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正，等着看诊的病人才少了些。
林昭擦了擦额上的汗，就听任初原道：“现在人少，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嗯。”
锦月将带来的干粮和清水分发给大家。
林昭啃着手里的馅饼，是她喜欢的青椒肉馅，昨天夜里特地叫锦时烙的，此刻腹中空空，吃起来极为香甜。
周围的灾民看着他们吃得香甜，眼中都露出来一抹渴望来。
他们失去家园和财产，长途跋涉来到京城避难，身上的钱财早就花光了。这几日有些力气的还可以进城找些活计做，赚个温饱，没有力气又无一技之长的，只能挨饿。
好在城中的富户这几天都建了粥棚施粥，众人才不至于饿死荒郊。算算时间，应该就快到今日施粥的时辰了。
灾民们翘首以盼。
林昭也感觉到众人看他们的眼光了，她问锦月：“我们带的干粮还有多少？”
锦月看了看，道：“还有十几个馅饼和几十个干饼。”
见林昭快把手上的馅饼吃完了，锦月又递了一个给她。
林昭摆摆手，“不用了，把剩下的干粮拿去发给那些老人和孩子。”
锦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林昭的吩咐去做。她刚分完干粮，将最后一个馅饼笑着递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见人群突然轰动了起来。
他们呼喊着：“要施粥了，快过去候着。”
她向着人群跑动的方向看去，一行三辆马车停在一个草棚边上，前两辆马车里下来几个仆妇和家丁，他们把马车里的的东西搬进草棚，开始搭起大锅熬起粥来。
不一会儿，米香味就蔓延了出来，灾民全都将碗翻找出来端在手上，望眼欲穿地看着那个草棚，就等着棚子中的人开始布粥。
锦月回到林昭身边，轻声对林昭道：“小姐，那是楚家的人。”她认出为首的是楚家的内院管事妈妈。
林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眼前的病患身上。
没有人下来到第三辆马车里，有人掀开帘子往林昭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此时，林昭面前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伯，他挽起裤腿，只见他那腿上膝弯处及往下，凸起几个暗红色的大包，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撑破皮肤长出来一般。壹趣妏敩
老伯道：“我的腿现在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痛，大夫，麻烦你给看看我这是什么病。”
林昭仔细检查过，已经基本确定这是腿部主动脉血管瘤。这种病即使在现代也是危险病症，一旦血管瘤破裂，立刻会引起休克。看这老伯现在的症状，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切除，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个炸弹就会爆炸。
然而切除血管瘤的操作也需要无菌的手术环境，就这种四处都是草棚的地方，怎么可能进行这样的手术。
她看向任初原，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没有。
任初原也过来查看了他腿部的情况，问林昭：“你有什么想法？”
“切除。”林昭只回答了两个字。
任初原脸色也严肃起来，道：“这么严重，汤药、艾灸并不一定能马上见效，如果一旦破裂，病人就会危在旦夕。要切除的话风险太大。”
这个病和其他这些小伤小痛不一样，处理起来也会更麻烦，一旦处置不得当，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其实只要条件具备，切除这样的动脉瘤不算什么很难的手术，但无奈的是，现在没条件。
林昭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建议？”
两人蹲在老伯的腿前讨论起来，这番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老伯的儿子在旁催促：“两位大夫，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我爹的腿啊？”
任初原和林昭站身来，由任初原说道：“你爹这是腿上长了瘤子，且瘤子已经很大了。现在就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用药，但是这个法子见效慢，不知道最后药效快还是病发快；第二是用刀切开腿，切除瘤子，但这种办法一旦失败，也有生命之危。选择第一种，我现在就给你们开药，选择第二种，我们要把病人带回去医治。”
林昭道：“师父，你这是让他们自己选吗？”
在现代时，医生也会将病人的情况同病患及家属说明，然后提供保守治疗和激进治疗两种方案，此外，医生也需根据自己的经验提出建议和引导。看任初原的意思，是要全权交由病患及家属自行决定。
结果很明显，老伯和他儿子都选了传统而保守的用药。切开腿部切除瘤子什么的，在他们看来一听就很不靠谱，而且要在腿上动刀子，吓都吓死了，还治什么病。
病人做了选择，林昭也无法。其实他的腿到了这种程度，明显应该立即手术。
任初原给老伯开了药方，交到他儿子手上，道：“有两张方子，一张内服，一张外敷。”
林昭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搀着他爹慢慢走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个时代，不认可她外科那一套，这是她原本就知道的。但是真正遇到需要手术的病患，却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选择了其他疗法，即使因此会耽误性命时，林昭还是觉得无力。
一整个下午，林昭的心情明显低落了许多，完全没有早上来时的精神。任初原看在眼里，也没有出言安慰她。
推广新式疗法从来不像她想得那般简单，要有循序渐进的心态才行。
未时初，谢明渊他们采买药材回来了，又是一阵忙。
等忙完了，林昭才发现谢明渊身边带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与谢明渊有三分像，只是看起来有些病弱，安安静静地被谢明渊牵着手，不似寻常孩子那般健康好动。
“这是？”林昭问。
谢明渊道：“这是我弟弟。”
林昭没想到他还有个弟弟。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书中有没有介绍他这个弟弟，却发现没什么印象。她在看书的时候更多关注的是女主如何大杀四方荣登后位，男配都关心不多，更别提男配的弟弟了。
不过书中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在她面前的又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把阿泽视为朋友，自然也会欣然接受朋友的弟弟。
她蹲下去看着谢明堂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明堂有些害羞，贴紧了谢明渊，但还是腼腆地笑着回答林昭的问题：“我叫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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