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生，想不到你还擅长唱戏，刚刚扮演小樊，感觉像是鬼附身。”况廷风示意下属将周素娥押送到京兆府处置后，恭送了一百位看戏的妇人，方抽空同菊生调笑道。
等一等，刚才那位美艳表姐去哪里了？
况廷风细细思索，竟然觉得阿瑛是凭空消失的。
“阿瑛犯困了，提前收场。”菊生不敢摘下蒙住双眼的鲛绡纱，支支吾吾答道，尔后脚步匆忙，想回家送别小樊鬼魂。
“菊生，你这夜盲症时好时坏，还是我送你回家，顺道一起吃烧烤吧。”况廷风轻轻捉住菊生的衣袖，笑道。
这时，菊生嗅到清清淡淡的鲜香味，不禁咽了口水。
“菊生，大半夜吃烧烤不好。我做了一些苏州菜，性质温和、分量小巧，你应是欢喜的。”崔瑢提着竹篾髹漆描金三撞八棱形食盒，眉眼含笑，嗓音温柔。
菊生听后，馋虫作祟，扯掉鲛绡纱，翻开食盒。
松鼠鳜鱼、碧螺虾仁、响油鳝糊、黄焖河鳗、蟹粉蹄筋、红烧划水、蒸酒糟鱼、蚌肉金花、酱爆螺蛳，按照菊生的口味，皆放了少许青青红红的辣椒丝，卖相鲜嫩多汁。
“况大人，改日我们再一起吃烧烤。”菊生笑盈盈。
瞧吧，菊生见到二皇子殿下，夜盲症就突然好了。况廷风此刻能够体验到好友陆琚的烦躁感，真想将菊生拉出来，打一打手板。找男人是不是更应该看重才华和品德吗？二皇子殿下空有美色和美食。
于是，菊生抱着食盒，跟随崔瑢上了马车。
马车里边烧了银骨炭，暖意融融。菊生在崔瑢面前向来不拘束，执着筷子，吧唧一只碧螺虾仁、一片黄焖河鳗、一块蟹粉蹄筋，幸福得眯起水杏眸子。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崔瑢轻吟浅唱，调子恍如从江南飘来的和风细雨，点点滴滴打在菊生的心头，勾起无限向往。m.sxynkj.ċöm
江南游，对于在长安打拼久了的断肠人来说，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春梦。可惜，盼着江南游的是阿瑛，不是土生土长的菊生。
“崔公子，我不想要江南游。”菊生放下筷子，感觉没了胃口。
“菊生，春闱在即，你在长安，我容易分神。”崔瑢叹道。
“崔公子，我不在长安，你也会分神。今有燕燕县主，明有清平县主，你忙着恋爱，哪里有心思备考春闱。”菊生越是分析越是感到委屈，居然不争气地哭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崔瑢抚了抚额头。
语罢，崔瑢从腰间抽出一条素帕，替菊生轻柔擦拭。
可是，菊生正气闷呢，使了点蛮力推开崔瑢，倒教缺少防备的崔瑢不慎撞伤了胳膊肘。
“崔公子，对不在。”菊生急忙挽起崔瑢的袖子，发现胳膊肘青紫了一大块，呜咽道。
“好了，不碍事，小伤而已。”崔瑢淡淡笑道。
的确是小伤。小时候在大明宫受的伤还少么。都是拿针扎的，密密麻麻，看不见伤痕，却疼痛入骨。
话音刚落，菊生竟是扑入崔瑢的怀抱，紧紧搂住。
“菊生，这又是怎么了。男人受点伤，没那么矫情。”崔瑢顿感无奈，轻拍了菊生的背部。
“崔公子，我就是忍不住心疼你。”菊生嘟囔道。
崔瑢听后，怔愣片刻方明白了菊生的意思，尔后被菊生的情绪感染，伸长了玉手，并拢起来，将菊生轻轻环绕。
“菊生，话本子总是说得夸张，吸引眼球罢了。”崔瑢尝试微微一笑，不料眼前水雾朦胧，便不敢再开口。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想起他的过去，包括他自己。
马车停在长春巷口，小厮阿凡悄声提醒一句到了。
崔瑢自然听见了，稳一稳心神，不舍地松开菊生温暖的身子，浅笑道：“菊生，我不是为了同县主交往而故意赶你走，而是替你接了一单大生意。苏州首富董允，今年九十高龄了，应当撑不过春天。他的二公子董启春，八岁那年被人推入粪坑，发了高烧，从此痴傻。不过，他很懂得孝顺父亲，寄信给我，想打造玉俑，花多少钱都愿意。其实，董允儿女多，给他打造玉俑的必定不少。我有点担心，等到董允去世，董二公子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借此由头，看能不能哄得董二公子来长安安家。以董二公子分得的家产，足够生活一辈子。”www.sxynkj.ċöm
菊生听后，低下脑袋，绞着双手，有些犹豫不决。
崔公子真善良，见不得老弱妇孺受欺负。
“菊生，过完大寒时节，春闱就到了，我会闭门不出的。母后若是还殷勤张罗着我同县主相亲，我也有法子拒绝的。我要是想娶县主，必定当着你的面儿迎娶，好不好？”崔瑢握着菊生的肩膀，吻了吻菊生的额头，柔情似水，一点也不作假。
可是，菊生依旧抿着唇瓣，教崔瑢闹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崔公子，你的第一次留给我，可以吗？”菊生鼓足勇气问道，接着瞬间泄气，握紧了发白的拳头，小声道：“不枉我喜欢你。”
说着说着，她很想落泪，阿瑛见到大概会骂她。
她已经降低要求了，睡一次崔公子足矣。
至于嫁人嘛，她年纪还小，多挣点钱，日后可以养几个和崔公子一样温柔的小白脸。在大齐，养小白脸可是女人的终极梦想呢。
“菊生，我再考虑考虑。”崔瑢不愿意撒谎。
让他为了菊生而放弃筹谋多年的天下，他做不到。
“崔公子，我要是睡不到你的第一次，可能就不喜欢你了。”菊生故作轻松，跳下马车，还不忘带走竹篾髹漆描金三撞八棱形食盒。
阿瑛爱吃的蒸酒糟鱼，她没有动筷子。
菊生可能就不喜欢他了？不知为何，崔瑢捂着发闷的胸口，眸光闪过转瞬即逝的阴鸷色彩。他也跟着跳下马车，将菊生拽入怀中，落下缠绵且霸道的吻。
他很想说，他不许菊生不喜欢他，可是他有资格么。思及此，他忽然放开菊生，催促马车立即离开。
菊生被吻得迷迷糊糊，回过神来，追赶马车，喊道：“崔公子，等我拜过文殊菩萨，就和阿瑛一起开启江南游！”
文殊菩萨？崔瑢不禁噗嗤一笑，感觉浑身懒意洋洋。
菊生，如果我是董启春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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