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胡昭内心是黯然的,长老院自花流苏教主之后便不愿在奉营上投入太多,一是想以此限制教主权威,二是奉营在仙冥争霸时期跨越数国的对抗确实伤亡惨重,要恢复实在太花钱,长老院竟舍不得将钱都花光,又不愿自身被抽空,奉营便一蹶不振。今日想来,自武林中联合阵法的苗头窜起时,长老院确实也曾考虑过,那将会大大增强长老院的实力。但上教主花流苏以长老院势力过大为由拒绝了,今日想来这便是教主的报复手段。这一刻胡昭想起了时代二字,这是最近流传的新词。随着奉营的微妙变化,胡昭立刻下令后方便前方,前方便后方交互穿插,后方再迂回的战术。随着军令的下达,长老院弟子深知联合阵法的威力,迅速执行。这番变换便将奉营刚刚谋划的聚阵之法破除,反而面临左右夹击两次反冲的境地。由于长老院弟子转变极快,奉营也未争取到多少趁势掩杀的时间便被反冲。只是奉营虽组建时日尚短,但联合阵法意识觉悟极高,无论是三三两两量,还是四四五五,他们都能随便找到随意联合的感觉,这便是他们初逢战阵依然能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这时候的双方自交战伊始已过去两刻钟,尚未出现一人伤亡。
胡昭盯着眼前的一切,向驭明宗问道:“你觉得契丹人的马阵与此有何不同?”驭明宗道:“契丹人马阵冲势和无穷无尽的人来去自如。这里是高手之间的对决,所面对的远比契丹人复杂。”胡昭点头道:“高傲已经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慕秋白必有援军。”驭明宗问道:“你的援军呢?”胡昭暗暗冷笑,说道:“这要问我的小师弟。”驭明宗叹道:“最终仍要走上这条路吗?如此咱们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胡昭冷声道:“你该明白!所谓公道我们争取不来,因为实力,所谓的出路也就无法实现,也是因为实力。没有外援,这一切皆如浮云。”驭明宗没有继续问,也许他尚未领悟到胡昭的话,他不是个好奇的人,他可以等。
战场上,随着奉营的不断聚合,那些长老院弟子在丽城交战中受过内伤的弟子开始出现不支,并引起伤亡。胡昭随即再度下令左右两军后撤向河滩靠拢,自己带近卫们上前居中接应。长老院弟子武功皆不差,人数本就占优,从交战中可从容撤走,一旦奉营那些人继续进攻便会打乱他们的部属,再次化解他们刚刚聚起的优势。这也是胡昭选择乱战的原因,他能随时改变战法,缓解敌人的攻势。而奉营终究军令严整,慕秋白开战前便下令不需追击,故而胡昭一行再次聚集在河滩上列阵喘息。此时的奉营同样需要喘息,将近半个时辰的全力应战,大家几乎都是极限了。当下两方端静罢战,各自饮水充饥,补充体力。好在冬日已至,天色正午,天气刚刚好。长老院弟子毕竟经历两场大战,疲惫已开始显现。而慕秋白的奉营虽赶路而来,体力却要胜过他们。此时战场形势仍旧在慕秋白手中,他能随时发起反击。慕秋白一行自河岸上埋锅造饭,不多时便酒香四溢,人人嬉笑而谈。交战将近一个时辰,奉营三千众未有一丝伤亡,这是一份骄人的战绩。
此时的胡昭一方伤三人,亡一人,他们除了不渴,大家又困又累,吃的是树根,山药,藤果,等土里的东西。胡昭这一撤虽保住了根基,但士气已经散了。此时的驭明宗则有些担心,再打下去他们必一战而溃。驭明宗提醒道:“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援军何在?”胡昭咬了一口手中的山药,囫囵吞下,说道:“我师父宠爱小师弟不是没由来的。通俗点说他是个足智多谋,腹黑有识之辈。”驭明宗微微冷笑,没有回应,心中明了。便在二人疑惑之时,泾水河尚有陆续有船队小舟漂流而下,由于是冬天,泾水河干涸不少,水流不是很快。很快船队陆续将近,足足百十条大小船只,舟上人满为患。这些人皆一身粗布衣裳,做农夫打扮,并带着吃喝用具,见者自明。上游尚有奉营的斥候穿插,他们却视而不见。当见得船队上下来的第一人时,整个河滩上不由爆发出呐喊,来的正是胡俢,这一番见面无疑是振奋军心,胡俢向胡昭行礼后便立即下令舟上的人下船列阵挡在长老院弟子阵前,所部整整两千人。所有人都瞧得出这农夫装扮之辈各个皆绝顶的高手,其步伐统一,神韵相近,绝对训练有素。
胡俢安顿好这一切方返回中军,说道:“对面的人不慌不忙,他还是想堂堂正正的击败我们,日子不会太难过。”胡昭微微苦笑,说道:“我第一次觉得有点喜欢你了。”胡俢阻止道:“话可不能乱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是为了我自己。”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他的目的很简单,成为下一任的长老院大长老,他的野心比自己更大。胡昭冷声说道:“但愿你的能力能撑得起你的野心。”胡俢哼哼笑道:“你是大师兄,大师兄有大师兄的威严在,我一个排位最末的小师弟,实在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傀儡。”胡昭哼得一声冷笑,吩咐近卫将舟上的果腹之食拿下来。壹趣妏敩m.sxynkj.ċöm
慕秋白没有选择在上游将胡俢截住,他要的不是绝对的胜负,而是对奉营的锻炼。这种阵仗极为难求,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于胡昭而言这一切同样。有了胡俢所带来的援军,胡昭随即下令埋锅造饭,安帐扎营,慕秋白一行并未乘势来攻。随后慕秋白送来的战帖,今日歇战,明日再战。此时的帅帐中,胡昭,驭明宗正在商讨战法谋略。胡俢的意思很简单,这非是此战胜负的问题,而是两方之间的关系问题。胡俢也向众人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天虎八策名号应阚,他带来的这两千人便是云都东皇坐下的公卫军。
面对胡修的坦白胡昭并不惊奇,云都东皇公卫军他听都没听说过,胡俢便将云都的势力大概说了一下,并带来大量有关武林势力的卷宗。胡昭虽只是简单一瞧,心中已有眉目,难怪师父宁愿自尽也不愿苟活,总幕司没有给长老院活路,他们要的是全部清理,宗派之内,古往今来,谁能下如此重的手?这时胡俢也返回了中军,见到胡昭简单行了礼,问道:“老头的遗体是你接还是我去接?”胡昭道:“我去,你留在此处作用更大。”胡昭道;“那一起去吧!老头待我醇厚,不能死了连个送的人都没有!”胡昭叹道:“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师父拿马鞭狂揍你的情景。”这是胡昭的讽刺,他是云都的人,这种间谍白眼狼一直都是宗门道德谴责的大罪。
胡俢不自禁的摸了摸屁股,说道:“情感是可以和事情分开的,只不过在于各自的身份。冥花流有,云都同样有,你是个聪明人。”胡昭道:“你该很清楚,当我知晓你的底细时我便会阻止你。”胡俢笑道:“天下之大,人事之杂,你我只是其中一颗棋子。”胡昭当即起身说道:“走吧!”他这一走不做任何交代,胡俢微微自信而笑,大师兄终于明白当前局势有何等凶险,他别无选择。驭明宗怔在当场,主事人一走军心岂能不乱?但见胡昭与胡俢信步走出大帐,胡昭向守在帐外的指挥们说道:“我们去接应师父,师兄弟们的遗体。你们固守此处便可。长老院确实被打败了,但一仗便能将咱们打垮吗?”胡昭这一说,指挥弟子们皆纵声喝道:“不能!不能!”胡昭道:“后续我们还会有大量的援军,咱们要做的便是拖。你们只要记住军令如山,严正以待便可,长老院弟子非是泥捏的。”胡昭这一说指挥们更加血气上涌。他们六七人在一块儿临摹了许久,早已摸出一套方法,但慕秋百不会再以之前的方法攻击了,只能见招拆招。胡昭信步离去,冷声说道:“究竟谁是叛徒是用拳头打出来的,谁的拳头硬谁便是真理。诸位各自发扬,我等去去便回。”胡昭这一份自信感染了指挥弟子们,他们俱是排兵布阵的行家,只是这些长老院弟子皆是宋境内的,皆不擅长群战,否则岂是当前被动挨打的局面。
胡昭一行上了四轮车船从泾河逆行而上,讯息很快便传到慕秋白帐内。慕秋白很清楚,时间耽搁的越久,对方的援军会越多。这种时候他们已不会再担心暴露,大不了聚集一块聚众造反罢了。而这种情况朝廷绝对不会允许再出现,四方门建明卫的出现便是制约武道的长剑。一旦他们行事超过朝廷的底线,他们一样会寸步难行,当前的一切皆在朝廷的监视之下,他们能在整个宋境内随时干预。当前慕秋白并不清楚摆在眼前的这两千人是何来历,何况云都公卫军从未真正见过。于云都的传闻,公卫军皆乃身质绝佳之辈的气刃高手,其校训依照便是纵横双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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