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石莫名其妙的叫嚷,令所有人都有些发蒙。
谢岩怔住片刻,回过神道:“李道长,不妨把话说个清楚。”
“正是,何为‘变’,何为‘绝’?”贺兰敏月亦出言问道。
“所谓‘变’者,自是指小娘子,当年恩师曾有言……”
“够了!”谢岩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位“涵石道长”,似乎没无“高人风范”,不仅能说会道,而且胸中城府有限,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顾忌。可是这哪成啊,有些事,岂能说得那么直白,是以急忙喝止,随即又道:“李太史德高望重,岂会有汝这般口无遮拦、言语轻浮之弟子?来人,将其拿下,送至官衙,吾欲亲审此人。”
吴成那是早就看李涵石不顺眼了,此刻,那是毫不犹豫地挥动拳头,上去就是两下,直接“干趴下”。
“别啊!贫道真是……唔唔……”
可伶李涵石,话都没来及说完,直接就给谢岩用手帕塞进嘴里,而后还“威胁”道:“若在胡说,直接斩首示众。”
这话,吓得李涵石脸色苍白,一点声音都没敢再发出,只是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东张西望。
“老实点,别指望有人能救。”吴成一把将李涵石从地面上拉起来,本还想给两拳,却被谢岩伸手给拦下。
“先将此人送往官衙,莫要再动粗了,吾还有话要问。”谢岩淡淡吩咐了一句,然后回到贺兰敏月身边道:“咱们回去吧。”
贺兰敏月并不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适才李涵石所言,她压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李淳风所说“不要离开乡里”,但是她却有些担心,万一这个看起来有些“讨厌”的小道士,真要是李淳风弟子,那可麻烦了。
谢岩却表示“无妨”,并说:“若真错了,最多负荆请罪尔,不足为虑。”
然事实上,谢岩非常清楚,李涵石乃货真价实的李淳风弟子,单就其仅凭“面相”能够看出一些不寻常之事,便足以证明。只是谢岩恼火此人“说话不看场合”,有意给他点“教训”而已。
谢岩仿佛没事人一样,一路和贺兰敏月闲聊,直至回到府中。
待罗兰陪同贺兰敏月离开后,谢岩立刻转出府门,连马车都顾不上等,径直快步前往官衙。
“吴成在何处?”谢岩在官衙大门前,问守卫道。
守卫回道:“先前押一人前往大牢方向。”
谢岩二话不说,一边进得官衙,一边对身边亲兵道:“去找吴成,把那个道长请到‘公事房’,切记,莫要怠慢。”
那亲兵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结果却只能看到谢岩匆忙背影。无奈,只能去执行这道“费解”的命令。
回到“公事房”里,谢岩命人沏好茶,而后端坐于自己的位子上,耐心等着。
很快,一个灰头土脸,且有些鼻青脸肿,身穿道袍的年青人,在吴成等几名亲兵“保护下”,走进了“公事房”。
“都退下。”谢岩安坐不动,口中吩咐道:“且将房门关上。”
吴成诧异地看了谢岩一眼,然后挥手示意同伴“退出”,并最后一个走出,且合上房门。
直到此时,谢岩才算有机会很仔细地打量着李涵石,只见其人年约二十上下,颇为瘦弱,且肤色黝黑,显然是长期风吹日晒缘故。
“李涵石,李道长,本官谢岩,这厢有礼了。”谢岩说着话,同时自桌后椅子上站起,走到李涵石面前,弯腰躬身,以示歉意。
这下轮到李涵石“晕了”,眨了眨眼睛,都不知道应如何应对。
“本官知道,道长确是李太史弟子,先前所为,不得已也。”谢岩直起身,微笑道:“道长何不坐下叙话。”
“知道汝,还让人……”
“本官说了,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谢岩再一次躬身陪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岩诚意十足的道歉,令李涵石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发难”,更重要是,他很想知道“不得已”是为何?
看着李涵石坐下,谢岩亲自端起茶盏递到其面前,同时道:“本官以茶代酒,冒犯道长一事,还请就此揭过不提。”
李涵石接下茶盏,一手端着,一手揉了揉嘴角淤青,苦笑道:“贫道何辜?遭此无妄之灾。”
“无妄乎?”谢岩淡淡反问一句。
“难道不是?”李涵石问。
谢岩微微摇首,于李涵石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说道:“昔日李太史,亦不曾详说贺兰姑娘之命数,道长以为,何故?”
李涵石似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一怔,眼光闪动,不知想到什么……
片刻后,李涵石道:“吾等窥天机,知命理,教人趋吉避凶,自当知无不言。”
谢岩听得脸上瞬间冒出一缕黑线,心想:“李淳风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徒弟?整个就是一个二货。”
不过想归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谢岩深吸一口气,暗自平复心绪,以平常语气道:“道长所言听之有理,然谬误甚多。”
“望县子不吝指教。”
谢岩看着李涵石一副态度极为诚恳的模样,忽然明白了,对面这个家伙,并不是脑子少根弦,而是心智单纯!
且不说被人无端打了一顿并未恼怒,甚至听不出谢岩明里客气,暗中藏针的话意,反而摆出“求教”之姿,如同孩子犯了错,还一脸无辜地问一句“为什么”那样。
谢岩感觉自己是遇上了一个奇葩,跟他简直没法计较,只能就事论事地说道:“易、卦、命、相,大学问尔,道长精研以获天机,知人命数,令人趋吉避凶,乃善举也!然道长可有想过,若他人知晓未知之事,且深信不疑,又该当如何?……”
接下来,谢岩以不厌其烦的态度,详细叙说了一些事例,概括起来就是——如何,且需要换位思考!
这来自后世正确的理论,有理有据,令李涵石无从反驳,且触动颇深。隐约之间,他似乎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听君一席话,贫道受益匪浅。”李涵石刚刚“正经”一番,转而又问:“可贺兰娘子之变化,乃是好事,缘何说不得?”
“我靠!”谢岩差点张嘴骂出声,还好忍住了,强行按下胸中汹涌,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既一切向好,何需言明?道长可有想过,若一旦说出,岂非牵扯过往,有必要吗?”
“哦——原来如此。”李涵石脑子动得很快,立即听懂了谢岩意思。
实际上,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真要说的那么清楚,当事人必定会寻根问底,届时,肯定会翻出过往一些事情。壹趣妏敩
李涵石不是傻,更不是笨,只是心性至纯,想不到那么复杂,简单而言,他更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谢岩倒是察觉出这一点,可其人毕竟不是孩子,如此草率,实在令人受不了。
谢岩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离远李淳风师徒!这两个人,一个如同妖孽,一个却是傻帽,靠近了,绝对短命。
“谢县子,听闻‘烧酒作坊’新出‘五年陈’,市面上购之不得,不知汝府上有没有?”m.sxynkj.ċöm
谢岩估不到李涵石冷不丁换了话题,愣了一下,道:“尚有一些,道长……”
“那便好极,县子不妨送吾十瓶八瓶,权当赔礼好了。”李涵石说着话的时候,还用手指特意揉一下嘴角淤青,仿佛是在“提醒”。
谢岩被弄的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口中还得回道:“此乃小事尔,待本官命人送至‘元德观’便是。”
“不用那么麻烦。”李涵石摆手言道:“此刻贫道无事,劳烦县子差人陪吾去拿即可。”
谢岩很是无语地看了一下李涵石,情知不好跟此人多计较,只得唤来吴成,让他领李涵石回府,送些酒,摆平此人,省得看着心烦。
谢岩本意是早些打发此人为好,可偏就忘了一件事,“涵石道长”之名,在“卫岗乡”里已然传开,如今坐实身份,“谢府”里那些大爷姑娘们,又岂能错过。况且,旁人又不知谢岩心思,只以为是府里“贵客”,那自然竭尽“招待”之能。
于是,令回家后的谢岩,做梦也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自家府上正厅里,密密麻麻都是人,老兵们带着家眷,悉数都在,而大厅正中主位上,李涵石坐在那里,喝着小酒,口若悬河,吐沫飞溅地在说话……
兴许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李涵石身上,居然没人发现主人谢岩就在门口。正当他迈步意欲入内阻止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低声唤道:“郎君。”
转身一看,发现是罗兰,未及开口,却见其低声说道:“郎君,且一旁说话。”
谢岩心里非常诧异,心说:“有话还得躲着说吗?”不过,行动上却是作出反应,随罗兰走出一些距离。
“郎君,涵石道长所言当真?”
“他说什么了?”谢岩非常奇怪地问。
“道长称‘郎君与贺兰娘子乃是赢缺相补,当世绝配。”
“啊——”谢岩瞬间“蒙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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