问道：“能看出来是什么毒吗？”
杨院使自然能看出来，但他不敢说。www.sxynkj.ċöm
看祺王的状况，分明是丹毒！
看杨院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庆元帝将他往旁边一推，“庸医！太医院怎么养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说完，他又看向林昭，沉声道：“你来说！”
林昭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道：“皇上，我先说说祺王是生前还是生后殁的吧。”
她走到孩子旁边，对老嬷嬷道：“请嬷嬷先看看孩子的鼻孔、再掰开孩子的嘴看看。”
老嬷嬷看向庆元帝，庆元帝点了点头。
老嬷嬷看完，如实说道：“鼻中、口中都有水。”
林昭点了点头，道：“由此可见，祺王确实是在娘胎中就没了，他生出来后，没能呼吸一口，所以口鼻中都是胎里带出来的水。”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叫接生嬷嬷过来作证。”
刚说完，有宫女来报：“皇上，接生嬷嬷在侧殿撞柱死了！”
庆元帝听罢，眼神幽深地盯着林昭。
林昭愕然，怎么一会儿功夫，嬷嬷就自杀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别想把这个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林昭心中生了些怒气，她快速说道：“口鼻有水已经可以证明，当时房中有那么多人，也不止一个接生嬷嬷，皇上可以把他们叫来问问。”
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庆元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先说说，是什么毒，又从何而来吧。”
林昭抬头，看着庆元帝，一字一顿地道：“是金毒，毒从皇上而来。”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眼睛都盯着林昭，想着她如何这般大胆，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放肆！”庆元帝怒不可遏。
正要让人把林昭押下去，林昭抢先说道：“皇上，您是否常常烦躁不安，晨起时头疼呕吐？且食欲不振，口舌生疮，精神倦怠乏力等。”
杨院使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庆元帝扫了杨院使一眼，杨院使赶紧闭嘴，垂下头不敢再说。
庆元帝问：“你说这也是中了毒的症状？”
林昭点头。
庆元帝的声音越来越冷，说话也慢了起来：“那你倒说说看，这毒是从何而来啊？”
“丹。”林昭回答道。
此时，殿中所有人，都为林昭捏了一把冷汗。
林昭正要再说，又有宫女来报：“皇上，凤芷宫来通禀，皇后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凤芷宫的宫女脸上的欢欣，与此刻瑞安宫的宫人们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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