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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黑影扬起的手顿住了,顿在半空中。
却只持续了一息,因为梅芳发现那股力道消退后,并不死心,又去拉拽对方。
“梅芳你别动。”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动了。
无双心里又慌又急,想着他怎么来了,又怕他发疯伤害梅芳,只能慌忙去拽梅芳的手,让梅芳的手松开。
“你怎么来了?你来找我?”
不是无双自作多情,纪昜晚上没事跑到长阳侯府来能干什么?而且他前世就干过这种事,半夜跑到国公府找她,撵都撵不走,后来才有了那座奉天夫人府。
无双真对纪昜太熟悉了,包括他的身体,他身上独有的香气,还有他的声音,所以当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她也就被吓了那么一小下,下一刻就认出了他来。
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还有灯笼的光亮,似乎是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叫了人来探看情况。
“是谁?谁在那儿!”
“快走,别出声。”
无双忙一把拉着梅芳跑了。
至于纪昜,无双巴不得他不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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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无双真想多了。
既然人家都说来找你,怎可能不跟来。
其实无双往回走时,试过往身后看,并没有看到人。可回去后,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跟在她后面进来了。
当时梅芳正想跟她说话,小红一直瞅着院子里的动静,见姑娘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有人在她前面进了屋,看身形还是个男人。
他身形高挑,长发如瀑,及至腰间,尾处微微带着些弯曲的弧度,穿着一身墨色广袖长袍。晕黄的灯光下,他俊面如玉般温润,眉心却是紧蹙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射出两小片暗色的阴影,其下翻滚着晦涩的光芒。sxynkj.ċöm
这哪里是什么鬼,明明是个美男子!
无双见梅芳露出吃惊的表情,下意识转身,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还有门外目瞪口呆的小红。
一时间,她头大如斗。
也来不及去想他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跟来,更来不及去解释什么,忙拉着梅芳去了门边,将她和小红都关在了门外。
可等她面对纪昜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
不等她话说出来,对方已经说话了。
“头疼。”
他说得理直气壮,狭长的眸子下是淡淡的乌青,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本来俊挺的眉皱得死紧,很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准备拔刀的紧绷感。
他头疼来找她做什么?应该去找太医。
不过这话无双不敢说,因为她看出纪昜在爆发临界点。这种时候你若是废话,就是没事找事,嫌活得太长。
“你给我按按。”
他径自进了里间,在屋里的床上躺下,浑然没有男女大防、自己不该闯人家女子闺房的自觉。
可他什么时候又有自觉?
前世纪昜就没什么自觉,她是有夫之妇,他毫不避讳得强召她入宫,见到她就把她往龙榻上拉,当天就‘幸’了她。
这个‘幸’是皇宫里的人这么认为,实际上那天她虽上了龙榻,却和纪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他搂着自己睡了一觉而已。
她被上次差点被他掐死给吓怕了,当时连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他要搂着睡就搂着睡,真是一点都不敢反抗。
没几回他就封了她做奉天夫人。奉天,侍奉的便是天子,只差明说两人是什么关系,连个遮羞布都不要。还给她赐了那么大个府邸,光明正大地挂着牌匾,就搁在她夫家旁边杵着。
这样的人,他能有个什么自觉?
可他能没自觉,她不能没有,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前世是她悔婚让他丢脸,她有亏欠,也是惧怕他的喜怒无常。这一世两人有婚约在,她还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自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能就这么轻易给人拉上榻。
无双心里还在琢磨,已经上榻却等她不来的人不耐烦了,看了过来。
一看对方布满血色的眼眸,无双顿时把什么顾忌都抛之脑后,麻溜地过去了。
赶紧摆好架势,打算让这位爷先舒服了再说。
她已经想好了,准备等他舒服点、缓解点,自己就说几句话,总要有个明话,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夜闯女子深闺,她一个清白姑娘若不抗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天性放荡。
“殿下,你头疼应该去找大夫,而不是来找我……
“您夜闯女子深闺,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此举实在是实在是……”
“殿下您还是快走吧,不然等我叫了人……”
纪昜本来不想理她,可她这么多话,他头疼便见不得人话多,听多了头更疼,睁开眼,就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
本该是义正言辞之语,偏偏让她说得好像哀求。
她可怜什么,让她给自己按按屈了她?
又想到魏王不让他来找她,说什么男女有别,什么非同一般女子,要娶回来当王妃的,再等些日子,有了名分之类。
他素来不耐烦这些,不让他来,他不也来了。可他又听她说要叫人,他现在只想躺着,舒服,没人来烦他,睡一会儿,别的一概不想理。
不让她说话的办法有很多种,可想到她非同一般女子,以后是要给他当王妃的,他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我有婚约在,过几日赐婚圣旨就下了,不算在内。”
“就、就算有婚约在,也不行……”
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他怎能如此狂浪粗放,他这样做,就是坏了她女儿家的名声!就是置她于水火之中,就是……
一眼过去,剩下的话被无双含进嗓子眼里,魔星的眉已皱到极致,再说就要糟。
“头疼!”
好吧好吧,头疼,不说了。
无双闭上嘴老老实实干活儿,怕自己露馅,还装得委屈害怕的样子。
可能是这会儿真舒服了,纪昜也有点良心发现,到底是要给他当王妃的人,非同一般女子,他想了想安抚道:“不会有人说你。”
“没人敢。”他剑眉一扬,眉宇间满是厉芒,那样子似乎在说,谁敢多嘴,他就剁了谁。
“可是……”
“没有可是。”
无双是真觉得这人太霸道了,他为何总要欺负她啊,以前是,现在还是,她就真逃不脱被他欺负的命运?
一时只觉得心酸极了,委屈极了,为难极了,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泪珠滴到他额上,纪昜睁开眼。
鸦黑浓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射处两片暗色阴影,其中有晦涩的光芒翻卷,仿若隐藏着无边的惊涛骇浪。
纪昜其实很瘦,这种瘦让他脸部轮廓格外分明,如刀削斧刻般,也让他身上格外有一种精致的脆弱感,偏偏他气质危险乖张邪性,以至于杂糅成了一种很特殊独特的气质。
“我来找你,就这么让你委屈?”他声音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断弦。
无双抖着嘴唇,可不敢明知道老虎要爆发,还去撸虎须。
“没。”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
没哭,那抽什么鼻子?
纪昜想发火,可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想到那句‘非一般女子,要娶回来当王妃的’,他忍耐地伸手将人拽过来搂住,用袖子给她脸上划拉了两下。
“别哭了,你要是按累了,就躺下陪本王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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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就这么被纪昜捂进了怀里。
她也不敢抗议,就这么蜷缩着。
过了几息,他似乎觉得这姿势不怎么舒服,将她往上提了提,又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把蜷着的腿伸直。
无双不敢乱动,就随他摆布。
最后成了他侧躺着,她也侧躺着,他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似乎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他也不再动了,很快呼吸平稳下来。
这让无双想到前世,第一次纪昜强拉她上龙榻,也是这么霸道,
此时她有一种宿命的感觉,就像她前世兜兜转转落在纪昜手里,这一世亦然。不过这一世应该比前世要好,她还没悔婚,而魏王和纪昜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总体来说还是挺护着她的。
前世除了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跟了他,名声上不好听,以及纪昜总是欺负她,她其实也没受过什么罪。相反锦衣玉食,仆人环绕,她本来在国公府里境遇凄凉,受尽冷眼,也因为他之故,后来他们也不敢那么对她了。
甚至是长阳侯府的人。
早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之时,长阳侯府的人就遗忘了她,后来她跟了纪昜,她们又换了一副嘴脸。明明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当着她发作,除了老夫人倚老卖老骂了她一回,但也就那么一回,后来不知为何就熄了声。
还有‘长姐’。
前世很多人都以为她不喜和皇后叙话,只是碍于情面和懦弱,不得不去。其实并不是,她虽自哀自怨觉得自己命苦,万般不由己,但其实挺喜欢长姐找她叙话,每当看到长姐明明恨死她了,却又不得不笼络她,她就觉得痛快。
谁说胆小懦弱就不能痛快了?
胆小不代表是傻子,哪怕是傻子也知道选对自己好的。郿无暇不会放弃谋夺她的婚事,她跟她还有的斗,而若是不嫁给纪昜的话,等于是放任大房一家子拿捏她的婚事,那才是授人于要害,所以这一次就照着既定的来就是最好。
而且她总是要嫁给他的,他其实也没说错,虽然这样有违世俗,但这不是没有外人知道?
无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睡着的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她的两个丫鬟快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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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梅芳想去砸门,却又不敢,因为她是被姑娘赶出来的。
她一急就说不好话,对着小红一通比划,小红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将她拉走了一旁去。
“你不觉得那个人很眼熟?”
小红将声音压得很低。
啥?
梅芳看她。
本来小红没看见那人正脸,因为对方是背对着她的,还是三姑娘去将梅芳赶出来时,对方的视线随着姑娘走,让小红瞅到了个正脸。
“他好像是那位魏王殿下。”
那日郿老夫人吃瘪,小红也在当场,自然没忽略马车中的那个人。只是两人打扮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小红有点不敢认。
“真、真是魏王?”梅芳也被惊得不轻,“魏、魏王殿、怎会、会来这?”
“我也不知道。”
不过小红看得出姑娘应该是认识魏王的,不然也不会把她们往外赶,还关着门留自己跟人独处。
可姑娘是怎么认识对方的?小红虽是个粗使丫头,但在这院里待久了,也知道不少事,知道姑娘平时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单独出府,怎会认识魏王?
小红想到那日魏王发作郿老夫人,那几日魏王在庄子借宿,是唯一有机会接触到姑娘的,难道说就是那时候?
不得不说小红真相了。
“即、即便他、他是魏王,也、也不该、夜、夜闯姑娘、闺房。”
小红想了想道:“姑娘既然撵我们出来,又亲自关了门,显然有自己的主张,咱们还是再等等,等姑娘出来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快一夜。
中间梅芳几次想往里闯,都被小红给拉住了。各种晓之以理,甚至不惜搬出姑娘可能跟魏王早就相好了,你闯进去可能会坏事的说法,才让梅芳打消折腾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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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睡得很香甜。
明明她心里存着事,应该睡不着的,偏偏她睡着了。这种诡异的情况致使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这才想自己忘了什么,外面还有两个丫头。
之前那种情况,她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门,两人肯定急死了。
见纪昜还在睡着,她悄悄地从他怀里爬起来下了榻,走到外间去打开房门,发现外面起了雾,薄薄淡淡的,空气里弥漫着夏日里后半夜独有的凉意。
有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树后跳了出来,正是在外面蹲了快一夜的小红和梅芳。
要问她们为何躲在这里?
自然是怕引人注意,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有人起来看见两人站在屋外,因此闹出什么事,所以二人虽一直在外头守着,却躲在常人难以注意的地方。
“什么时辰了?”
“寅时初。”
无双见竟寅时了,被惊了一下,转头又见两个丫头满脸都是疲倦,她露出羞愧之色。
她并不知两个丫头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本来小红说无双和魏王相好,只是为了让梅芳打消闯进去的念头,后来她自己都接受。
不是相好,能关着门在里头待一夜?
虽然里面没什么动静,但光相处一夜,就足够引人遐思了。
无双自然看出两个丫鬟是误会了,她还羞愧地在想怎么解释,小红突然道:“姑娘,那是魏王殿下?”
“姑、姑娘,你们俩相好了?”
后面这句是梅芳说的,这次她罕见得没那么结巴,却一语惊人,不光惊到无双,也把小红惊到了。
小红没想到梅芳会这么直接,而无双则是霞飞双颊,明明现在外面一片昏暗,都隐约能透过晨雾看见她脸上的赧然。
“他是魏王,但不是我相好。”无双是真的窘得慌,嗔道:“梅芳你不要乱说。”
平时的三姑娘总是谨小慎微,谦卑懦弱,哪里见得到什么少女之态,此时她红着脸娇嗔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你们不要乱想,他只是借了我的榻睡一觉,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
那你想做什么,姑娘?
梅芳你别看她年纪比小红大,其实就是个傻大姐,相反小红年纪虽小,但懂得很多,几乎是立即就听出无双的潜意词。
看来肯定是做什么了,不然不会专门解释。
小红眼神复杂起来,想了想,一脸忧心道:“姑娘,虽然你和魏王殿下有婚约,到底还未婚嫁……”
其实有些话,不是丫鬟身份该说的,无双懂,可她有什么办法?关键她的为难之处又不能说,她也不想仗着主子身份训斥小红,只能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潋滟美目去看小红,想让她不要再说了。
小红算是看出来,三姑娘你别看她之前在庄子上办事还算可圈可点,其实不是个能立住的。
至于梅芳,就是个傻大姐。
这主仆俩都没心没肺,意识不到有些事的利害性,这让小红当即产生一种能者多劳、只有她了的责任感。
“那人可醒了?已经寅时初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到时就怕会被人撞见。”能者多劳的小红含蓄道。俨然认为姑娘就是和魏王相好了,现在作为丫鬟的她要替姑娘排忧解难,处理扫尾。
只差明着告诉无双,姑娘你快赶那臭男人走吧,再耽误会儿大家都起来了,你的‘奸情’就要败露了。
无双听明白了,可让她去赶纪昜起来?
说实话,她还真不敢,但她是姑娘,是主子,怎能当丫鬟露怯了,当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就去赶臭男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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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臭男人睡得正香。
烛台经过一夜的燃烧,此时早已熄灭,只能通过从窗外透进来微微的亮光视物。
无双从进来后,就在要不要叫醒纪昜中犹豫,她知道纪昜性格,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睡觉大,谁要是敢在他睡着时扰了他,轻则受罚,重则丢命。
可若是不叫,再过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就要起来了。
无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屋里从一片昏暗,到微微有了亮光,心里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甚至为了叫醒纪昜,还专门又回到了榻上,想装作自己刚醒,同时也把他弄醒的姿态。
想法挺好,可惜下不了决心。
南窗下,传来一声猫叫。
她这院里可没养猫,这时候也不会有猫叫,无双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小红催她赶紧快点。
过了会儿,又是一声猫叫,这次是连着两声,急促且快。紧接着声音就没了,然后无双听到扫院子的声音,还有小红跟人说话声。
“小红,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说话的人是院子里一个专门做杂活儿的老婆子,人称刘婆子。这刘婆子平时就干些小丫头们不愿干的脏活累活,例如每天清晨收各个屋里的马桶,攒到一个桶里,提到外面去处理。
这时,一般也都到下人们应该起来的时候了,
“昨晚睡到半夜就醒了,一直没睡着,就想先把这些活儿干完,抽空再回去补一觉。”小红打着哈欠道。
刘婆子也没说什么,走了。
院中又响起唰唰唰地扫地声,唰得无双是心烦意乱,怨气横生。
急怒之下,她恶向胆边生,推了他一把。
……
魏王顺势睁开眼睛。
其实他早就醒了,就在无双想叫醒他,为了装得像,又回到榻上他怀里,把他的手往她腰上拿时。
不怪无双会这样,纪昜搂了她一夜,没道理她醒了手却不在,这不明摆着是假的吗?再说不离近点,怎么她醒了也把他弄醒?
反正魏王躺在那儿,是琢磨出这小姑娘为何要这么干了,他觉得她小脑袋想得挺多,却又很尴尬。
他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在人家女子的闺房里醒来。
而且这还是‘他’强迫造成的,纪昜能不管不顾随心所欲,但魏王做不到,就像无双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他叫起来而他不发怒,他也在想自己如何醒来才能不尴尬。
“你快走吧,天快亮了,下人们都起来了。”方才还有恶胆,但也就持续了那么一下的无双,怂得无辜可怜又弱小,就怕他发脾气。
魏王二话没说就起来了,一言不发地拢着自己衣裳和披散的头发。
他没看到束发的带子,只能尽量把头发拢到脑后,这是他的习惯,只是他做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纪昜可没这么仔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让他陷入片刻凝滞中。
而这凝滞让无双心惊胆战,想他是不是要发火了,忙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是怕被人撞见了。”
魏王看她可怜的样子,小点点的人,一双手绞着衣摆,衣裳皱巴巴的,发髻也乱糟糟的,眼圈红红的,想来昨晚是没睡好。
当纪昜出来时,魏王并不是时刻都清醒着,很大一部分时间他其实是陷入沉睡中,这是因为他需要补充精力,这样才有精力去处理各种事务,包括会放纪昜出来,也是为此。
昨天就是如此,纪昜是魏王睡着后跑出来的,所以魏王根本不知晓他到底对她做什么了,以至于她怕成这样。
反正都是他干出来的好事!
魏王蹙起眉。
“你别哭,我这就走。”他清了清嗓子道。
“别被人撞见了啊。”
无双是真怕被人撞见,即便她和魏王有婚约,可若被人撞见,不光魏王不好解释,她的名声也完了。
“不会被人撞见。”
那你快走吧。
无双嘴里没说,但魏王从她眼中看出了,他哂了哂,朝外面走去。
一直到走到屋外,魏王突然反应过来,他功夫不如那人,那人能像夜游神一样到处游荡,可不代表他有这个本事。
一时间,魏王脸上的镇定出现了裂纹。
他脑中响起一阵猖狂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魏王才意识到,他能比他先醒,不是因为纪昜还处于沉睡中,而是他一直在旁边看戏。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
「滚出来!」
「你求我。」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你坏了她的名声,下次你……」
下一刻,魏王就感觉到自己被挤走了,然后身体腾空而起。
在离开的前一刻,他看到有个小丫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只希望这小丫头是她的人,不要给她增添麻烦。sxynkj.ċö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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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飞走了,小红扔下扫把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人走了,飞走的。”
无双似乎没注意到那个‘飞’字,点了点头。
小红结巴道:“姑娘,那他以后还会来吗?你有没有跟魏王殿下说,让他以后别来了,这样实在太危险了,指不定就撞见了人。”
无双蔫道:“他要想来,我也拦不住啊。”
这人前世就有前科,将赵国公府当自家后院闯,关键说了他也不会听。
人走了,这会儿小红也有心思想别的了,想起听来的关于魏王的那些传闻,再看看姑娘蔫头耷脑的样子,似乎也能理解姑娘为何这样了。
亏她昨晚还猜两人是不是私下相好,这哪里是相好,明明就是恶霸强占民女。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姑娘跟他有婚约。
小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娘昨晚大抵也没睡好,现在还早,再睡上一觉?”
无双没有拒绝,把皱皱巴巴的衣裳脱下来,又让小红帮自己拆了发,舒舒服服地又躺回床上。
被褥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香气,这是属于纪昜独有的味道,无双嗅着这股味道,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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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魏王从外面回来,福生就缩头缩脑做鹌鹑样地躲在外头。
一直到魏王叫他进来更衣束发。
雪白的中衣,外面是靛蓝金绣团龙纹暗花圆领袍,腰系嵌白玉蹀躞带,一头乌发规规矩矩地束在头顶,并束以赤金累丝双龙戏珠的发冠。
魏王身形修长,是个衣架子,这身装束让他很快从披头散发懒散的浪荡样,成了尊贵英俊的魏王。
至此,福生也松了口气,方才他生怕是那位祖宗在,又找他的事。
不过今天魏王也要找他的事。
“他这几日夜里外出游荡,你就不拦着些?”
自打回京后,魏王那一晚的安适犹如镜花水月,稍瞬即逝。宋游来帮他看过,药现在也有了,可惜只能维持,并不能缓解他现在愈演愈烈的头疼。
日益加重的头疼让魏王几乎不能理事,可那条被他藏起的纱裙依旧让他压在箱底。直到被纪昜翻出来,却并无任何作用,似乎随着其上香气的挥发,那条纱裙也只是普通的纱裙。
纪昜提出要去找郿无双,却被魏王制止,魏王顾忌良多,只是没想到纪昜竟会趁自己睡着后跑去长阳侯府,还干出那样的事。
福生满脸苦色,嘴里虽不说,但意思很明显——他怎么敢拦那位祖宗,而且他也拦不住啊。
“你可知他夜里去那里了!”
福生目光闪烁,不敢抬头。
这次魏王真被气到了。
“看来你们都知道,唯独瞒着本王。”
福生忙解释道:“不是奴婢想瞒着主子,实在是殿下不让奴婢说,而且奴婢也是才知道的,前两晚暗一都没跟上,后面暗一倒是跟上了,被殿下警告阻在府外面,奴婢等只知道殿下是进了长阳侯府,他在里头干什么倒是不知。”
其实猜猜也能知道干了什么,肯定是去找小王妃啊。这种事在福生这里,是属于不会危害到魏王的那种,他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魏王并不知道,其实在福生这种跟在他身边年代久的老人眼里,都觉得那位祖宗的出现其实就是魏王潜意识的化身,主子就是被憋屈久了,冷静久了,克制久了,才会创造出这么一个人来替他发泄。
就像这一回,以主子的性格,他就算想亲近那小姑娘,他也会冷静地考虑各种不该去的理由,然后克制自己。而那位爷不同,他想去就去了。
魏王并不知道,福生表面一副害怕的样子,实则心里想的可多了。
他不可能就为这点事去惩罚福生,也确实拿那人没办法,他只能去拾遗补阙。
“准备准备,本王要进宫一趟。”
福生忙哎了声下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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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魏王来了,太和帝挥退正在议事的几个大臣,让太监宣魏王进来。
这是自打魏王回京后,第二次进宫。
太和帝觉得有些稀奇,他对这个儿子的秉性还算有些了解,对谁都冷淡,哪怕是他这个父皇,他的其他儿子巴不得日日进宫来尽孝,唯独他,若非必要从不会踏足皇宫。
这些年魏王常年驻守边关,要么就是征战在外,十年来仅回京了数次,他屡次召他回京,他都置之不理,这次突然跑回来,若说太和帝心中没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魏王进来后,先向太和帝行了礼,父子二人一番例行说话。
见魏王眼观鼻鼻观心,貌似恭敬尊重,实则冷淡至极的模样,太和帝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也可能是上了年纪,处理朝政便让他心力交瘁,也不想再和儿子打太极。
“你这趟入宫是为何事?”
果然魏王也没跟他客气,“那日入宫,儿臣向父皇提过儿臣的婚事,郿战于我有恩,当年儿臣既承诺出口,如今郿家二房之女已长成,该是儿臣履行承诺之时。”
“你是说郿家那个排行为三的小姑娘?”
显然太和帝对此事也不是没有了解,竟一口道出郿无双的齿序。要知道郿家三房人,几房的姑娘都是放在一起排的,能知道排行为三,对太和帝这个日理万机的皇帝来说,极为不易。
须知他手底下的大臣、重臣,乃至某些皇亲国戚家里有几个小辈,他都不一定能知道。
“虽有承诺,但长阳侯府的门第到底低了些,”太和帝顿了顿,又道,“郿家先祖战功赫赫,可近几代后辈子嗣中,除了郿战外,竟无一人能拿出手。你乃朕的皇子,身份尊贵,一个侯爵府的庶房之女,着实配你不上。”
在太和帝说出长阳侯府门第低时,魏王的目光就闪了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还保持着原有姿态。甚至太和帝说完这些话,他依旧径自不言,沉着得厉害。
就是太沉得住气了!
太和帝心里有些感叹,“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该是要娶个王妃回来,像你那些兄弟们早都儿女双全,独你至今无一子嗣。早年我要赐婚于你,你不愿,当年你十八,此女只有五岁,朕知你说出那种承诺,是不想再提婚事,可事情已过去多年,你既有了想成婚的想法,就该考虑合适的人选。”
“何为合适人选?”魏王突然道。
大抵是魏王的目光太清冷,清凌凌的,宛如一潭可以倒照人影的湖水,也可能终究心中有愧,太和帝竟一时有些哑然。
“儿臣觉得此女与儿臣很合适,即是已承诺,当无悔改之意。父皇曾与儿臣挑过两个合适人选,可惜儿臣命太硬,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后面这一句直接让太和帝说不出任何话来。
时光可以冲逝很多东西,但唯独冲逝不了记忆,往日的记忆让太和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也让他咽下了还想劝诫的话。
“你回京后,还没去太后那儿请过安吧?太后上了年纪,作为晚辈当多去尽尽孝道。”
太和帝这突来的转移话题之言,让魏王目光闪了闪。
“儿臣告退后便去。”
太和帝点点头:“那你去吧。”
一直到出了紫宸殿,魏王才皱起眉。
难道说父皇顾左右而言他,又指了慈宁宫,是因为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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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王离开慈宁宫,从侧殿跑出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
她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明眸皓齿,琼姿花貌,跑出来后就依偎到太后身边,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声‘太后’。
太后无奈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他到底年长你许多,名声又那么不好,京中有女儿人家提到魏王都色变,偏你是个死心眼的丫头。”
少女撅了噘嘴,撒娇道:“魏王名声不好,到底为何,难道外祖母您老人家不清楚?上了战场,便要英勇杀敌,难免要造杀孽,却让那起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嚼舌根。至于他死了两个王妃,都说他杀妻,这事您老人家还跟我念叨过,说有人造孽,可惜您管不了,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又提这些事。”
见少女娇声替人辩解,太后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说起明惠这丫头‘死心眼’,也有她之过,她不是皇帝亲娘,做了太后以后,便从不过问前朝和后宫之事,只是在宫里待久了,看到的太多,难免会跟身边的人说上两句。
明惠这丫头是她那短命女儿的独生女,从小失了亲娘,就被她养在身边。难免耳濡目染听到一些,就不知怎么对魏王上了心。
要说让太后给魏王挑刺,其实还真挑不出什么刺,人长得俊,也并无任何不良的嗜好,甚至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除了有个头疼的病,据说也早就好了。
可太后是谁,历经两朝,在没成为太后之前,也见识过皇子夺嫡的惨烈。可以这么说,她之所以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就是因为有儿子的高位嫔妃死的死,被废的被废,独剩了个她,她还没儿子。
如今皇帝岁数一年大过一年,太子之位一直空悬,魏王常年待在边关,突然回京,想来也是有些想法。
这些对太后来说,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无奈明惠这丫头打从魏王回来之前就念着,回来后更是没停过,她疼爱明惠多年,自然不忍心见她伤心难过,除了泼她冷水,也做不了其他。
“可哀家听说魏王与人有婚约,之前哀家跟皇帝提过这事,皇帝也提过此女。”
一提到这个,明惠郡主当即变了脸色。
“太后您说的这女子明惠知道,是长阳侯府二房的孤女,据说懦弱胆小,还长得其貌不扬。那长阳侯府的爵位早就该没了,是陛下见其有搭救魏王之恩,才准许延了一世,这样人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魏王哥哥。”
“可你也说了搭救,她父亲到底于魏王有恩。”
“有恩也不该拿魏王哥哥的终身大事去玩笑,”说着,明惠郡主撒起娇来,“外祖母,您就疼疼明惠,我脸皮都不要了,这般求您,您就如了我的愿好不好?”
“魏王从小就有主见,这事可不是哀家能说做主就做主的。行了行了,你别磨哀家了,哀家找空闲再去跟皇帝提一提,看看皇帝是怎么想的。”太后无奈道。
明惠郡主这才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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