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地,放眼望过去,灰突突一片,一点青绿色的叶子都看不到。

  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蝗虫,拇指大小,咯吱咯吱地啃食着树叶……

  村道两边本该是郁郁青青的大片稻田,此时却是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嗡嗡嗡——”

  枝头上,树干上,田地里,天上地下,全是密密挤挤的蝗虫,骇人又可恐。

  一个月前,一个清晨明朗的早晨,突如其来的一场大蝗虫,铺天盖地,将整座青山林给席卷了一空。

  广阔土地原野上,到处出现成群的飞蝗,那蝗群飞到哪里,哪里便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连耀眼都阳光都被遮没了……

  只是短短一个月,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一眼扫去,是真的光溜溜一片。

  那些来不及丰收的稻子、麦子、庄稼,全都被蝗虫给吞食光了,一点不剩。

  起先飞蝗来临之际,村民们心疼庄稼,拿着扫帚就冲出去,想将蝗虫都给赶跑。

  然,人刚出去,就给密密麻麻的蝗虫给围攻,扫帚也被啃食光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啃落,皮肉也被啃了一大块!

  又疼又痒,丝毫拿不了那蝗虫的法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庄稼被吃得一干二净。

  天煞,这场蝗灾持续了整整大半个月,恐怖程度不亚于旱灾。

  那半个月里,村民们也不敢开窗开门,只能躲在屋里,吃屋里剩下的干粮,喝水充饥。

  那些蝗虫似乎饿狠了,若是有人敢出去,一来一回,皮肉都被啃掉一层。

  宁夏更是带着孩子躲在屋里一步不敢迈出去,好在厨房里的储备粮够多,也陆陆续续够吃一个月,不至于挨饿。

  今日晨时,宁夏早早起来,推开一点点窗的缝隙,外面晴空万里,不再是飞蝗遮天,能看见太阳了,飞蝗的叫声也少了很多。

  宁夏细细地打量着外面,发现飞蝗都退却了,大大松了口气,才把窗打开。

  一眼看到外面的景象,宁夏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光秃秃的山,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光秃的树干、树枝,黄土地面,院子外的,她的菜地也没了,只剩下一片土,上面还残留着几只没有飞走的蝗虫……

  宁夏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屋里走了出去,堂屋里,几个孩子也醒了,正眼巴巴地围坐在一块。

  追风与小溪也是坐在小竹椅上,每个人的面色都十分难堪,包括宁夏在内。

  小溪见宁夏从屋里出来,微微皱起眉头,眉眼有些愁绪,“飞蝗好像走了,出去看看。”

  这突如其来的蝗灾,打破了往日生活的常规。

  宁夏更是头疼。

  自然灾害来势汹汹,系统也没有预兆,甚至在蝗灾降临之时,突然间死机了,任凭宁夏怎么叫,也叫不出来。

  宁夏本以为,旱灾过后,便没有什么大灾难了,毕竟书本里,最严重的便是那场旱灾,之后即便再有什么灾害,也举足轻重不算什么。

  可曾想,这一蝗灾的降临,狠狠地击垮了宁夏的心。

  她知道,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方向。

  原剧情已经改变了许多,很多不可控制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冒了出来。

  先是重生的男主,再是蝗灾……那么之后呢……

  宁夏沉着思绪,点了点头,走上前,将堂屋的门打开,入眼,满地狼藉……

  院子外的四棵树,都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了。

  最严重的是那棵橄榄树,不仅叶子没有了,枝条也掉得七零八落。就连树干都被啃食了一块一块的,只剩下一点点树干还立在其中。

  菜地是最严重的,一点不剩,就连宁夏制作出来的竹管,都被啃断了好几处。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了。

  院子能被破坏的,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宁夏沉着思绪,面无表情,这些她早便料到了。

  宁夏再抬眼看向院子外,更是惨不忍睹,本来绿水青山的青山林,放眼看过去,都是青青绿绿的一幕,此时……

  一眼扫去,光秃秃的,甚至看不到尽头,能看到的地方,皆是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木头人追风看到此场景,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持续一个月之久的蝗灾,可想而知琪恐怖程度,不仅是这个小小的青山镇,可能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甚至更惨的也有……

  小溪死死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之景,眼底流露出疼惜之意,以及随之而来的愤然。

  天如此不公,好不容过了旱灾年,本应该丰盛的季节,因为这旱灾年,彻底沦陷了。

  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家……

  又是战争又是灾害,让这些黎民百姓怎么活。

  想到这,小溪的眉头狠狠地皱起。m.sxynkj.ċöm

  君宸钰沉默地跟在凌博身后,这一场飞蝗带来的灾难,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没有想到杀伤力如此之大,如此之重,且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记忆里,明明是没有这一场大蝗灾才是。他没能记住的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这蝗灾根本没有出现过,他自然没有印象;二是这一场蝗灾不严重,可这蝗灾范围如此广大,杀伤力又强。

  后者不可能,若是真有,他不可能没有记忆,他的记忆里只有,那次三年之久的旱灾,渴死饿死了好多人。

  可是重生后,那三年的旱灾似乎早早就结束了,下了好几场大雨,旱灾之时便迎刃而解了。

  这是,这一次的蝗灾……

  君宸钰思绪飞涌,情绪复杂不已。

  凌义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眸色,看着外面的景象。

  凌博狠狠皱着眉头,看着那棵几乎要倒下去的橄榄树,满心眼皆是心疼。他提步来到那橄榄树前。

  树干已经被啃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了,指不定,活不下去了。

  凌博站在树前看着,不敢伸手去触碰,他怕怎么一碰,这棵树便要倒下来。

  他知道,这棵橄榄树,八成是,活不下去了……

  凌博有些失落、难过,最终只是静静地看着橄榄树,又重新走开。

  君宸钰全程跟着凌博身后,看着凌博的神态举动,眼神跟着暗了暗,在凌博转身之际,他回眸看向那棵摇摇欲坠的橄榄树……

  凌云跟在凌义身后,眸底有些茫然,看着四周荒芜的景象,满是无措与懵圈。

  凌天更是气愤,握着小拳头在空气中挥了挥,说道,“这些坏东西!把菜和草都给吃没了!”

  他从大家伙的表情里可以看出,这一次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很有可能以后都吃不上饭了。

  白蔹和白芷也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满是疼惜与怒意。

  宁夏沉默良久,说道,“去田埂里看看。”

  宁夏说罢,匆匆往厨房里走去,拿了个箩筐背在后背,随即往院子外走去。

  几个孩子见宁夏此动作,赶忙跟在宁夏身后,见她没有呵斥,立马跟了过去。

  追风与小溪紧跟其后。

  白蔹和白芷也想跟过去,可是家里得有人看着,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没有跟过去,而是默默将院子给打理着。

  宁夏走在前头,每走一块地方,心便跟着沉了沉,眸色一片暗沉如墨。

  路道两旁,原本葱郁的草地树木,全都变得光秃秃,只剩下些黄土,以及树干。

  往青原之下走去,也丝毫不例外,让宁夏更是牙痒痒的是,有些还冒着绿间的树干上,还残留着一坨细细密密的蝗虫……

  很多枝头上还冒着绿间的,都还黏附着好多蝗群。

  宁夏一路走过去,倒是没有蝗群围攻,剩下的那些蝗虫,也没有攻击人,大概是吃饱喝足了,懒得再动弹。

  宁夏沉着脸,没有理会。

  直到来到田埂上,果然,麦子,稻米都被吃光了,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剩下,连一根稻草都没有剩下。

  可见,这蝗灾的严重恐怖层度,是真不亚于旱灾,甚至更严重可说。

  田埂里,好些农民似乎早已经到了,看到自己一干二净的庄稼,一个个大汉子,都红着眼眶,别开脸,不去看。

  一些老人家、妇人家更是跪在地上,哭天喊地,那叫一个惨,

  “老天爷啊!你不开眼!这些畜生,都把咱家一年的粮食都给吃了,可怎么办啊!这不是要了咱的命吗!”

  “我的米!我的米!都没有了!天煞啊……”

  “早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蝗灾,我便早早把地都给割了,不差这几天,都割了,就什么事也没有!都怪我!都怪我!啪啪——”

  有个汉子看着光漆漆的田地,忍不住自责起来,一下一下地怕打着自己。

  有好些老人气急攻心,直接给气晕了过去。即便如此,陷入僵局,恐慌,懊恼,愤怒的人们,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们眼神都变得空洞起来,恍恍惚惚的,有些分不清现实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的米全都没了!呜呜呜……”

  “我的地!那些畜生!我弄死它!”

  即便再气愤,也终是忍不住流泪,声嘶力竭之下,泪流满面。

  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旱灾,想着今年大丰年,能有个好收成,好好过个日子,有了期盼。

  现在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期盼,彻底破灭了,什么也没有了……

  “没了……没了……”

  “呜呜呜……”

  ……

  宁夏别开脸,不忍去看那悲惨的一幕。

  若说经历的旱灾,突然好起来了,看到了大点大点的光亮,马上就在以为自己,要成功摘取之时……

  却发现,都破灭了,什么也没有了。

  如若我一直身处黑暗,未曾见过光明,我便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凌天恨得咬牙切齿,看着旁边树枝上残留的蝗虫,更是气愤,直接伸手将其拨弄下来,丢到脚下,恶狠狠的踩死。

  却还是不觉得解气,更是伸手将其他树枝上的一些一些拨弄下来,一脚板,都给跺死。

  宁夏看着凌天孩子气的一面,没有制止,任其泄愤了。

  她自个都要忍不住想骂人了,可气死她了……

  宁夏将背上的箩筐放下,又脱了鞋子,一步步往泥田里下去。

  她发现虽然稻米、小麦都被蝗虫吃光了,可当初,她放的小鱼苗在田里,却长成了大鱼,一条条活蹦乱跳地,在泥田里跳动。

  蝗虫不吃鱼,这些鱼一条条肥肥胖胖的,抓回去,也是好几顿的粮食。

  “你们都下来,将这些鱼都给抓回去。”

  宁夏顺利抓到了一条肥胖的大鱼,朝着岸边的几个小家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下来。

  凌义一偏头,便看到宁夏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怀里还抱着两三条鱼,活蹦乱跳的,被她吃力地丢到箩筐里。

  凌博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直接脱了鞋子,下了田地里,瞬间身上就染满了泥土,跟个小花猫一般。

  凌义与君宸钰同时皱起眉头,看着脏兮兮的泥田,两人眼中皆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赤裸裸的。

  凌义洁癖,不可能愿意下泥田里抓鱼,之前与凌博他们下山玩时,与隔壁清远村的小孩,打了一架,弄得全身都脏了,那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

  这会儿这泥地里抓鱼,就算了……

  这般想着,凌义看着脏兮兮跑下田地的里的三个弟弟,眼底满是嫌弃,随即不动声色地挪开步子,离田埂,站得远远。

  君宸钰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凌博,既想下去和凌博一起抓鱼,又不想弄脏自己。

  这两股矛盾的思想碰撞在一块,导致君宸钰一直站在田埂旁,没有动。

  追风看一眼,旁边田埂上,在跳动的大鱼,想了想,将手中的长剑递到小溪的怀里。

  然后在小溪的目光下,缓缓脱下自己的鞋袜,一步一步走到泥田里,弯腰,伸手,精准地逮到了一条大鱼。

  小溪就怎么眼睁睁地看着木头人追风,将抓到的鱼,塞到自己的胸口里,因为没有东西装的缘故,追风的胸口塞了三条大鱼,后便塞不下了。

  追风顶着鼓鼓的胸口,大鱼还在他衣襟里面跳来跳去,生动又活泼,偏偏,追风还是木着脸,将鱼全都塞到箩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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