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倾洒在琉璃瓦上，暖意下似是覆盖着些许温不透的冰凉。
今已芳菲四月，窗外石圃中结出许多花苞，林妙仪坐在妆台前抬眸往外瞧了一眼，似是在等着谁。
不多时，只见一名宫人从外面走进，俯身行礼道：“昭容。”
“怎么样？皇上呢？”林妙仪满目期待的看向她，开口问道。
只见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皇上在陪皇后娘娘，四喜公公说，让昭容不要等了。”
听罢，林妙仪脸上的神情渐渐多了几分失落，随即侧目瞧了眼那桌上的小菜，一时也没了胃口。
这段日子，皇上虽然常常在此留宿，可却从没碰过她一下，而在外人面前，却又待她极好。她知道，皇上心里一定是还念着姐姐，所以才不愿碰她。
可是这些天，她整日侍奉在皇上身边，不知不觉似是已然对皇上有了些不同于从前的感觉。
那样一个英武而俊毅的男子，能做他的妻子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这大豫最尊贵的男人。若能得到他的心，往后便再没有谁敢对她颐指气使了。
林妙仪微微眯了眯眸子，眼中隐约浮现一抹坚决的神色。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眸光一转，忽而似是想起些什么。那天，皇上带着她去太乾殿找柳素，在柳素面前对她多少也是有些维护的。至少没有因为柳素的一句不喜欢，就对她冷眼。
不管皇上的初衷到底是故意在气柳素，还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清净的去处，她都应该更主动一点。
只要能看到柳素不开心，她心里就舒坦多了。
林妙仪回过神，淡淡一笑，随即吩咐道：“既然皇上不来，咱们就给他送去。”
……
昌元殿
敞阁内，和煦的暖阳倾泻而下。柳素与李彻二人沐着晴光对坐在一张小小的桌案前，院中几只黄雀儿停留在枝丫上啁啾的嬉闹着，宁静中透着一丝盎然的生气。
李彻夹了些小菜放进柳素的碗中，冷峻的眉目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出些许温和的暖意。sxynkj.ċöm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听得面前的男人开口，柳素微微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做声。
见状，李彻目光微微一顿，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温厚的嗓音问道：“你可是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听罢，柳素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张泛着寒光的银制面具来。她回过神，又轻轻摇了摇头，启唇缓道：“没有。”
李彻知她一向口是心非，心里不觉有些低沉，也沉默着不再开口。
阁中安静许久，柳素侧目看向敞阁外的那棵琼树，月白的花苞挂在枝头，似是层层点点的雪花。
她出神片刻，随即轻声开口道：“阿彻，你觉得，大豫的繁华，真的算得上盛世吗？”
听她如此说，李彻抬眸看向她娟秀的眉目，隐约似从中瞧见了几分茫然与疑惑。
“为何这么问？”
柳素缓缓收回目光，随即轻声开口道：“前日，我去了北玉楼。”
她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说道：“瞧见一个女子，被她贪慕虚荣的夫君卖进了青楼。”
“还瞧见了，许多出身清白的姑娘，被迫委身于烟花之地，却不得自救。”
“有些话，也许我不该说，可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女子不能与男子有同等的生存方式。真的，就只能被迫接受那些被人强加的命运吗？”
话音落罢，李彻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我这么说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也能看到那些蜷缩在市井角落中，拼命想要活下来的人。”
“你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瞧着面前的姑娘眉目间闪烁着期待，李彻有片刻出神，随即微微扬起唇角，握住她纤细的双手。
“卿儿，谢谢你。”
听得李彻如此说，柳素不禁微微一愣，眸子里似是多了几分询问之色。
“自从我接手朝政以来，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
“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事，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去反省自己做的那些，是否真的对百姓有益。也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被忽略了。”
“若非你方才那番话，只怕，我还要很久才会想通，那些被忽略的到底是什么。”
听罢，柳素不禁试探着开口道：“那，我有一个想法，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李彻眼神中忽而多了几分期待，随即扬唇道：“当然。”
“我想，可以不可以分出一片街市，建造各种工坊，专门聘用那些无处可去，又找不到事做的人。”
听罢，李彻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道：“想法不错，只是，成本有些高。倒不如利用商户与朝廷合作，收留那些人在店中做事，会省去很多麻烦。”
柳素微微摇了摇头，继而又道：“你不懂，在京城中，很多平民百姓都看不起那些人，若是将他们强行融入街市，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瞧着她认真的模样，李彻敛起眸光思虑片刻，随即又听她道：“而且，我想……”
“能不能颁布一条法令，允许烟花女子自主从良？”
说罢，她眸子里浮现些许期待的神色，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彻。晴光洒落在她精致的脸庞，闪烁着微光的眼神宛若一只单纯的兔子。
李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温声开口道：“法令可不是儿戏，怎能说加就加。”
他话音方落，柳素眸中的神色似是微微黯淡了几分，继而目光半敛，似是有些失落。
“我当然明白……”
她说着，忽而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蓦然抬眸道：“不过，颁布这条法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可以减少拐卖人口的交易，并没有坏处啊。”
李彻微微挑了挑眉：“是吗？”
见他略有质疑，柳素连忙应道：“是啊，如果朝廷定期派人去执行法令的话，那些老鸨为了让自己不花冤枉钱，自然就不会随意去买那些来历不明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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