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薇看着眼前的只一个门面大小的布庄，有些怀疑人生，这一路走来，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小的裁缝铺，但是你非要叫绣坊，就有些过分了。
“愣着干嘛，进去啊。”王春花一脚踏进去，扯着嗓子往后头喊了一声：“余绣娘，在吗？”
里面很快有人回答：“在，等我一下。”
李明薇视线扫过架子上摆放的布匹，颜色大多很灰暗，这和她想象的实在有些不一样，这种布料，根本没必要绣花吧。
就像她身上这件，和王春花身上的，都只是简单裁剪了一下，什么花样的没有，只是做衣服的话，她也不会啊。
余绣娘很快从里面出来了，她高高挽着一个妇人髻，头上簪着银钗，穿着得体，看着很是精明。
她在打量李明薇，李明薇也在打量她，看她的穿着，算是在这个镇上，最好的一批人了。
“这是？”
王春花将李明薇的来历又介绍了一遍，然后道：“我这妹子旁的不会，就会绣点花儿，你看看有没有啥活计能给她做一做，她一个人，身上没点钱怎么过活。”
余绣娘点头，走到柜台后面：“会做衣服吗？”
“不太会。”
“那就是只会绣花儿？”见李明薇点头，余绣娘从柜子下面拿了些手绢和荷包，问她：“会绣什么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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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竹菊，牡丹，玫瑰，蔷薇，基本都会。”
余绣娘挑眉：“鸳鸯，杜鹃这些活物会吗？”
“会。”
看她这么自信，余绣娘拿了一张白手绢，带她去后面给拿了各种颜色的线，让她展示一下。
人家要看她的本事，李明薇想着也不能太简单，就绣了一朵复色的牡丹，花的时间有些久，但余绣娘一直在她身后，看她的针法。
“不错，挺熟练的，配色也好看。”余绣娘先夸赞了她，又道：“我瞧你这样子往日家中肯定不差，有些东西我不说你也瞧得出来了，青石镇毕竟小又穷，你这样复杂的花色，做出来是要亏本的。”
“你费了心血，让你低价卖肯定不愿意，可镇上的消费水平就在这里，往后就绣简单些吧，这个先留在这里，要是有人想要这种，我再给你提一提价。”
李明薇抿了抿嘴，她刚才只想着炫技，的确是忘了这一环了。
余绣娘转身出去，给她拿了一打白手绢，还有各色的空白荷包。
“这些你先拿去绣，随便你绣什么，手绢简单绣一个角就好，荷包可以复杂一点。”
王春花凑上去：“那什么价儿？”
余绣娘想了想：“手绢就五文一张，荷包十五文，你要是用了心，花色好，我可以给你提几文。”
王春花不是很满意：“荷包价倒是不错，手绢是不是太低了。”
余绣娘拿了一套针线出来，递给她们：“我想着你家里也没有，针线我也出了，这总行了吧。”
王春花这才点头，把针线和手绢啥的，都收起来：“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妹子绣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好，针线用完了直接过来拿就是。”
李明薇与余绣娘道谢，然后跟着王春花出去了。
王春花看她有些不高兴，大概也猜到了些：“你别嫌少，这价已经不错了。”
李明薇瘪瘪嘴，没有搭话，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手艺竟然这么便宜。
“我们是小地方，比不得外面，她拿去一张帕子也就卖十几文，她还出了布料呢，也赚不了什么的，你就按她说的，绣简单点，一张五文，十张就是五十文，都够买好几斤肉了。”
劝到这儿，王春花一拍巴掌：“哎呦，我还想着去菜市买点肉给你做呢，都这会儿，咱们快走，一会儿好肉都没了。”
王春花扯着李明薇小跑着往菜市去，她们不过在绣坊耽误了一会儿，镇上好些人都知道王春花有个妹子了。
“春花，这就是你那表妹啊？”
“是长得好呢。”
“就是命不好。”
“哎呀，我急着去买肉，一会儿再跟你们说。”王春花推开她们，挤出包围圈，李明薇不好意思的冲她们笑笑，跟了上去。
有人调侃：“真是表妹来了，王春花都大方了，还舍得买肉了。”
“是啊。”
王春花丝毫不理会这些话，跑到肉摊前头，果然已经没好肉了，她看了一眼瘦弱的李明薇，还是挑挑拣拣了一小块。
“把这块给我称了吧。”
“得嘞。”
肉铺老板一笑，给她割了，扔到称上：“一斤一两，就算一斤，给十二文吧。”
王春花笑开了花：“今儿你倒是大方。”
肉铺老板冲她笑笑，看向李明薇：“你妹子不是刚来嘛，来者是客，算我请她的，今儿给你便宜点，以后常来啊。”
李明薇甜甜一笑：“多谢大哥。”
“不谢，不谢，应该的。”
王春花翻白眼，长得漂亮就是有用，老抠门都得舍得给让道。
她扯着李明薇又往前头走了走，这条路两边都是从附近村里来卖菜的农人，他们菜蔬新鲜，又便宜，家里就只有些白菜了，还是得买一些。
“你这红薯尖怎么卖？”
“一文钱一把。”
倒是不贵，而且这老妇人很实在，掐得还挺嫩的。
她蹲下身，选了两把，正掏钱呢，旁边又来了一个人，王春花抬头，看是熟人，就打了声招呼：“王婆子啊，做完工了？”
王婆子点点头，没有回话，看了一眼李明薇，也蹲下了：“多少钱一把。”
“一文一把。”
王婆子皱眉，讲价道：“不能便宜点嘛。”
卖菜的老妇人有些无奈：“这还怎么给你便宜，我这一把也不少了。”
李明薇也有些吃惊，这么大一把，一文也挺便宜了，春花姐姐都没有讲价，怎么这老婆婆还嫌贵。
不过她看了一眼老婆婆瘦削的脸，单薄的身子，还有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也没说什么，这世间过得艰难的人不少，莫要以己度人。
王婆子站起身：“便宜一点嘛，我买三把，你给我少一文，怎么样？”
卖菜的老妇人唉叹一声：“行吧，行吧，也就是你了，别人我是万不给的。”
王春花没在意她们说什么，付了自己的钱，拿好自己的两把菜，对李明薇使了一个眼色。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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