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觉这一生,除了他娘,心里就惦记两件事,一是喝酒,二是喝花酒,喜欢他娘是因为他父亲,第二也是,第三个还是。
唐山当年中了贡士之后,在京城求学数年,参加了三次会试,才中的进士,整整九年,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决不允许儿子走他的老路。
唐觉三岁时,他就请了县城顶好的先生,来给唐觉启蒙,每天一对一教学,几乎全年无休,半大点儿的孩子,谁都受不住。
李明薇累了就去找外公,唐觉累了就是找他娘,唐夫人向来宽和、温柔,又只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包容他的。
唐山不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这也是为了他将来好。”
“可觉儿如今只是个孩童,你且出去看看,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哪个和他一样整日读书。”
唐夫人头疼:“夫君,过犹不及,你这样只会让他对读书之事,生出怨怼之心。”
唐山看着躲在唐夫人身后,小脸紧绷着,点头如捣蒜的儿子,到底松了口,只要他能好好完成作业,就允许他出去玩一会儿,没做好的话,就另说了。sxynkj.ċöm
反正先生的教鞭,父亲的家法,唐觉从小到大是没少尝的。
作为县令的儿子,唐觉没少参加酒席、宴会,他在其他人的怂恿下,早早就尝了酒的滋味,初只觉得还好。
但当他发现喝醉之后回家,他不读书,也不会被惩罚,还可以愉快的瘫在床上呼呼大睡,就彻底爱上了喝酒。
每每他觉得疲累、烦闷,需要休息时,就会约上三五好友,醉一场,或者去花楼,找个知心人,共饮一杯,互诉衷肠。
去京城的路上,唐觉就开始忧心,也不知道在京城,能不能找到合得来的酒友。
他心中愤懑:“杨竞元那小子,怎么就不能再争点气呢!”
钟良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嫌弃的看着他:“你倒是比他父母还操心。”
“你以为我想,要是你俩愿意陪我喝酒,我就不惦记他了。”
他期待的看着两人,却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回复,脑袋瞬间就垂下去了。
他们到京城之后,唐觉还是保持着之前的习惯,柳逸竹和钟良玉都不搭理他,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去花楼。
天香楼乐妓、舞姬众多,其中有一个擅扬琴的乐师,最称他的心意,其实比起她的技艺,唐觉更喜欢她说话的声音,细细软软,就像天上朵朵的白云,听得他由内而外的舒心。
书院的同窗和家里给他的压力,读书带来的疲惫,只要听她说会儿话,就全都没了。
他去的多了,不必说话,天香楼的伙计把他迎到房间里,这就转头去寻了秋柔过来。
秋柔进屋与他见礼,见他靠坐窗边,沉默不语,便知他心情不是很好,悄声走到他身侧,轻轻给他捶起了肩膀。
“公子是读书累了?”
唐觉摇头。
她继续柔声道:“那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儿?”
“不想听。”唐觉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身侧:“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秋柔应下,轻抚过唐觉微皱的眉头,一双眸子柔情似水的盯着他,言语里带着些忧心:“公子今日怎么了,看着这般沉闷,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没什么。”m.sxynkj.ċöm
她垂下眼眸,自责道:“是柔娘无用,帮不了公子,公子这才什么都不愿告诉柔娘。”
唐觉看她低落的模样,忍不住心软了几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柔扑进他的怀中,扯住他的衣衫,轻咬着薄唇:“那公子是什么意思?”
唐觉搂住她,耳边是她细软的声音,怀里是她纤细柔弱的身子,他心里躁动了几分,低头对上秋柔直勾勾的眼神,到底克制住了。
他往后仰了些,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烦心春闱的事。”
按他爹的习性,要是明年再不成,他还得留在京城再读三年,在舒华的这两年多,他每天都很疲倦,要真再来三年,还不如让他死去。
秋柔握住他的手,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笑:“不会的。”
“什么不会?”
“不会再来三年的。”她撑起身子,看着唐觉的眼睛,语气温柔而坚定:“公子一定能榜上有名,您这两年多的奋进,柔娘都看在眼里,柔娘相信公子,一定可以的。”
虽知道她是在说好话,但唐觉还是心情好了些,他也觉得他这两年,真的是很努力了。
他扯了扯嘴角:“希望如此吧。”
李明薇和柳逸竹吃了晚饭,在花园里消食儿,见他又是很晚回来,脸上还带着些薄红,摇头道:“又去找那个秋柔了?”
唐觉点头,靠在假山上,笑道:“就许你们整日恩恩爱爱,不许我去找个姑娘舒舒心怀。”
“我可管不着你,你想去就去。”李明薇抱着胳膊,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秋柔吧。”
她脸上有些忧虑:“要说服学兄和学嫂,让她进门,恐怕很难啊。”
“嫂子,你想什么呢!”
“我娶她?”唐觉指着自己的鼻子,无奈的笑道:“我娶她干嘛,我去天香楼,也就是出钱让她给我弹个曲儿,陪我说说话而已。”
这就要娶她?那些做过她床上客的,不是更该娶她。
“她也就那声音合我心意了,说什么都好听。”
唐管事站在他身后,挠了挠脑袋,小心的试探道:“少爷喜欢声音好听的吗?”
唐觉侧头看他:“怎么了?”
“没…”唐管事躬身道:“今儿老爷来信,说家里给您说了门好亲事,让您准备准备,明年春闱之后回去成亲。”
也不知道未来少夫人声音如何。
“不等我放榜了再看吗?”唐觉蹙眉,这榜上有名和无名,差距可大了。
“小的不知,信上只说是承州长史家的幼女,这位长史大人与老爷曾是同科,现在很得刺史大人重用。”
唐觉挥手:“行,我知道了。”
李明薇啧啧两声:“这就同意了,不问问好不好看,声音好不好听?”
“嗐!”唐觉无所谓道:“我爹觉得有用就行呗,管她什么样儿呢。”
“你还挺懂事?”
“我一向懂事。”
他现在就是一个贡士,能娶长史家的闺女已经不错了,人家官职还比他爹大呢,虽说他以后不一定就回承州做事,可能用不上这关系,但他爹在安怀的日子铁定会好过些。
有利可图,为何不图?
当然,他家闺女要是能好看些,最好不过了,要是再会喝点酒,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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