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波向柳逐流问道:“你觉得他蠢吗?”柳天波指的是李忠赐,柳逐流应道:“在西北能有如此能力的除了西门无出其二。”柳天波看向张少英,解释道:“这些羌族人以掠夺为本性,常常侵入宋境劫掠,祸乱边境的番族。去年失了灵州之后朝廷对边境的兵力增添很多,侵进来的羌族人被打怕了,轻易不敢进来,除了军令,而军令是可以伪造的。伪造必然要清楚对方的建制,而要熟悉敌人的建制需要间谍的渗透,还需大量的时间去勘验,这个天下,这西北便只有西门有这样的实力。”张少英听不懂间谍的意思,却听懂了柳天波话中之意,说道:“他们是西门用假军令调来打头阵的?”柳天波道:“该是早就备好的,刚巧遇上个机缘罢了。小子,江湖险恶,你虽不是胆小鬼,但要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尚需时日,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未现身。”张少英又有些听不懂,不是说西门吗?但他又不愿多问,那样会显得自己很蠢,多看就是。
这时,柳天波敏锐感觉到有人接近,已然手按剑柄,柳逐流瞧得师尊的气息当下挡在张少英身前。柳天波喝道:“柳某剑下亡魂无数,敢来见我的,除了你们这些叛逆,还有何人?”话毕,几道人影翻飞,数个夜行衣打扮的黑衣人便堵住了下山的去路。为首一人手持一柄铁扇,身形矮矬,有些胖,那人说道:“柳统领的激将法好生诛心,多少同道就这样死在你的剑下。”柳天波哼哼一笑,应道:“玉面书生秦玉堂,至道二年进士。”柳天波于西北之地的江湖门派一清二楚,侠隐山庄更是被他摸透了。眼前之人确是秦玉堂,其进士及第不假,但因身形矮小,且面庞如同婴孩,朝廷的官员直呼这样的人为官有损朝廷天威,故而一直闲置其位,秦玉堂一气之下就叛离大宋,投奔了党项人。秦玉堂虽貌不惊人,但进士出身,在侠隐山庄乃智囊般的人物,极受重视,武功倒是不详,他出手极少。
柳天波道:“受点挫折就叛国投敌,你倒是坚毅的很。如何?你也来抢人?”秦玉堂虽蒙着面,但神韵上与儒门士子相同,一举一动都充满儒雅之气。秦玉堂说道:“这娃娃的讯息是你散出来的,柳统领不就等着请君入瓮麽?”柳天波霎时眼神幽深,他竟然清楚这一切的来来去去,那麽李继迁那厮必然也知晓,即使知道那道军令是假的他们也将计就计,以李忠赐为饵,以近卫营暗中行事,也算到了自己会打散九届卫游击而战,柳天波霎时杀心骤起,这样的人留在敌对阵营绝对是祸害。秦玉堂瞧得柳天波的眼神不禁怨念丛生,他们不也一样乱杀无辜?动不动就想杀人灭口!秦玉堂缓缓展开手中折扇,冷声说道:“一个不能动手的第一快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柳逐流,比起你的师兄来,你的名头倒不怎样。”柳逐流微微一笑,应道:“废话说多了会变成遗言。”仅仅只只几句对话,柳逐流便找到了秦玉堂的弱点,他对宋人的怨念甚深,有排斥之意,那麽若要杀他,必得从言语上动手。
柳逐流续道:“你的名头在大宋士子心中倒是响亮的很呐。稍遇不公便叛国投敌,这样的汉奸焉能立足于天地之间?”柳逐流一言竟出,秦玉堂骤然暴怒,折扇旋扫,数枚钢针便扫向柳逐流,迅疾之间,柳逐流长剑旋影之际左手剑鞘斜甩,藏在剑鞘尖端上的两枚银针已然射出,霎时秦玉堂一部人马只得疾步避开。秦玉堂瞧得真切,翻身抬手间便是墨油抛洒,手下人扔了火折子,霎时空中亮光闪耀,立时黑烟滚滚袭向柳天波所在之处。原以为会就此打乱柳天波等三人的步伐,秦玉堂赫然但见一柄长剑透过浓烟,直刺面门,惊骇之际秦玉堂仰身倒地,抬掌撑起身子斜翻出去。但此时柳天波已然纵身长空,持剑刺来。秦玉堂霎时但觉不妙,惊得一身冷汗,柳天波明明是强弩之末,他也没把握能接下这一剑。只得收扇与柳天波硬拼,砰然一声铁器相击之声,柳天波纵身回跃,手中水寒剑顺势送回张少英剑鞘中,但觉体内气血翻涌,有真气爆冲之危,好在张少英及时扶住。刚刚他瞧得清楚,柳天波掷出长剑,随即抽出了他手中的水寒剑,一切那般潇洒绝然,干净利落。
秦玉堂知自己不该亲自来冒险,也是小瞧了柳天波的手段,为了击杀自己竟然不顾体内气血不顺而冒险一击。所幸他这一剑虽迅捷但内力平平,否则自己刚刚横翻中很可能接不住这一剑会毙命当场,柳天波的选择的时机太刁钻了。但这一交手秦玉堂亦知柳天波确实不宜再动武,那麽事情就简单了。随着他稳定身形,手下人立时拔出兵器上前围攻。柳天波之名响彻西北,竟然动手便得不遗余力。是以那十几人冲过来霎时杀气炙盛,柳天波看向张少英,说道:“小子,今日你的剑也要见血了。”说话时,柳天波拉着张少英疾步向前冲去,柳逐流则挺身在前,当前以剑气开路。似乎早料到柳逐流的招式,秦玉堂手下那十余人分三路,同样以剑气硬碰硬。虽说这些人的剑气浑厚,但剑气很粗略,即使如此,两股剑气相交,对方终究人多,柳逐流前纵之势只得再度翻身后跃,但此时那些人的袖箭已然袭来。张少英瞧得真切,水寒剑出鞘,挡在柳天波身前,长剑旋劲,挽剑花他倒是用得熟练。苍龙讲过,面对箭矢旋剑越绵密越能挡下箭矢,张少英倒也用心,这时也就用上了。但那些黑衣人袖箭齐发之际已有数人纵身向柳逐流攻去,张少英正欲帮忙,柳天波拉着张少英便向山腰下冲去。但对方人多,已有两人攻向张少英,张少英瞧得真切,心中默念招式,施展逍遥十三式第叁式中的风沙万里之招,以剑气削动尘土,动风沙之微末掩向敌人。他此时一身内力浑厚无比已能比肩江湖三流高手,是以剑气一出,虽未能扫中那围攻的几人,但剑气之劲风十足,那几人但见一个娃娃能有如此身手无不诧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几人一退,后续有空隙的三个黑衣人再度飞身袭来,当先以暗器开路,铺天盖地的。
张少英一吓得一激灵怕抵挡不住,提着柳天波的腰带,屏足内力一个前纵,跃出三丈之远,随即旋剑再以一招风沙万里逼退来人,方领着柳天波向山下跑去。此时的柳逐流被七个好手围困,一直在不断的腾挪地方,力求不被困在原地。若非这七人毫无默契,他今日也必然不敌,这些好手用的多是中原的武功,身手敏捷。只是张少英的出现打乱了一开始的谋划,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虎口拔牙,否则落入宋人的包围将再无回去的可能。秦玉堂瞧得真切,这小娃看来内力不弱,难怪大首领要抓他,看来菩提果的传闻不虚。秦玉堂立时领着几人向柳天波追去,他在上下也布置了人,他们需要在小半个时辰内拿下来,否则必须得撤走。秦玉堂施展轻功追了下去,张少英步伐尚可,但轻功毫无根基,尚未能做到真气,内力,步伐,以及落脚的行云流水,秦玉堂几个起落便追了过来。柳天波早已暗中蓄力,手腕一个旋式,几颗路边捡的石子便射向秦玉堂周身之处。秦玉堂只是铁扇横扫,将石子扫落,霎时但觉手背奇痒,原来石子中有一颗药丸,他的手已经染毒了。秦玉堂暗暗冷笑,陈坦秋的一个百技竟艺之说让天下江湖都能光明正大的用毒了。武林盟的毒多为小毒,这类痒心粉触之肌肤便越痒越深,虽不致死却也令人痛不欲生。
柳天波一生声名赫赫,即使大首领都畏惧三分,今日之局柳天波首见颓势,机不可失,秦玉堂随即一个口哨,上下埋伏的人立时涌出拦住张少英去路。张少英亦知生死存亡之刻,大吼一声屏足内息,水寒剑乱砍,无数剑气横飞,由于对方凑得近,即使反应过来后撤,奈何剑气太过沉重,当先两人身扛之下直震得口溅朱红,倒地不起。这般时刻,黑衣人也顾不得张少英的安危,亦是无数剑气回击。柳天波则早已蓄足真气,提着张少英纵身越过一众黑衣人头顶并撒下几颗霹雳弹,一时那些黑衣人均吓得四散闪避。此时山上围攻柳逐流的七人业已伤了一人,柳逐流不经意间流露的花香竟然暗藏迷药,七人霎时只感头晕目眩,手脚不听使唤,柳逐流楸准时机,当中一式剑海无涯横断而出,如此近距离下七人霎时分尸两断,几乎同时毙命。柳逐流一个翻身便追下山来。秦玉堂瞧得真切,这柳逐流也是小瞧了,竟然会柳天波的绝技。此人在西北之地只见其名不见其人并不显眼,今日所见一样是不输于柳天波的人物。秦玉堂不再犹豫,再度吹哨,这才是他的杀手锏,黑榜杀手。这是他无意间在嘿道上听来的,也接触上了,好处是能办事,坏处是要花很多钱,且还见不到对方人。秦玉堂也很忐忑,花了那麽大代价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在大首领心中的地位可就万劫不复。
但见山脚下一匹白马缓缓走来,马上一个红衣帷帽女子艳丽而显,瞧不清路数。柳天波瞧得真切,来人虽是女子,但一身煞气冷肃相间,黑榜杀手只有两大类,要麽很差,要麽武功出奇的高,玉倾国便是武功奇高的一类。那杀手缓缓而来,将目光隐在帷帽中,手中拿的是一柄非常精致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琳琅满目的宝石,剑柄上还挂着长长的绣花剑穗。柳天波拉着张少英跑出不远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亦感心神俱疲,再动真气他可就危险。柳天波所性停下脚步,看向张少英,叹道:“小子,我俩能否活命就靠你了。”
此时张少英已渐渐懂得柳天波之意,不对阵是为了减少九届卫的伤亡,而以自己为饵不顾险境,在狐山时他也是这麽做的。张少英挺身挡在柳天波身前,不解道:“该收网了,我这蹩脚的剑法搞不好就玩完了。”柳天波一笑,张少英能有这番觉悟着实不差,说道:“不要事事以身作则,要学会大局在握。西门花这麽大代价引李忠赐来此,就为了抢你?顺路的由头罢了。我若率军迎敌也是两败俱伤,功劳还是官府的。他们自己钓的鱼当然得自己来收拾,咱们一旁吆喝吆喝便可。”张少英不解道:“逃跑总得有个路吧?”柳天波双手一摊,应道:“你看着办!”张少英无奈一声长叹,提着柳天波奋力疾奔。柳天波则趁机教张少英轻功,令其蓄力于脚尖,落地时脚跟先着地,前脚立时蓄力再起,起落之间形成飘然的弧形,行云如流水时便没什么巧了。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张少英依旧学不会,只得靠蛮力硬颠。好在张少英内功深厚,气力上到不输于,加上有柳逐流在身后护持,秦玉堂一行只得先拿掉柳逐流。但柳逐流的打法却令秦玉堂一行无奈至极,柳逐流东一剑,西一剑,旨在拦住众人,山间道路本就不甚宽敞,若不闪避柳逐流的剑气便只有硬接。但他步伐太快,剑气先出人已纵跃而行,始终保持在三丈之外,如此细腻的打法他们从未见过,这般之间最是消耗耐心。
虽有两人趁着间隙跃过柳逐流身前,却被柳逐流暗中蓄势的剑气扫下地来,虽未下杀手,却无法再追了。秦玉堂眼见久久不下,折身奔到缓缓追来的杀手身前,喝道:“柳天波在拖延时间,你若不抓紧,早晚得失了先机。”马上女子也不瞧秦玉堂一眼,冷冷应道:“即使你得手又如何?你能活着回去?”女的声音冰冷无情。秦玉堂心神一紧,问道:“你知道甚麽?”女子依旧策马缓缓而行,说道:“假军令诱你们入境,从你们踏入宋境的那一刻开始,你们性命已经不存在了。”女杀手说得声声切切让秦玉堂本就疑惑的内心仿佛豁然开朗,那麽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但秦玉堂无暇去顾忌了,只是说道:“还请你快些动手,你成事了,剩下的是我们的事。杀掉柳天波,你在黑榜的排名将上跃一百都不止。”女杀手没有回应,她不愿意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结。在黑榜杀手是不知晓雇主的讯息的,见雇主更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见面意味着必须倒下一方。
秦玉堂本是记得这个的,只是他觉得自己花了那麽大的价钱,总不至于杀了自己吧。故而见女杀手不理睬,秦玉堂本就烦躁的内心霎时火气大起,冷声喝道:“你们就是这麽办事的麽?”女杀手依旧未回应,秦玉堂沉喝一声,怒道:“你再不动手,我便先围杀了你。”女杀手霎时扭过身来,霎时杀气愈盛,眼光看了看其身畔的巨工,冷声应道:“当你我见面之刻你们便是死人了。你手下这些人也不算太弱,竟而无法对付区区三个人,甚麽智囊,该是酒囊饭袋。”秦玉堂自知确实是自己战法上出了问题,指挥失当,但当众戳穿自己今后如何服众?秦玉堂立时恼羞成怒,喝道:“杀了她。”巨工闻言,当先站在阵前,手中长斧已然斜应在手。女杀手冷哼一声,转身策马去追柳天波去了。
她这一退,秦玉堂一部本就看不惯女杀手的做法,这下觉得她是惧了自己等一行人,立时策马疾奔去追。前面的女杀手疾奔快追上柳逐流时用腹语说道:“给你一个机会去杀掉后面的人,我可以帮你。”岂知柳逐流呵呵一笑,用腹语应道:“那你先帮我杀了秦玉堂。”女杀手应道:“秦玉堂在侠隐山庄也算有点身份,这样的功劳你不要?”柳逐流应道:“那还得看我是否有命去拿。”柳逐流此话倒让女杀手有了兴趣,显然虽相隔十数丈远柳逐流还是听到了秦玉堂的呵斥,此时此刻秦玉堂与他柳逐流皆成了女杀手的对手。女杀手说道:“你未必敢回身来攻,也许只是苦肉计呢!”柳逐流此时已醒悟,疾奔之中分神用腹语会影响内息,几句话的功夫,女杀手已近了三丈之多。见柳逐流不说话,女杀手更加兴趣高昂,越有趣的人她们戮得越有兴趣,没日没夜的屠戮太过无聊,出手的次数越多,对兴趣的炙热越炙盛。
女杀手解释道:“我叫玉倾城,黄泉路也教你有个念头。”对方自报名号,这是杀机的开始,柳逐流无奈苦笑一声,大局之下此时若硬拼,得不偿失。柳逐流疾奔之下女杀手的白马在荒郊软土上跑不快,女杀手立时纵身而出,为了方便奔行连帷帽都放在了马背上,露出精致的发装,只是依然蒙着面。她这一发力,柳逐流立时感到背后风声越来越近,对方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她只是在调整气血,只待两人相距三丈时方才发出致命一剑,讲究的便是一气呵成,这样的杀手柳逐流是第一见,这让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信心骤然少了一半,没有了九届卫的建制裹在身畔,他们的优势并不大。她的目标必然是师尊,先解决了自己再去杀师尊。柳逐流终是谨慎起来,按照时间,再不过两炷香大师兄便会赶来,自己只需撑过两炷香即可,且大师兄从来只会早到。但此危及之刻柳逐流不知自己是否能撑得住,霎时却见师尊与张少英竟然停了下来。
张少英此时亦感踌躇,柳天波之所以停下来便让他却拦住女杀手。张少英虽有一身内功,但招式上完全是囫囵吞枣,严格来说几乎只是个形状毫无打斗之用,张少英也不明白为何柳天波会有这样的要求。柳逐流瞧得真切,知师尊已抱死战之心,所性心一横回身便是一剑刺向疾奔而来的玉倾城,剑招剑芒初显,而女杀手竟然没有接招,反而纵身向后撤去。玉倾城回身疾奔之下手按剑柄,径直向秦玉堂一行冲去。秦玉堂一行四十余众瞧得玉倾城来袭,杀气厚重,不由怒喝,这女杀手果然不办事。霎时,玉倾城已欺身而来,秦玉堂大呼拦住她,玉倾城的剑却已近前。长剑剑芒之下,近卫军一众高手立时弃马横翻,只有当先二人收不住马力,电光火石间刚张开身子欲弃马便剑气袭身,好在玉倾城当面而来,两人有所防备,只是跌下马来,但后面的马匹却停不下来脚步,霎时两人便丧命在马蹄之下。
秦玉堂一眼瞧出对方旨在伤人,并不急于杀人,必是难缠的角色。秦玉堂冷声喝道:“你究竟是谁?”玉倾城却剑势不停,已然扎入人群中,霎时剑气飞扬,一众杀手只得四散闪避,即使秦玉堂疾呼不可分散却已晚了。对方的轻功太高,四散飞跃的人群是最好的攻击方式,霎时无数铁针暗器挥洒,密集之下,近卫军一众霎时哀声一片,十数众落下地来。秦玉堂瞧在眼中有些惊魂未定,当前情况再继续下去也无益处。秦玉堂所性高喝撤走。数十人无法应付一个黑榜杀手,这一战说出去侠隐山庄的名头算是彻底栽了。侠隐山庄看似人多势众,但皆各为私利,建制混乱,一个人冲击近四十人的马队,竟无一人主动进攻,秦玉堂已不想再坚持下去。
他这一喊退,近卫军诸众立时四散奔逃,玉倾城纵使神通也无法拦住所有人。此时赶来的柳逐流亦是双目圆瞪,滑稽如斯。像这种杀手性格都较为怪癖,不管谁见了她都会死,柳逐流纵使见多识广脑中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其当机立断加入战圈,以剑海无涯点式迸发,拦住了两名左右疾奔之人。那二人虽身手不弱,但已斗志全无,竟只是蓄力闪避,岂不知点透之势迅疾无比,霎时二人被剑气透体,疾奔数步方才倒下。但对方终究人多,依旧有两人向张少英奔来。柳天波立时提醒道:“小子,我俩的命靠你了。随便甚麽招式,蓄内力于剑刃,吐纳一次挥剑一次。快!”张少英本就下定决心,挥剑屠戮非他本心,但见识过性命的消逝便能理解生命的可贵。张少英依照平日练习的,运足内力,挥出了第一剑,吐纳一次挥动第二剑,再吐纳一次挥动第三件,由于太过紧张,三剑竟过,厚重的剑气竟而全都偏离奔行而来的二人。此时二人瞧得眼前二人不由心神回落,立时强攻而来。
而张少英气力已泄,这急切之间再蓄力哪里来的及。随着二人兵器及身的招呼,张少英陡然运用神行步后撤三步,虽来不及但全力挥出一剑,此乃同归惊得打法。这一刹那兵器相击,那二人被震的虎口溢血,面前这个小娃的内功远在这二人之上。张少英亦被震得连退数步,靠柳天波伸手方才稳住身形。惊魂未定之际,面前二人正欲再动手,两支箭矢已透胸而出,立时气绝倒地,原来是柳追风到了。
柳追风其实早就到了,他观察了战场一会儿安顿人手布置围追堵截耽搁了一会儿,也就看到了如此惊险的一幕。若张少英是个脓包,他师尊怕是要交代这里了。柳追风走到柳天波身前,高傲如他也屈膝跪在柳天波身前一言不发。柳天波是欣慰的,相较于他的性命,柳追风遇事安排妥当,能够跪在自己面前说明自己这些年的尊师重道观念并未丢失,也就意味着将来的九届后继有人。九届统领一生都给了武林盟,全都膝下无子,柳追风在柳天波心中亦如长子。柳天波有些累了,缓缓抬了抬手,叹道:“你没令我失望。”没有那个弟子不想得到师尊的肯定,这是柳追风记忆以来,唯一的一次肯定,柳追风霎时心绪颤动,转身去围剿秦玉堂一行。
此时的玉倾城剑气挥洒与一众侠隐山庄战至一团,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的时候。柳逐流立刻察觉到一阵风声疾奔而来,凭着多年的阅历,柳逐流清楚有人突袭,且这样急促且稳健如一的步伐只有杀手。但对方离得太近而发动突袭,自己竟未发觉,除非杀手早已隐藏在此,这或许是玉倾国不赶尽杀绝的原因。电光火石间柳逐流回身便已见到剑芒,剑芒直刺师尊。对方一袭红衣,又是一个女杀手,刹那间但闻锵得一声锐响,随着对方的一声咦,仓促而退。张少英已挡在柳天波身前,这一击张少英虽内力深厚但对方剑芒之下内力重叠,张少英一着不慎立时震得气血翻涌。柳逐流瞧得真切,转身手中长剑飞扬,迎面刺向红衣杀手。红衣杀手却甩手便是几枚暗器射向张少英,柳逐流身在空中哪来得及施救。柳天波则暗自蓄力,却提不起劲来,来保护自己的九届卫最近的尚在三十步开外。红衣杀手避开柳逐流刺来的一剑,回身拂袖,一套渔网便罩向柳逐流。由于相距且近,柳逐流防备不得,即使极力侧身,依旧被渔网缠上,长剑立时动弹不得。sxynkj.ċöm
张少英对暗器虽有认识去不知如何去挡,自己又不可逃跑,不由想起了逍遥十三式中第肆式中的四面八方,当水寒剑在阳光下迸发出耀眼的亮光,虽然剑法顿挫,但剑气厚重,女杀手所发的暗器竟悉数被弹开。此时女杀手的长剑已然刺到,张少英本就奕斗不足,招式行招缓慢,这眨眼之间哪里来得及。但此时女杀手再度受挫,一柄火焰刀挡在了张少英身前,张少英定睛一看,眼前竟凭空多了一人。来人一身枣红色男装长袍,身形消瘦,只是背对着自己瞧不清面庞,便是他挡住了女杀手一剑。女杀手见到来人不由心神俱震,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来人笑道:“倾国倾城,你俩同列黑榜,是真的亲姐妹吗?”柳天波闻言不由放下心来,这小丫头果然心思缜密,派个冒牌货来杀自己,难怪那个假的玉倾城不想活了。女杀手瞧了一眼来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七届统领,任闲遥,一个时常隐藏在幕后的九届统领,善于伺候人的把戏,掌管着整个武林盟的辎重。女杀手知自己机会已失,但她很想试试任闲遥的底细,刚刚一招他似乎并不太强。于是在身后柳逐流反应过来,可能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女杀手挽个剑花,真气饱提,发动了致命一剑。任闲遥避无可避,手中火焰刀横在身前,随着锵锵锵三声相交,女杀手借势后撤,赶来的九届卫立时弓弩齐射,皆被女杀手以剑气扫了开去。此时的任闲遥亦震得气血翻腾,口中一热,溢出血丝,这一下也伤得不轻。原本任闲遥是可以避开的,但身后的柳张二人可能会命丧当场。任闲遥吐了吐血沫儿,沉声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波波,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你这麽狼狈过。”说罢,任闲遥转过身来,显出普通的面目,说不上俊俏,也说不上丑,国字脸,双瞳幽深有神。柳天波无奈叹道:“你在后边看的挺舒坦吧?”任闲遥哈哈笑道:“有我在,你再无烦恼,伺候人我七届可是最拿手的。”柳天波无奈摇摇头,外人都看不起七届,但他当年是被盟主强行放在这个位置的,大材小用了,此时九届卫已将柳天波裹在人群中。
远处秦玉堂一部在玉倾国与九届卫的合力重围下只有巨工携着秦玉堂逃了出去,余下的近三十众死伤殆尽,有七人被俘,玉倾城临走前突然锁脉神针甩出,七人霎时眉心中针,立时气绝。九届卫也搞不懂这个女杀手究竟是甚麽意思,追出不过一里路便不见了踪影。柳天波盯着玉倾城离去背影,眼神变的幽深,想起了昔年的一段往事,那时两个女娃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柳天波站起身来,叹道:“对方的手段也太过谨慎,玩的真累。”任闲遥道:“我们的对手倒了一茬又一茬,杀不尽,嚼不烂。”柳天波正色道:“真正该出现的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行了,我继续,你也继续。”任闲遥冷哼一声,领着人去了。张少英瞧得二人之间的对话,他能感觉到这是搭档之前的默契,像瘦马,青舒他们很多时候都能领会自己的意图,默契十足。一个社团中人心团结便能所向披靡,这是张少英在狐山三年最直接的感受。
柳天波看向张少英,说道:“你的表现很差,却又很正常,是我们预估过高,遇事不惧,已经很了不起了。”张少英道:“看着声势浩大,但他们还是无法接近我,你究竟在钓谁?”张少英居然能有如此悟性,柳天波哈的一声笑,说道:“你的身质来之奇异,且并非天生,那麽结果只有一个,有人操控,至于是谁这就是我要钓的鱼,也是各方势力要的究竟。”张少英道:“看来他们还没出手。”柳天波闻言非常诧异,问道:“何以见得?”张少英道:“我虽跟你不久,却能感觉到你非常厉害。要对付你这样的人,扣扣索索又磨叽只能是试探,若想从你手里抢东西,是我就一定要致命。如果给我足够人,我会用石头,树木,火烧,挖陷阱,排竹刺阵,反正利用地形来对付你们。”柳天波眉头一紧,这个娃娃所言新奇虽有些不切实际,但若人手足够,寻一个狭隘之处埋伏也并非不可实现。相较于多年的阅历,柳天波反而有些头痛,多年来的对垒多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很少能有大量的器械参与,毕竟大物件在大宋的国土上并不易搬运,且费时费力。但张少英此着多是就地取材,简易实用,且是乱打一通,柳天波便感觉若是在相同的人力下,若真打起来恐胜负难料。
这时,柳追风带来了请帖,西门门主石破军,南门东宗宗主白龙邀请柳天波前往二十里铺赴会,那是西北秦岭的一处平原道,最适合马队奔行。柳天波当下领着张少英一行策马奔向二十里铺,二人被马队紧紧的裹在了队形中。沿途的镖局突然见到柳天波九届统领的旗号,霎时无不在呼唤柳天波告知有镖局被劫之事,皆由二弟子柳逐流回应过去。一行策马疾奔,半个时辰便赶到了二十里铺。在这巍峨的秦岭中,多是北边边陲的部落在这里生存,由于羌族人慢慢来的少,二十里铺算是近两年来兴起的番汉和居之地,人数一度接近三百户,愈千人。此刻二十里铺南面的屋宇夹杂着余烟,二十里铺外已收拾的干净,但仍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一眼望去至少二百余众人马堆成京观,愈三丈之高,场间左右两列站立着约莫数百人一色步人甲头甲,身甲着装的骑军队伍。随着一位白衣道袍仙长的施咒超度,白衣道者亲自点燃了京观,霎时火苗骤起,一股难闻的腥味儿扑鼻。纵使见过生死,张少英依旧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手足无措。此时柳天波递上了拜帖,白衣道者依旧在超度,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步人甲的魁壮大汉,相较于其他人的镖师装扮,军装之下,此人虽脸色黝黑,但双瞳杀气弥重,一股凛然于上的气息令人畏惧,来人正是西门门主石破军。
两人均是老相识了,二人也懒得客套,石破军请了二人往山蛮上一叙。张少英瞧得石破军的背影,那一套红色的步人甲身甲让人好生羡慕。一行人来到山蛮上,哪里早已备好了中原才能吃到的蔬果,甚至是豆腐。柳天波也是好多天没吃到好的了,不由哈哈一笑,自顾坐了客位端起筷子夹了一块煎豆腐入口,并让张少英坐了北向。张少英战战兢兢的坐下来,瞧得柳天波大块朵颐亦是馋的口水直流。石破军自顾坐了东向,见张少英不动手,抬手说道:“刚拿出来的,便请用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张少英瞧了瞧远处京观的冲天大火一时又觉得腹中难受,满桌的佳肴便再也无法入口,一抬眼便看到石破军鹰隼一般的利眼直插张少英心间。张少英只得避过了石破军的眼光,他从没见过肃杀之气如此浓厚之人。不时,超度的白衣道士换了便装,缓步走上坡来,柳天波忙放下手中的米酒,起身去见,却伸手按下了张少英。
这一番见面,柳天波抱拳敬礼,说道:“素闻白龙仙长名号,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来的白衣道士正是南门东宗宗主白龙,今朝已年岁七十有庚的他传闻是吕祖的弟子,深得其绝学真传。只是其很少会大显于人前,柳天波行走江湖多年亦是第一次见到白龙本人。此时的白龙一身白色刺绣道袍着身,一袭白发及腰又白又长,苍老的面容红润白脂,一股从头到脚的素然高雅,简洁绝伦,妥妥的一个仙翁。sxynkj.ċöm
白龙瞧了瞧柳天波,只是应道:“老道此来柳统领必已知晓,这一身残躯尚未得道,惭愧之至。”白龙一字一句皆透露着淡然的真挚,不似告知,也不似商量。柳天波侧身请白龙入座,说道:“能和睦共存方为当今之道,前辈超然于世,或许能一探究竟。”白龙坐了东向首位,张少英瞧得这个老太爷健步稳端,即使是入座也是那般清雅决然,不由多瞧了几眼。白龙放下拂尘,向张少英说道:“施主,可否借你脉象一探?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张少英紧张的看向柳天波,柳天波点头应道:“这可是仙人下凡,让人家试试,也许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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