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瞧见本有趣的书,想取来翻翻,六爷如此揣测一个小丫头,倒是有失气度。”
柳素这番话让李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又扫了眼她方才抬手欲触的地方。
“竟不知柳小姐年纪轻轻,还喜欢看兵书?”
见柳素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李征眸光里不禁多了抹探究。
柳素回身瞧着架上的书,不紧不慢开口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既生在武家,对此有意又岂是奇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多少王子皇孙,太学十年,也未必知得一二兵法初情。
李征思虑片刻,随即扬了扬唇角回道:“看来,柳小姐对此有些见解。那我倒想请教一番。”
柳素微微侧目,随即收回眸光:“洗耳恭听。”www.sxynkj.ċöm
李征负手,缓步走上前,眸子里仍旧夹杂着兴味:“若王土有师来犯,兵未盛,器未强,则应和抑或应战?”
房中忽而安静下来,柳素沉默片刻,眸光中闪过一丝犹豫。
想来李征倒也并非是存心试探,只不过如今她还要指望与李彻相交,总要向他露些锋芒才好。
柳素随手从架上取了一册兵书,翻开瞧了片刻,启唇道:“书中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是以,用兵上策,谋略为先,其次是通过外交手段,再次是使用武力,最下策是攻城。由此看来,偏和抑或偏战都不可取。”
李征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兵书,眼神中有些许犹疑,随即又道:“不和亦不战,又该如何?”
柳素回身,目光依旧流连在手中的兵书之上,继而回道:“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是以,用兵如水,水流是避高而向低,用兵便是避坚而攻虚,既知兵未盛,器未强,又何必正面交锋?”
话音方落,柳素抬眸便对上李征探究的目光,见他一步步走上前,也丝毫未有躲闪。
李征只注视着柳素,唇角仍旧挂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看来这个所谓一无是处的柳小姐,倒真是有些深藏不露。
李征微微俯身,清澈的嗓音忽而压低道:“既如此,敢问柳小姐,何为坚,何为虚?”
柳素瞧着李征的神情,合上手中的书册,转身放回书架,话锋一转道:“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只有些纸上谈兵的本事,六爷如此较真就幼稚了。”
李征扬唇,俯身到柳素耳边,目光停驻在她刚刚放下的书上。
“拿着六韬侃侃而谈孙武兵法,你倒是个让人不容小觑的丫头。”
温热的气息在柳素耳畔蔓延,她微微撇开头,侧目轻声道:“六爷,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被女子拒之千里吗?”
李征敛眸瞧着面前的姑娘,眸子里升起一丝兴味:“看来柳小姐知道?”
柳素扬起唇角,明眸流转于李征的眉眼间,动了动唇瓣,轻声回道:“非礼勿动,方是君子之道。”
轻飘飘的话音萦绕在李征耳畔,与柳素对视片刻后,李征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我尚未做什么违反礼教的事,柳小姐此话何解?”
柳素侧身从少年高大的身影里挣脱,抱起桌上装满书信的木盒缓缓开口道:“六爷这样俊朗的眉目,可要管好眼眶里那对琉璃似的眸子,掉出来就不好看了。”
话音落毕,柳素扬唇,微微挑眉,转身走出书房。
李征无奈笑着摇摇头,随即抬眸瞧了眼书架上方的角落,眼里升起一抹思虑。
前堂
自书房走出,行至侧院后廊下,柳素远远便瞧见庭中有两人,一个是父亲柳廷川,眉目深锁,神色凝重,而另一个便是八皇子李衍。
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然距离太远倒也听不真切,不过隐约听得两句“安分守己”之类的话。
不多时,李衍走出,柳素忙转身藏在一旁的树干后,待听得脚步声远去,方才往院中瞧了瞧,犹豫着走上前。
“父亲。”
柳素试探着唤了一声久久伫立的柳廷川。
柳廷川静静望着天际,良久方缓缓开口,语气中满透着疲惫。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话音落尽,柳廷川方转身,正对上柳素沉静如水的双眸。
父亲半生戎马,为这大豫江山殚精竭虑,未曾有丝毫懈怠,而今却被他李家相逼至此。壹趣妏敩
想也知道,李衍只身与父亲相会,怕是为了眼前的局势,来敲打父亲一番,担心父亲做下于李行不利的选择。
今日自宫中离开前,皇上便将父亲找去,对外虽说是为了国事而传召,但瞧着李衍已然沉不住气的模样,应是另有他讲。
柳素眸光微转,平静回道:“父亲,女儿方才瞧见八皇子了,八皇子说,让女儿代问您安。”
柳廷川眉头微微蹙动,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一会让柳兴送你回家。”
从柳廷川沉重的神情中,柳素倒也猜到一二,便再未说些什么,敛眸思虑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那,女儿先去了。”
话音落毕,柳素犹豫片刻,转身欲走,忽而听得柳廷川将她唤住:“卿儿。”
柳素抱着怀里的木盒,指尖处用力微微泛白,虽面上安静沉稳,心中却始终有些紧张。
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面色沧桑的柳廷川,眸中似带着询问,唇角扯出一丝笑意道:“怎么了?”
柳廷川欲言又止,终只是说了句没头脑的话:“得空去侍弄侍弄老太君院子里的素心海棠,该开花了。”
柳素眸光微转,瞧着柳廷川心事重重的模样,试探着开口问道:“祖母今日不出宫回府吗?”
柳廷川敛起眸子,顿了顿回道:“嗯,你祖母还要在宫中修养些时日,有太医照看,总让人,放心些。”
这番言不由衷的话让柳素沉默片刻。
只听父亲有些沉重的语气,想也知,怕是皇上下的命令。
前世腾亲王过世后,祖母便长住在宫中修养,直到她与李行为伍,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偷盗印信,李行答应满足她的心愿,让祖母回府修养。
她那时只道祖母是在宫中养病,因过于思念,才与李行软磨硬泡让他帮忙。却并不知祖母实是被皇上当做限制长安侯府的砝码,软禁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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