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茶水入喉，闻惊舞搁了茶杯，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按上唇角。
柳氏母女的视线都落在杯中，倒没人注意她这动作。
顺手将帕子藏进袖中，闻惊舞看向面前母女二人。
“这茶也喝了，二位若是无事，我就去见母亲了。”
“且慢。”
柳氏拦了拦，“夫人知道你回来，想来在院中也坐不住，不久就会过来，你此时去，万一在路上走岔了岂不是不巧？”
“是啊，皇婶就在这儿坐着罢。”
闻锦微也跟着帮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没给闻惊舞说话的机会。
少顷，门外果真响起脚步声，几人一同抬眼，近来的正是蒋氏。
“王妃。”蒋氏微微福了福身，旋即才笑看着闻惊舞，“今天怎么想起回来，府上没什么事么？”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王爷总离不得我，他又不是孩童，我难不成还整天跟在他身后？”
闻惊舞说得像模像样，纵使柳氏心中不愿相信，也无法反驳。
蒋氏乐得看她日子美满，眉眼跟着弯了弯。
几人在前厅说着闲话，闻惊舞不时搭句话，更多时候却在留意闻锦微的反应。
约莫半柱香时间，闻锦微开始坐不住，抬手理了理衣襟。
闻惊舞低眸，掩去眼底笑意。
不过是最下等的春药，茶一入手她就分辨了出来，倒不知道闻锦微要怎么解决了。
毕竟，三皇子可……
呼吸渐渐乱了，闻锦微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茶里有什么。
见闻惊舞没有丝毫反应，闻锦微咬了咬牙。
“皇婶，说了这么会儿话了，你不喝些水么？”
“嗯？”
闻惊舞似乎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说，“我不渴”。
“皇婶莫非介怀这茶是我递的，这才不肯再碰？”
事是这么个事，可她就这么说出来，闻惊舞难道还能应？
她还真能。
闻惊舞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幽幽道：“对啊，毕竟侄媳妇你先前做过这种事，我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方才肯喝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闻锦微也未曾想过她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一时没了话说。
柳氏见状，顿时有些怪责闻锦微，说又说不过人家，还总是凑过去做什么？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是真等到王爷来找，我回去可没什么好日子了。”
闻惊舞说得隐晦，两个长辈都听了出来，闻锦微却犯了迷糊。
“不是说皇叔待你如何如何，就是这——”
“锦微！”
柳氏没好气地打断女儿的话，赔着笑看着闻惊舞。
“她并非有意这么说，王妃雅量，就当她是胡言乱语，别往心里去。”
要在往常，闻锦微怎么也说不出这话，偏这会儿她自己还不觉得有问题，瞪着眼睛要跟柳氏争论。
从她身上大致看出了些药效，在太师府不便她给自己配解药，闻惊舞趁着这药在自己身上发作不明显，再次提出告辞。
柳氏还想拦，蒋氏却意识到什么，将柳氏的话给挡了回去。
“本就新婚，顾念着王爷也是情理之中，你非得留她做什么？”
一顶帽子扣下来，柳氏母女尽管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松了口。
“是我的不是，想着王妃有些日子没回来，今日既然回来了，总要等老爷回来见一见的，这才再三挽留……”
“老爷若是想见，我自会递了帖子请王妃，做什么要她为难？”
蒋氏怼起柳氏，可谓半点情面也不给。sxynkj.ċöm
柳氏面色变了几变，亲自将人送到院外。
“柳姨娘先回罢，我跟母亲说说话，你不必跟着了。”
“是。”
闻惊舞随口一说，柳氏应得咬牙切齿。
一走出柳氏视线，闻惊舞下意识攥住了蒋氏小臂。
“母亲，柳姨娘在茶里做了手脚，我逼着闻锦微也喝了，你叫人留意着她们身边的人，看都是什么反应……”
趁自己神智还清醒，闻惊舞飞快交代着。
蒋氏听到第一句就变了脸色，还是强忍着听她说完。
“你要不要紧，还是先到我院里去，我让人去请王爷，你这样回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着，蒋氏就着手上的动作，要搀闻惊舞去后院。
“不必。”
微挣了挣，闻惊舞稳住身形，“不打紧的，我本来就只喝了一口，能有什么妨碍。”
目送闻惊舞上了马车，蒋氏眸光微闪。
院内，闻锦微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不停拉扯着衣襟。
“娘、娘你快想想办法，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见、见人啊，难道……”
没等她说完话，柳氏偏过头吩咐一句，身后的丫鬟就冲了上来。
“娘，你这是？”
“回我院里去，让人多备些冷水，我走前头，你们带着小姐走小路，记得隐蔽些。”
柳氏匆匆往门前张望了一眼，见蒋氏还没回来，催着底下人加快动作。
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十分恍惚的状态，周身忽然被一阵冰寒包裹。
闻锦微打了个寒颤，勉强让自己回神。
“娘……”
“这药里我让人加了些别的东西，对你没什么害处，忍过去就好了。”
柳氏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并不看狼狈不堪的闻锦微，却是在想别的。
这边，闻惊舞让车夫一路快马加鞭，一到玄王府就直奔自己的院子。
红枣在后面，几次都要追不上。
好在知道她要回屋，红枣紧赶慢赶，才不至于在玄王府把人跟丢。
“去备冷水。”
脚下步子已经乱了，闻惊舞感觉最后几步几乎就是踩进棉花堆里。
凭着直觉走到床边，她一头就扎了进去。
意识昏沉间，闻惊舞听到房门被打开，似乎红枣在跟谁说话，声音落在耳朵里，好像隔着一层棉纱。
“王妃，奴婢扶您过去。”
隐约听见这一句，闻惊舞卸去戒备，任由红枣搀着自己起身。
还没进到水里，凉意就扑面而来。
不知该说红枣实诚还是什么，这水多半不是从缸里倒的，而是刚从深井挑来。
四肢一浸到水里，闻惊舞瞬间清醒了大半。
春药带来的燥热被压下去，没过多久，却又带来寒意。
冰火两重天中，闻惊舞眉心始终紧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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