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
深更半夜,你刚刚搬好家,啃着三明治坐下,就被一阵放纵的狂笑吓得从椅子上摔下。
笑声张狂,声线清朗,不难分辨属于少年人。
你循着笑声满屋乱转。
不像在隔壁或楼上楼下,更像是在你的屋中。
“不会吧……”你吞掉凉掉的腌黄瓜。
留学日本前,你从来还不知道自己有幻听的毛病。
比起幻听,另一种猜测更令你恐惧。
房屋虽然在东京,却是郊外。
邻居也有两三只,但多是退休的老夫妇,你还从未见过少年人。
可租住的时候你多方打听,可从来没听过这里还有闹鬼的传言。
你打算装作听不见。
先凑合一晚。
但笑声的内容打破了你的装聋作哑。
“哈哈哈哈哈哈杰,这个女主角的胸也太夸张了吧,简直就跟水球一样啊。”说话的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起来动作也好僵硬,是木头球吧木头球,画手真辣鸡啊,杰你就喜欢这种的吗?”
“不喜欢你就别玩。”
“诶,诶,怎么能说不喜欢呢,让我找找还有什么好东西吧。”
然后就是一阵翻找声。
找东西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翻得又快又急,把东西信手丢到一边,翻找声很快被警告和争执盖过,然后是扭打起来的声音。要命的是,在此期间,疑似木头球的黄油女主角的娇声一直没有停。
你忍无可忍。
“傻逼!”
管管傻逼,救救黄油!
不管怎么样,骂就对了。
“……”
扭打声停止了,只剩下黄油女主还在尽职尽责——“雅蠛蝶!”
你屏声静气。
“悟,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们。”
“杰,我好像也听到了。”www.sxynkj.ċöm
傻逼们没有说话。你也没有。
过了一会。
“喂!你倒是出来啊。”
“她可能不会出来了。”
“你知道是‘她’?”
“听声音像是。如果是咒灵的话,悟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黄油女主令人出戏的声音暂停。
衣裳摩擦的声音。其中一人似乎从地上坐起来了。
“大费周章潜入高专,总不会只是为了好玩吧。阁下一直都不露面,是在等我们出手吗。”
高专?
你打量了一下四周,附近并没有学校。所谓高专更无从谈起。
反正也睡不着,你搜了下房屋的历史。
从前也没有哪所高专落座在此。
彻底排除阿飘的可能性,也许是你幻听了?
因为你没有回话,导致那边无事发生,两人在尴尬的沉默后,便嘀嘀咕咕猜测你的来历。
你会幻听出“诅咒师”“咒灵”“御三家”还有一堆听也没听过的名词吗?
也许在大脑深处,你还是个Jump系漫画家?
收拾东西的声音。
“收拾这些干什么啊。别不好意思啊。杰,她专门挑在这时候出声,不就是好这口,是个垂涎我们的老变态嘛。”
明知是激将,你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傻逼DK!”
深夜在花季少女的房间里打黄油的是谁啊!为什么还要倒打一耙!
“还是没看到吗。”
“没有。只能听到声音。”先前激将的少年语带激愤,“说不定就是个没实体的咒灵,看到人可以用身体深度交流就嫉妒到失去理智了。”
“悟,不要这样说人家,没有身体它也很难过的。”
啊这,对方的猜测过于离谱,以至于你差点气笑。
你甚至想拿下脑壳,听听里面晃动的水声——这就是脑子制造的幻听吗?未免也太超现实了。
比起和精力无穷胡言乱语的傻逼幻听打嘴仗,你选择养精蓄锐。
睡饱之后,你跑了一趟神社。
幻听堂而皇之地在神社出现了。
人群神色安宁,阳光热烈而静谧,你却听到长啸。
那是难以形容的啸声,仿佛无数人集合在一起的低语。你左右探看,人们面色如常,显然没有人听到和你一样的声音。你的东张西望反倒惹来了兜售御守的神官。
你买了一个。
啸声并未止息。脸色苍白的你被扶去石凳坐下歇息。
钟鼓震荡,你猛地抬头,在旁人眼里,你沉迷于因钟鼓而飞扬的鸟群,只有你知晓,“幻听”中,少年们大笑着终结了怪异扭曲的啸声。
他们闲聊。
“走这个出口。”
“你又要去吃荞麦面?”
你默不作声地顺从脚步声跟上。
“毕竟这里很好吃。”酷爱荞麦面的少年似乎掀开了门帘,同里面的厨师打了声招呼。
你停下脚步,抬起头,现实所在,视野中央——
一家面馆。
这绝不只是你的幻听。
你转身离去。
就好像那两人现实中真的在这家店停留一般,随着你的离去,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失。
清静了。你在回家路上呼出一口长气。
但你的清静没能维持多久。
熟悉的十一点,少年们快乐到肆无忌惮的声音响起。
你顶着满脑门问号,从榻榻米上翻身坐起。
吃烤串的声音,开冰汽水的声音,还有谈笑聊天的声音。
在这种3D环绕下,睡得着才怪。
“喂。”
“?”
“?”
“打个商量,能不能小点声。”
声音不仅没变小,而且还变大了。不知是谁做作地刺溜了一口烤串:“真香!”
你说了一遍平行时空的猜测,着重声明自己不是咒术师或者咒灵,只是个普普通通外出求学的秃头画手。
一阵静默,似乎是对方在用手机交流,片刻后稍显稳重的男声说道他们暂且相信了你的说辞,只是后续还需要再一步验证。
“明天吧。今天太迟了,我得睡了。”
那个男声答应了。
另一人却没打算放过你,吃东西的声音变本加厉:“这和傻逼DK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等着。”
别说现在不好点外卖,就算外卖到了,对吃饱喝足的少年们杀伤力也低得可怜。
从先前的黄油就能看出他们都是直男。
直男害怕什么?
你在线搜索了腐向的抓。
面对疾风吧!
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嬉笑,直到你接连跳了几次进度,把声音拉到抓的精华之处。
啧啧水声与男人们暧昧的喘|息令笑声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凝固。出言挑衅你的最先扛不住溜了。等他出门,剩下的那人才苦笑着说:“惹你不高兴的是悟,既然他走了,你就别在我房间里放这种东西了吧。”
你见好就收,和态度稍微软和一点的少年谈起了异界共处和平准则。
如果可以,你也不想搬房子,太麻烦了。
经过几次实验,你确定了你只能听见那边咒术师、咒灵和他们接触到东西的动静,普通人的听不到。只有在你们身处同一地点的时候,才能彼此听见。几乎就像你的投影以一种削弱的方式落到了他们的地界。
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能听到普通人的声音,你用永远也别想清静。但普通人的生活可不会如此危险。你提心吊胆两三个月,反复确认世界没有融合的迹象,两方的媒介仅限于声波后,终于安下心来。
“说不准会有声之诅咒呢。”
挑衅你的少年叫五条悟,他吓唬你,没忘了吃东西。
“吃什么?”
“冰西瓜。”
可恶。
你破防了。
你也想要吃水果。可是这里的水果太贵了!
天知道,你上个月吃的还是路边砸到你头上的小青橘子,又酸又苦,籽比橘肉大。
勺子插入瓜瓤,发出清凉的噗嗤声。认识了两三个月,五条悟除了没再(在夏油杰的宿舍)里打黄油之外,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依旧。
“唉,我也不是不好客,不想请你吃,可毕竟你吃不着啊。”
“……”
眼看你将要被气到放抓,夏油杰赶紧出来当和事佬,以他勤工俭学的经验指点你打工技巧。
看在夏油杰的面子上你忍了。关键在于你的住处不偏不倚正落在夏油杰的宿舍,受迫害最多的还是夏油杰。
得益于夏油杰的指点,你打工如鱼得水,多了不少钱。拿着钱回来的第一个晚上,邻居正好外出度假,托你看家养狗。
“……”
那好像是五条悟宿舍所在的地方。
“没问题,交给我!”你担保道,“我一定会和你家的哈士奇玩得很开心的!”
看顾邻居家的第一天,你撕开狗粮袋:“宝贝,吃狗粮吗?”
“?”
哈士奇埋头狗粮堆,吃得哼哧哼哧,你摸摸狗脑袋,它的声音也藉由你的触摸被另一世界的少年听见。
“嗷呜嗷呜!”
“???”他咬牙切齿,“你变态到我头上来了?从我房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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