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南康大军已到燕西关外,闻将军方才派人传信,说今晚会与常将军抵达平元城。”
说罢,侍卫将手中的信笺呈上前去。
李彻打开瞧了瞧,眼底隐约划过一抹沉思。
正此时,一道玄色身影从屋外走来,上前忐忑的俯身回道:“王爷……王妃不肯吃药,还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任何人进。”
李彻将信笺折起,起身走下青阶,塞进侍卫手中:“送到霍老将军那。”
随即大步往外走去。
转过偏院的回廊,瞧着院中紧闭的房门,李彻上前轻轻敲了敲:“素素。”
见里面未有回应,他不禁微微蹙起眉头,随即撩起衣袍,一脚便将门踹开。
踏进房中,只见柳素正倚在书架旁出神。
“素素。”他上前又唤了一声。
柳素缓缓抬起头,轻轻动了动苍白的唇瓣,泛红的双眸中满是疲惫之色。
“对不起。”她虚弱的呢喃了一声,语气中似有自责。
李彻将她轻轻揽进怀中,满目怜惜的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柳素上双眸无神,只呆呆的瞧着前面,轻声又道:“最该死的,是我才对。”
话音方落,李彻眸光一顿,随即温声开口:“别胡说。”
“我以为我能阻止一切,可原来,很多事……我都无能为力。我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我自己。”
她失神般呢喃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哀色。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李彻轻轻放开怀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尤其是我。”
柳素凝视着他真挚的目光,轻声道:“你一定很期待,他能来到这世上,对吗?”
李彻沉默片刻,启唇回道:“是。”
“但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期待,也比我更心痛。”
瞧着面前的姑娘眸子里盛满了晶莹,李彻淡淡弯了弯唇角,目光中尽是温柔。
“没关系,我们从头来过。”
话音落罢,他将柳素轻轻抱回榻上,柔声道:“从今天开始,好好吃药,按时用膳,不许出去胡闹。”
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目里满是柔情,让柳素原本低落的心绪微微平复了些许。
……
大豫,易秋山
刺目的阳光映照着洞口的白雪,平儿蹙眉醒来,瞧着外面的晴光,抿了抿泛白的唇瓣,继而侧目看向仍在昏睡的霍羡。
她撑着石壁蹙眉起身,上前瞧了瞧他身上有些溃烂的伤口,眸中不禁浮现些许担忧。
仅剩的金疮药也已用尽,继续这么下去,少将军只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若是下山去找人来帮忙,快去快回应该还有希望。
思量片刻,她拿起一旁的官刀便往外走去。
另一边,天色方蒙蒙亮时,文宴舒便带着一众被雇佣的苦力从山下绕道山阴处,往上一点点搜索而来。
至半山腰处,忽而听得一道女声划破了林中的寂静。
文宴舒驻足仔细听去,不远处的人便大声喊道:“姑娘,这边!”
她连忙与茯苓快步赶去,只见矮崖下躺着一个身着兵服的女子,额头应是滚下之时磕在了岩石上,半边脸颊尽是血色。
文宴舒蹙眉上前,待看清女子的容貌时,不由得愣在原地。
“平儿?”
下一刻,她连忙回过神,蹲下身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轻声唤道:“平儿,平儿……”
恍惚间听得人声,平儿微微睁开眼睛,瞧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动了动唇瓣虚弱的说道:“救……少将军……”
她用尽力气指了指霍羡所在山洞的方向,下一刻便昏死过去。
文宴舒侧目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吩咐茯苓道:“扶她下山,找个大夫。”
还不待茯苓回话,便见文宴舒起身往前面快步赶去。
“哎,你们快跟上。”茯苓向一旁的苦力们摆了摆手,随即便要去扶平儿。
然而手刚扶在她手臂上,便觉得有些不对,不禁将她衣袖卷起。
瞧见那一片见骨的小臂,茯苓神情满是惊愕,不由得背过身去干呕起来。
一旁的苦力也下了一跳,半晌仍未能回神。
另一边,文宴舒带着人往山上寻去,幸而在雪地中发现了平儿离开时的脚印,这才找到石洞。www.sxynkj.ċöm
她瞧着洞外雪地上的几处血色,不由得双眉紧蹙,继而抬步走进洞中。
“少将军……”
看着洞中昏睡的男人,文宴舒不禁低喃一声,快步走上前去,侧目间瞧见他身上的伤,呼吸间不由得多了几分颤抖。
“快!”她慌张的喊着随后而来的人,将霍羡扶到一位壮汉的背上。
“唔……”听得他低吟一声,文宴舒忙又开口道:“轻点。”
离开前,她不经意瞥了眼洞中石上那一半残破的瓦罐,随即与一行人快步离开山洞,往山下而去。
……
山下客栈
茯苓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见文宴舒等人回来。
待将霍羡安顿好,茯苓一边给苦力们结了钱,一边将大夫领进房中替霍羡包扎伤口。
其间,茯苓将文宴舒悄悄拉到一旁,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只见文宴舒蹙了蹙眉,随即与她走进隔壁房中。
茯苓关好房门,攥着手蹙眉道:“姑娘,大夫说他也没办法,平儿姑娘身上本就有伤,又从崖上跌下来,伤及了肺腑,已是回天乏术。”
瞧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平儿,文宴舒不禁咬了咬唇瓣,眉目间浮现一丝难色。
正此时,平儿微微睁开双眼,动了动唇瓣,却未发出声音。
文宴舒连忙上前俯身凑近,眸中满是关切:“你想说什么?”
平儿终于看清面前的姑娘是谁,随即轻轻唤了一声:“少将军……”
文宴舒连忙回道:“少将军没事,大夫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听罢,她似是松了口气,继而微微动了动手臂:“镯子……请姑娘……替奴婢,把镯子还给王妃……”
文宴舒侧目看去,只见她手腕上带着一只精致的银镯。
“平儿……平儿,不能再照顾少将军了……如果可以……真希望,少将军能和姑娘这般……真心待他的人,一直……一直到老。”
瞧着她眼角的泪,文宴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酸涩,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sxynkj.ċöm
平儿扯了扯苍白的唇瓣,断断续续的又道:“请姑娘……不要告诉少将军,我死了……就说……就说,我去了……很远……”
床上的姑娘忽而没了声息,文宴舒有片刻出神,随即将她腕上的镯子轻轻取下。
文宴舒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般,一点点拉开她的衣袖,顿时眉目间满是震惊。
“姑娘……”茯苓轻唤一声。
文宴舒忽而侧过身扶在床边干呕起来。
“姑娘!”茯苓连忙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文宴舒轻轻推开她的手,定了定神,继而起身往外走去。
她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洞外所见的几滩血色,和洞中那残破的瓦罐,恍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神情中顿时多了一抹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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