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平康长公主的这一番闹腾,夏侯纾又被禁足了,不光福乐公主的临枫斋去不了,连毓韶宫那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不过禁足也有禁足的好,比如说她不用再每天去面对那些妃嫔嘲笑挖苦的嘴脸,也不用绞尽脑汁的应对宫里的人请来往,一个人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
但是她不能出去,不代表别人不可以进来,比如眼前这位。
姚贵妃四下打量了一番,然直勾勾地看着她,抿嘴轻笑道:“你这儿倒是清静,想必平时也没几个人来。本宫今日不会打扰到妹妹吧?”
如果你也不算的话,那就真没什么人了,夏侯纾心里暗暗的想。
“贵妃娘娘真会说笑。”夏侯纾甜甜地一笑,故作客套的说:“我刚进宫不久,原本该是我去拜见贵妃娘娘的,奈何冲撞了陛下被禁足在此,旁的人见了我,躲都躲不快,自然就人迹罕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性子冷,偏生喜欢清静。”
“哟,瞧妹妹说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姚贵妃的笑意更深,“我啊,就偏生爱热闹,这一个人嘛,总觉得孤孤清清的。”
夏侯纾听出了些味道,也不打算接口,只好装作听不懂。
姚贵妃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仍然往她身上瞧,最后落在她的头上,不由得柳眉微蹙,道:“妹妹刚进宫不久,怕是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装扮。恰巧前几天陛下刚赏了几件首饰,我只有一个头,哪能用这么多?即便是一天换一个样式,也得戴好久呢。”
夏侯纾今日梳的是堕马髻,只插了一根古玉簪和几件简单的发饰。原本是很清雅的,未料落入姚贵妃眼中竟成了清寒。
夏侯纾笑了笑,不置可否。
姚贵妃见她没有说话,便招了招手,她身后的宫娥立即呈上一个盛着好几样精致发簪的托盘。
“这些都是我还来不及戴的,算不上多么贵重,放着也是可惜。”姚贵妃指着那些发簪说,随后妩媚一笑,“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我寻思着妹妹戴上肯定好看,就拿来给你瞧瞧,你尽管挑几件可心的。”
原来是来炫耀的。
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侯纾见她那么慷慨大方,便让云溪随便拣了几件。
姚贵妃确实是来炫耀的,同时也想让大家看到,作为未来中宫之主的候选人,她有多么的贤德和大度。
之前,因为独孤彻执意要册封夏侯纾为贤妃,她由着性子跟独孤彻闹了好几通,结果不但没有让独孤彻改变主意,还让自己失了宠。她好不容易才在范嬷嬷的指点下重获圣宠,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态度,让大家都看到她对夏侯纾有多好,这样独孤彻就没法再挑她的错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料到夏侯纾会这么快的就收下她的馈赠。她不得不疑惑一向以铁血著称的越国公府怎么会教出这样见钱眼开的女子来,竟然连客套一下都没有。
夏侯纾假装看不到姚贵妃脸上的诧异,轻轻道了声谢。
姚贵妃见她一副不知人情世故的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想越国公府的人光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威,却疏于官场上往来的礼节,所以教出来的女儿才会如此蛮横无状,不知礼数。这样的人,放在宫里,迟早是个祸患。陛下识人不清,所目前对她有几分痴迷,但这份好感也长不了。
想到这里,姚贵妃心里豁然开朗,也不计较她懂不懂规矩了,随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志得意满的带着人翩翩离开。
云溪将刚挑拣的几件发簪一股脑塞给了一旁的雨湖,然后抱着双手气呼呼的说:“呸!都一个货色!就盼着咱么没好日子过呢!”
夏侯纾皱了皱眉,说:“云溪,有些话,咱们心里头有数就行,别老是说出来。这隔墙有耳,指不定哪天咱们都得被你这张嘴给害了。”
“姑娘,我这也是为你抱不平。”云溪满脸委屈,“你进宫这么久了,她们老是这么消遣你,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夏侯纾斜了她一眼,十分严肃地叮嘱道:“当你听到不想听的话时,就直接把它当成是狗叫。懂吗?”
云溪愣了愣,反应过来哈笑得前俯后仰。
雨湖也抿嘴轻笑。
“可是我就看不惯她那嚣张样儿!”云溪又说。
“你看不惯用什么用?陛下喜欢就行!”夏侯纾说,“对了,我再次郑重警告你,以后别心里一想嘴上就说出来了。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吗?”壹趣妏敩
“知道了。”云溪撇撇嘴说。
在这座皇宫里,目前就她们三个是自己人,夏侯纾也不希望委屈了谁。所以看到云溪依然口服心不服,她只得安抚道:“你也别不高兴了,你家姑娘我也不是那么没出息的人。能忍则忍,万一哪天被逼急了,指不定又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别啊,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你要出事了我怎么跟国公爷和郡主交待?”云溪紧张兮兮地说。
“我就打个比喻。”夏侯纾说,“你要相信,我不会再让自己吃亏的。就算是偶尔不得不低头,我也会加倍讨回来。”
云溪顿感欣慰,这才是她的主子嘛!
夏侯纾又看了看雨湖手中托着的几件首饰,心想云溪还真是个死脑筋,要他随便挑她还就当真随便挑,两件都是所有首饰中最次的。她暗暗叹息一声,便说:“至于这些个劳什子,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或是变卖,或是送给哪个婆子宫女当人情,只要不拿到我的眼前来晃就行。”
云溪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姑娘你放心,以后有关姚贵妃送来的东西,我统统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不让它碍你的眼。”
夏侯纾打了个响指,聪明!
随后云溪和雨湖便去琢磨怎么处理那几根发簪了。
夏侯纾见已经没人来打扰,便倚在窗前看了会儿书。
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再仔细一听,叫她的人竟然是福乐公主。她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福乐公主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进来。
又是这个小祖宗!
夏侯纾顿时睡意全无,立马扔了手中的书迎出去,一边示意她噤声,一边将她往屋里拉,黑着脸说:“小公主,做人的厚道。好歹我也是贤妃,名义上算是你的长辈了。你这一路嚷嚷着过来,所有人都听到了,我这面子往哪儿搁?”
“就你这儿,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听到?”福乐公主满不在乎的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人最不在乎什么面子了。”
夏侯纾的脸色一沉,这下里子面子都没有了。于是她愤愤不平地坐在一边做自我反省,都怪她平时对福乐公主太过随和了,才使得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威信。
福乐公主看她不高兴,忙凑过来说:“纾儿,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夏侯纾如一棵被打击的恹不拉几的枯草,眨了眨眼睛,兴致缺缺的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福乐公主立马露出花一般灿烂的笑容来,乐呵呵的说:“我觉得吧,这宫里就你跟我最对脾气,我也就在你的手上认识了几个字,这就是缘分。如今你已经成了我父皇的妃子,不如你继续教我读书吧?”
夏侯纾却跟被人浇了一盆冰疙瘩一般,冷飕飕的。以福乐公主着折磨人的性子,只怕是先前她的那位严夫子已经被她气得请辞了。一想到严夫子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夏侯纾就觉得好笑,更是毛骨悚然。
“谁给你出的主意?”夏侯纾问。以福乐公主的脑子,绝对不会想到这个问题,更不会为了这件事特意跑来一趟。
“是我自个儿想的。”福乐公主满脸的骄傲,然后瞄了一眼夏侯纾的脸色,又噘着嘴说,“你别笑得这么恐怖。”
“小人精,就你这点心思我还不了解吗?”夏侯纾正色道,”没错,我俩确实能说上几句话,可这不代表我就能胜任你的老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究竟谁给你出的主意?”
“纾儿,你怎么不相信我!亏得我还把你当知己,没想到你就这么看待我的心意!”福乐公主一生气就习惯性的撅起小嘴,“哼!你不愿意就不愿意,稀罕!”
说完她掉头就走。
夏侯纾却只是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欲擒故纵这一招,她很小就玩明白了,还不至于被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拿捏住。
而福乐公主直到出了飞鸾殿的大门都没有听到夏侯纾追上来,只得把戏做足,带着人回了临枫斋。
云溪不明所以,看到福乐公主走的时候不太高兴,赶紧端着茶匆匆忙忙的走进来,问道:“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耍小性子呗!”夏侯纾没所谓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她就不相信指使福乐公主来跟她说这句话的人会沉得住气。不管背后的人是谁,她都只能像现在这样见招拆招,消极应付着。
云溪最近大概是见识到了宫里的种种阴险,竟对福乐公主也心存疑虑,连忙劝说道:“那你还不劝劝她?我听说笔下最疼爱的就是福乐公主了,万一她去跟陛下说什么坏话……”
“没有这个必要。“夏侯纾摆摆手说,“福乐公主是宫里出了名的鬼见愁,脾气又倔,谁也劝不住她的。况且我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只是个孩子,不至于会编排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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