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中间休息了15分钟,后面的安排是让各团的主官们把困难讲出来,能解决的就要当场安排解决。壹趣妏敩
到了这会儿,会议室内的空气和人们的情绪,犹如贝加尔湖上的波浪,一波一波地起起伏伏。正在沸腾的谈笑,随着一个人敲门后走进来,所有人突然又沉默下来,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进来的一个年轻的女兵身上。
北海军里的女兵非常少,目前除了野战医院,其他都在电讯室,刘胜的老婆乌希哈也不例外。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虽说已经嫁给了刘胜好几年,可还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自从前年的绑架事件之后,刘胜怕自己的小妻子再出事,便跟赵新商量,让乌希哈当了个机要员。
军官们在战前严肃紧张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女兵,实在是感到惊奇和快慰。何况乌希哈的模样长得越发俊俏,白润微红的小圆脸上,活动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齐肩的短发,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不但不减损她的美貌,反而成了一种美的装饰。
她一进屋子,立刻就被屋内的乌烟瘴气熏的皱了皱眉,轻咳了几下,随即便感受到众目睽睽之下的强大威胁。
于是乌希哈低着头,轻巧的从众人缝隙中穿过,走到刘胜的面前。她越是显露出几分羞怯,那些没见过她的军官们越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英姿飒爽的女兵好象有一种强烈的魔力,诱惑着男性的眼睛。
她从手中的夹子里取出一份手抄的电报交给赵新,于是众人又将目光和注意力转到刘胜和赵新的脸色,以及两人正在入神细看的电报上。
虽然电报的内容众人无从知晓,但各团的主官们还是在努力观察着两位顶头上司的神情变化,猜测电报会给作战带来什么;甚至有人还仔细观察了乌希哈的脸色,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判断内容的根据。
赵新看过后在电报上签了名字,脸上毫无表情;刘胜接过来看了眼,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后他又将电报递给了盛海舟和李睿二人。在场的军官们的眉眼神色,都跟随着这几人的神情、动作发生变化。
休息时间又延长了十分钟,结果这十分钟的紧张程度,更甚于之前会议开始时听取赵新讲话的情形。
久藏拍了拍潘秀成,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赵新,低声说道:“情况好像不对,你看大人的神色!”
潘秀成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南面满清有异动了吧?”
此时旁边的陈继山一攥拳头,语气坚决道:“管他满清还是俄国人,打就是!”
虎吉从米士朗手里接过一根烟,点上后道:“不知道咱们的任务会不会变?”
米士朗插嘴道:“无非是北、西、南三个方向......”
“不要讲话!开会啦!”盛海舟突然大声提醒屋里的军官们,众人瞬间变安静下来。
等着取回电报原文的乌希哈,得到赵新的告知,把电报暂时留在这里。她便沿着墙根,绕到了人群后面,站在门口望了刘胜一眼,这才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手里捏着电报纸的刘胜,就象是握着颗手榴弹准备扔出去的战士,一脸威严。他清了一下喉咙,目光在人群里扫射了一圈,嘴角翘了起来。
“这是我们在下乌金斯克的人发来的电报,俄军的元帅鲁缅采夫已经离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向下乌金斯克进发,与他随行的,是一支一万人的部队。”他把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楚,念得有力,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北海军派驻在下乌金斯克的人,就是最早投降的那个马伕伊戈尔,他也是范统未婚妻波利娅的舅舅。去年夏天的时候,经过一番培训的伊戈尔和两名装扮成蒙古人的北海军去了下乌金斯克,开了一间杂货铺子作为掩饰。
刘胜说完以后,大概经过了几秒钟的肃静,屋内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该来的总算来了,示敌以弱这么久,西线的敌人终于都出来了!
赵新对掌声感到满意,这就好像是在战斗前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他吸了口香烟,喷出一口烟雾,驱散了眼前几只讨厌的蚊子,然后以轻快而坚决的语气宣布道:
“原定计划不变!你们回到驻地,马上进行紧急动员。具体的任务布置,会后都到盛海舟那里领取书面通知。”
刘胜和赵新这对搭档从北海镇尚未建立就开始合作,两人配合默契,互有所补。刘胜做事果断,说话干脆,在他的眼里,永远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赵新心思细密,在言谈话语中,总是带着股强烈的煽动性。不过他从来不会小觑任何敌人,总是要做好各项准备。开战前他要是不把预设战场上的每一件事搞清楚,自己都觉得寝食难安。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被他逐一点名问过后,下面的军官都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8月17日,潘秀成的四团在一小队侦察兵的带领下,顺着别拉亚河一直向东,从南面绕过上游的别尔斯克村,然后穿越茫茫密林。他们的目标是距离乌索利耶西北方向160公里的济马村,那里是西伯利亚驿道上的重要节点。
参谋部的命令是让他们潜伏在奥卡河以西的森林里,等俄军大部队通过后,迅速攻下布拉特堡和济马村,然后依托镇子东面的奥卡河构筑阻击阵地,切断俄军北逃的通道。
同一天,久藏的二团、青叶营、萩营通过提前搭好的浮桥进入别拉亚河以北和安加拉河之间的平原地带构筑阵地。
这是一块南北长11公里,东西长22公里的冲积平原,由于水流丰沛,植被繁茂,土壤的有机质含量高。自1669年乌索利耶建立开始,流放犯和定居者们除了在此地捕鱼煮盐,也在这块平原东部靠近河岸的位置种植黑麦、燕麦和大麦;蔬菜则包括了豌豆、卷心菜、萝卜、洋葱和大蒜。
跟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十八世纪末的西伯利亚并不是能随意开荒耕种的。由于皮草贸易的兴盛,很多山地和丛林都被官方设为了“黑貂猎场”,来此的定居者只有五英亩的土地可以耕种,也就是三个足球场的面积,合后世的三十亩。历史上到了十九世纪后,随着皮草贸易的减少,大片土地才被释放出来用于耕种。顺便提一句,沙俄对定居种地者免税十年。
根据参谋部下发的任务书,北海军的主阵地就布设在这片平原的东南方向,位置正好卡在了从下乌金斯克到乌索利耶的大路两旁。自西向东流入安加拉河的别拉亚河在这里向南兜出了一个大口袋形状,形成了一个东西宽2.9公里、南北长4公里的斜长地带。
说起在战场上修筑工事,一定得根据人力、物力、时间和工事的用途,区分主次,不同位置的工事抗力等级要有所区别。那种不分主次,全部追求高抗力的工事根本没意义;抗力越强,意味着投入的人力和物资就越多。
一般来说,战场工事的抗力强度分为五级。指挥所工事要比人员工事抗力强,而人员工事要比物资器材的隐蔽工事抗力强。壹趣妏敩
具体到人员工事,需要根据武器的不同来决定土工作业标准。比如用于单兵射击的战壕,上宽一米,下宽0.5米,深度一般在1.1米。可要是用于火箭筒射击的工事,胸墙和射界内的积土那就必须要低于筒口10到20公分,而且后壁的高度不能超过筒尾,掩体后方10米不能布置任何人或是物资;否则一旦开火,就将是一场灾难。
机枪工事的话,则是要根据机枪的种类、射界的大小、射击姿势和人员来确定的。一般就是一个直径1.8米的环形区域,上方用原木、泥土和树叶遮盖;射孔则要根据方向、高低射角以及工事前墙的厚度来确定,即外八字、内八字和内外八字三种。
至于北海军的炮兵阵地,设在了距离主阵地五公里外的密林里。这里位于别拉亚河的南侧,由陈继山的五团负责驻守,必要时可通过浮桥渡河,对久藏所部提供支援。
刘胜差不多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这处炮兵工事,不论是本地居民还是新移民都没有动用,完全由北海军的士兵自己修筑。为了不被人发现,所有的炮床均为半地下的掩盖工事,同时上面还铺设了伪装。每一座炮位都由三部分构成,中间是射击室,左侧是弹药掩蔽室,右侧是人员掩蔽室。
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平时也没有人来,再加上刘胜还在外围设置了不少暗哨,俄军的密探也无法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为了让俄军的骑兵进入高射炮和机枪的火力交叉地带,北海军在主阵地和炮兵阵地的外围布设了层层叠叠的障碍物,壕沟和铁丝网成为了当仁不让的选择。
铁丝网的布设可不能跟修牲口围栏那样简单的拦几道,否则搭个草帘子就能翻过去。这玩意架设起来技术含量很高,所以参谋部派人专门进行了指导。
北海军的铁丝网是赵新从另一时空购买的热镀锌刀片刺绳,使用的时候直接拉开铺设就可以。每组铁丝网分为两道,高桩和低桩,共设两组,在战壕前的二百米和一百米位置分别布设,铁丝网前还要挖设一条两米深的壕沟。
高桩是要在地上打入两列木桩,地面露出高度为1.2米,桩距和列距均为3米,交错配置。在每两根木桩之间都要拉出五道水平刺线。
而低桩则要布设在草地和浅滩中,木桩高处地面30~40公分,桩距、列距均为两米,纵深4~6米。张设刺线时,先横向,后斜向,然后将铁丝两爪钉固定在桩顶上;最后在横线之间松弛的张设活结刺线,不给敌人留出插足逾越的空隙。
因为炮兵阵地的外围是林地,所以在铁丝网的前面,还设置了一道用树木制作的鹿砦。北海军的做法是将树交错的砍倒,但是不能让树干脱离树桩;然后砍去细枝,再将树干用铁丝固定在地面。
当然了,在铁丝网上绑些空罐头盒、绊发手榴弹什么的那都是应有之物。
8月19日,俄军先头部队两千人顺着西伯利亚驿道抵达了别拉亚河以北。经过一番侦察,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北海军的主阵地所在,久藏发现这一情况后,随即派出青叶营和萩营前出,阻止俄军先头部队探查北海军的阵地布置。
虽然岛国人的身高实在不咋地,但已经有过多次作战经历的青叶营毫不畏惧俄国人。他们端着“90式前装线膛枪”,在距离敌军骑兵二百米远的位置,站成三排集火射击。每分钟四发的饱和射速,将俄军的一个骑兵中队打的人仰马翻。
而与此相对照的,从未参加过实战的萩营表现就差强人意,士兵们在二次装弹时精神极度紧张,出错频频,很多人连捶杖都没拔就直接开火。
由于俄军的战马远比岛国人平常骑的南部马高大,一些萩营的士兵在看到俄军挥舞着马刀冲过来时,吓的扭头就跑。要不是这些人都是藩士而非农民,萩营的头目大岛义顺就得命令督战队砍人了。
在这之后,败退的俄军便退回了距离北海军五公里外扎营。
8月21日,俄军大部队六万人终于抵达,他们将营地设在了距离北海军主阵地西北方向15公里外的一座山丘附近,而阵地则设在了距离北海军4公里外的缓坡上;这里右侧是一大片平缓的山丘和灌木丛,左侧是安加拉河和别拉亚河之间的冲积平原,中间穿插而过的就是西伯利亚驿道。
俄军在到达后的第二天,便派出大量随军民伕,在两个团猎兵的护卫下,进入距离北海军两公里远的位置,修筑炮台和便于观察敌情的高台,整个战场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同一天,鲁缅采夫率军抵达了乌达河畔的下乌金斯克。他只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便朝着奥卡河畔的布拉特堡前进。老元帅在接到前方发来的战报后,认为俄军的阵地选的还算可以,不过对北海军的主阵地设置百思不得其解,三面临河,这是打算背水一战还是另有阴谋?
俄军的作战方案是,对北海军右翼和中央实施佯攻,吸引敌人炮火,然后以大量的骑兵对左翼实施强有力的突击,过河后消灭敌军炮兵,同时切断北海军与伊尔库茨克之间的联系,将其四面合围并压向别拉亚河畔歼灭。
8月24日清晨,俄军一部八千人从别拉亚河北岸的乌兹基卢格定居点悄悄过河,抵达了位于北海军炮兵营地以西五公里的索斯诺夫卡村,立刻就与驻守在这里的北海军五团的一个营发生了激烈交火。
俄军在大量轻步兵(猎兵)和迫击炮的猛烈射击下,向不大的村子连续发动了三次冲击,并试图用两个骑兵中队向村子侧翼迂回。
为了将敌人死死的吸引在这片战场上,北海军的炮兵并未开火,而是凭借着步枪和迫击炮进行防御。五团的那个营忍受着俄军榴弹炮和迫击炮的轰炸,打了一天阻击后,趁着夜色撤出了索斯诺夫卡村,回到了炮兵阵地的外围防御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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