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时霁，前脚刚下到停车场，后脚便上了电梯。
“叮”，电梯刚开，他便听到那声清脆响亮的“我有”——
人群之外有道纤丽的身影正往里面挤。
方露月没想到这霍建元竟然是惯犯，只以为是一时色心难耐。
昨天在洗手间，她正准备走，从身后蹿出一张发福发胖的圆盘子脸。
看清这张脸，方露月有些讶然，这不是刚刚在大卖场外看到的霍建元。
等下要在同桌吃饭，她提前撞见，装认识和不认识都不好。
她笑了下以示尊敬，想着等下在酒席上再见面便好好聊下。
不曾想，她被人堵在这狭窄的洗水池边。
她向左，他也向左。
她向右，他也向右。
没等她开口，男人便率先说话，“没想到在这遇上，方露月！”
方露月捏紧手机，点头，“您，您认识我？”
“事情这才过多久。”霍建元走近一步，色眯眯地看她，呵笑着，“这么漂亮的编辑怎么能不认识？”
“漂亮的人多了，您都认识？”
方露月警惕地向后退，直至她后腰抵在台面，圆硕的肚腹继续故意贴了过来。
霍建元挑了挑眉，油腻地笑着，“……但现在只认识你。我是华丰的霍建元，是这次合作的负责人，你要知道因为上次的事，这合作能不能成还很难说？”
说着，他就已经上手捏住她的腰。
方露月大惊，侧身躲开他，斥声，“请你放尊重点，再动手我就喊人了。”
霍建元并不恼，盯着她上下打量，“喊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如果方小姐有兴趣来华丰，待遇方面可比你在研究院强多了。”
“不过嘛——”霍建元肥头大耳，猥琐地笑着，“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拿着这张卡来找我，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方露月低头，一张酒店的房卡就这样递了过来。
她推开卡，掀起眼睫，冷声问，“你给我张房卡是什么意思？”
霍建元不恼她的不解风情，继续猥琐地笑着，“自然是要睡你的意思。”
“……”
言语直白的同时，他的魔爪也伸了过来，一把粗暴地捏住她的屁股。
方露月面色惨白，捏紧手机用力推开他，怒斥，“你这是猥亵。”
霍建元无所畏惧，“我还没动真格，就这也算？”
方露月不愿继续纠缠，指了指上面，“这里可有监控，你再这样我就报警。”
听到监控二字，霍建元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抬头看向天花板。
这里有没有监控方露月压根不知道，只是诈他。
她这才趁机彻底推开他，拿上包从洗手间小跑出来。
她回到包厢，才发现手机录音软件不知何时被她按开。
想起来可能是上午在瑞达时，她做会议记录时忘了关。
……
安全通道内，录音缓缓放出声，霍建元瞬间失色，开口辩解，“声音相同的人多了去，怎么……”
霍建元倏地住嘴，怕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已经来不及。
他一开口，明显和录音里的声音一样，是不是他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放到那句“自然是要睡你的意思”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高瘦的身影。
方露月来得及看清来人，录音还继续放着，一只指骨分明的手猛地横抻来，径直朝着眼前肥硕的身形的肩膀砍下去，对方来不及反应向墙壁那侧倒去。
“艹，谁……”霍建元扶住墙痛呼出声，看清面前的人却倏地禁了声。
时霁的动作迅猛利落，揪起霍建元的衣领，冷眸眺起，像是看什么垃圾般，冷斥，“我不跟畜生合作。”
正在围观的同事被继而连三的事情震慑，静默的那瞬间，已经被闻昌带人推了出去。
“别看了别看了……”
*
安全通道内所有人都被清算出去，门外的人也没离开，守在门边。
听着里面痛呼骂咧声，“铛铛铛”地几声响，以及听上去力道不轻的拳脚声。
……
看来下手不轻。
中年男人是霍建元的手下，也听到这些声音，神情不免冷下来。
只是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瞄了眼四周，趁着混乱之际准备先出去。
还没走到电梯，便有两个同事将人架回来，“走走走，去办公室喝点茶。”
“你，你，你们要干什……”
这叫唤声渐渐走远，直至听不清。
下一秒，“啪嗒”，银白色的安全通道门从内侧被人拉开。
黑压压的一片整齐划一地直起身，透着门缝瞥向躺在地上正“嗷嗷嗷”惨叫的霍建元。
平时只知道时总嘴损，大多情况下他的情绪都是冷淡的，却很少看到他动怒，尤其是像今天这般，抛开一切，只为研究院两个受了欺负的女同事。
此刻，他们投向那抹瘦高身影的目光渐趋崇拜。
楼梯间的白光照进来，他一身清朗。
下一秒，“啪嗒”，门一关，他一步一步走来，视线冷冷地落在正随着人群将路让开的方露月脸上。
这一次，没有错肩离开。
时霁冷眸向上压，面部轮廓深重到令人莫名心颤，更令人心颤的是，他冷若冰尖的声音——
“你跟我进来！”
方露月捏紧手机，莫名忐忑，看他这神情像是要找自己兴师问罪。
……
正准备跟上他的脚步，一旁有位同事将他刚刚拿来的医药盒放在她手中，还有点恭送她上路的意思，“去吧！”
“……”
刚刚时霁出来时，手背处也红了不少，一时间不知道是用力过度还是也受了伤。
安全通道外的人还没散开，聚在一起嘀咕，“时总脸色看上去可不怎么好。”
“怎么，研究院的女生看着好欺负么？”
“时总真是个男人，这种畜生就该狠狠地揍一顿。”
看到刚刚霍建元那副脸青嘴肿的鬼样子。
有人感慨一句，“没想到时总发起火来这么可怕，好像被骚扰的是自己女朋友。”
“……这合作看来是……”
安全门被人再次拉开，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吼，“合作？你们，你们，你们完了。”
这时跟他一起来的中年男人也从门口被人放出来，上前凑在霍建元耳边低语。
“霍总，刚刚华总打来电话，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行，”霍建元怒气冲冲地看向那堵白色墙体上的“地产研究院”几个字，放出狠话，“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
中年男人看着他欲言又止，忍了忍，直到他们离开金砾大厦，快到华总办公室门口，他才谨慎地点拨一句，“华总已经知道了这事。”www.sxynkj.ċöm
霍建元扒开自己肩上的淤青，指了指，“知道又怎么样，我伤成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你好自为之。”
*
办公室内的气氛低至冰点。
方露月进去的时候，时霁背身而立，一手搭在皮质转椅的椅背上，一手揉着额头，半晌都未吭声。
中途闻昌敲门进来，快步走到时霁耳边说了什么，出去时，他瞄了眼方露月，还对她使了个眼色。sxynkj.ċöm
方露月一时心里也没底，但想着应该是和霍建元的事有关，可她不知道他找她来到底是要问细节还是问其他的什么。
她看向搭在椅背上的手，根骨凸起，指节分明，原本皙白的手背上却破了皮，凝固的血与皮肉粘黏在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她捡重要的说，“你手受伤了，上点药吧。”
见他没动，方露月提着医药箱上前，将碘酒和棉签拿出来，一点点地擦在他伤患处，除了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再无其余动作。
很快，他手背上的伤口就包扎好了。
过了几秒，时霁转过身，盯着手背看了一眼，“说说吧，你这录音怎么回事？”
方露月诚恳道，“就是昨天在洗手间撞上了他。”
时霁点点头，唇角侧扬，带了丝意味不明地嗤笑，“昨天为什么不说。”
“之前就丢了泰和的项目，这下……如果我说了还能合作吗？”
时霁冷眸狠狠地压在她身上，浓重的眉眼宛如一把锋利的刃，让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瞧他这神情，似是十分不满意她的回答。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你说这是个很重要的合作。”
“研究院哪个合作不重要？”
方露月点头，认可道，“是，是啊！当然都重要，然后呢？”
“然后？”时霁带着极重的情绪冷哼一声，“你就可以瞒着我？”
方露月莫名想着这算什么瞒，“那我也不能在饭桌上砸你的场子。”
时霁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投来，盯着她，眼周染了几分冷意。
空气倏地静默。
两人对视良久。
他的眉头缓缓簇起，冷眸里暗藏着无可奈何。
“方露月。”
他喊她的名字，听上去情绪依旧不高。
“这么久以来，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时霁的嗓音低沉有力，带了丝沙哑。
说到这，他挪开眼，深吸着气，继续，“还是说，你不想明白？”
当下，方露月不太懂他在说什么，略有些迟钝地想着他说的应该不是霍建元的事。
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也不明白。
她只觉口干舌燥，讷讷地抬眼，问，“不明白什么？”
时霁闭了闭眼，复又睁眼，视线下滑盯着她的手机，“你这录音昨天就应该给我。”
录音没在昨天给他？
怎么又绕回上面呢？
方露月其实有点懵，但仍点头说，“好，那我下次就直接……”
“你是不是就没信过我。”时霁的嗓音掺了浓重的不耐，直接打断她。
这口锅来得太快，方露月还没转过弯，抬眸盯着他，脱口而出：“相信的。”
“你不信，从来都不信。”
时霁直接否认她的话。
“……”
“你要是信我，昨天就该给我说。”
“？”
怎么又绕了回来。
“你要是信我就该明白，在我这，”时霁缓缓躬身，低着头，平视着那双比水还清亮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得极慢，话音顺着他的眸光坠进人心底般——
“这么久以来，有什么比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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