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白雪茫茫,极远处能看到灰黑色的群山连绵起伏,仿佛与头顶暗淡高远的天空连接在一起。
这个世界宽阔无边,被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冰雪覆盖,寒冷,狂风呼啸。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两个裹在厚厚羽绒服大衣里的身影蹒跚地在雪地中行走,急匆匆的向着远处那栋灰黑色的建筑物走去。
有好几次因为走得太快,路明非都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有绘梨衣拉着他的手,才没有啃到一脸雪。
大约十几分钟后。
他们走近了之前发现的建筑,这似乎是一座科考站。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
他用普通话和英语先后问了两遍,但无人回应。
路明非从背后摘下那只被摔坏枪管的狙击枪,拿在手里,当做一个简单的防护道具。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跟着陆俊参加过几次任务,他也清晰地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无条件相信——在这茫茫的雪地中,谁知道对面出现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对他们心怀不轨的混血种呢?
要知道,不久之前,他们才从一场袭杀中惊险逃生。
风声穿过玻璃和走廊变成呼啸声回荡在路明非的耳边,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接着路明非这才发现,从外表上看去,这两栋类似于木屋一样的建筑物,外表看上去的灰黑色并不是自然形成的颜色,也不是建材本身的颜色,而是看起来被烈火焚烧过后形成的焦黑的碳痕。
这里看上去经过一场惨烈的火灾。
就连原来的门板似乎都被烧坏了,冷风毫不留情地从破开的裂口里灌入进去。
让这里的气氛显得冷凄。
在营地正前方树立着一个孤零零的旗杆,但看不到任何国旗,也无法辨认出这是哪个国家的科考站。
“这里好像没有人。”
虽然绘梨衣没有说话,但她抬起头看向路明非的目光,却毫无疑问地表明了这个意思。
路明非面色尴尬地放下手里那残废得只能当做烧火棍用的狙击枪,重新背在身后,原本心底燃烧起的希望和兴奋,此刻破灭了大半。
心底拔凉拔凉的。
在这苍茫无边的极地之中,如果能碰上一个活人的话,哪怕是一个人……那毫无疑问距离真正的科考站或者是旅行线路不远,从而能得到的被人发现进而获救的机会。
可现在眼前的这个科考站明显遭遇过火灾,而且看上去似乎是被废弃已久。
没有人,这让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路明非的心再次被身旁呼啸着的冷风吹得凉飕飕,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失落涌上心头。
不过失落归失落,但能够找到一栋人类的建筑物,这起码就是一个算得上是不容易的突破。
最起码,他和绘梨衣在这冰天雪地当中找到了一个能够容身的避难所。
在野外生存的技能训练中,最关键的几样东西:一是要有合适的避难所来帮助他们遮风挡雨,躲避炎热或是极度的寒冷;二是要有充足的淡水资源保证他们能补充水分;三是要有食物来补充大量消耗的体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坚强心态!
这一点似乎是最不重要的,但却也是最重要的。
路明非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态,拉着绘梨衣的手,两个人一起穿过那破旧的门板,走进废弃的科考站中。
两边的走廊全部都是焦黑破败的痕迹,看上去这里明显也是被火烧过。
这场火灾,要比路明非想象的还严重不少。
走过一个拐角,冷风呼啸着灌入,让路明非摘下兜帽的脸庞一阵刺骨的隐痛。
他转过头,这才看到墙壁上有一个充满了豁口的、脸盆大小的洞口。看上去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开的,几根尖锐的冰柱顺着上面的裂口垂下来,看上去像是怪兽的利齿一样狰狞可怖。
这时候相比起寒冷的外面,走廊里的风声已经小了不少。因为戴着厚厚的帽子不太方便观察和活动,路明非便摘下了帽子。
明亮的光线透过那个被破开的洞口照射进来,将昏暗的走廊照亮。
借助眼前的光线,路明非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侧面,似乎隐隐有木门的轮廓存在。
这扇门完全与被烧得焦黑的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一些特别的痕迹,他还真的没有立刻发现。
走到木门前,他清楚地看到,那门板上有着长长的鲜红印记,就像是有人用油漆的刷子调皮地在门板上反复刷过两遍一样。
这好像是鲜血。
凝固了的血迹。
路明非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科考站究竟是怎么样被废弃的?
为什么这里看起来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而走廊两侧和门板上这鲜明的血痕又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他从背后摘下烧火棍举在手里。
虽然身旁的绘梨衣也是一位强悍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强大混血种弹,但似乎她的能力并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再加上一种类似于大男子主义的心理,路明非依旧下意识地将绘梨衣护在身后。
而这个动作看在绘梨衣的眼里又是另外的一种感觉。
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从一个年纪相仿的异性身上感受过。
这种感觉和源稚生对她的呵护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砰!
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门,路明非走进这个看起来非常混乱的房间。
屋顶上面有冰柱和积雪凝结成的雪白色冰锥,密密麻麻的垂下来,如蛛网一般密布在天花板上,可以看到在房间的墙壁侧面摆满了储物柜一样的架子,很多架子上都是空的,但也有一些还摆放着看上去像是瓶瓶罐罐或者是储纳箱一样的容器。
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被烈火灼烧过,强烈的温度上升,让屋顶凝结成了积水,但南极凛冽的寒冷却让那些积水尚未低落就冻结成冰锥垂落下来。
地面也冻满了冰,雪花大概是从破碎的窗口吹进来,地面上的雪也没过了鞋面,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顶那些尖锐的冰锥,穿过那堆满杂物和满是焚烧遗迹的走廊。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是灰尘与冰雪的味道,混杂了类似于腥臭的鲜血气息。
忽然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手,指了指眼前不远处的地方。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顿时从后背涌上心头。
在布满冰雪的走廊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大捧鲜红的血迹,几乎染红了那一大片地面。
路明非也是见过血的人,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油漆或者是燃料之类的东西,而是人类或者是某种牲畜的鲜血。
那血迹覆盖的面积相当之广,暗红色和冰雪的纯白色相映衬,显得分外的诡异,令人心悸。
看到现在,就算路明非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这座看起来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科考站,很明显不是被自然放弃的,而是出了某些事故。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路明非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做下此事的会不会是一直对他们心怀不轨的魔党。
虽然路明非对于秘党和魔党的区别并不是非常清楚,但好歹也在学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他自然知道,秘党其实就是以卡塞尔学院校董会还有欧洲的混血种家族为核心的混血种组织。
秘党对于混血种的态度相对友善,而且非常低调,从来不向普通人暴露自己的存在。
但魔党却完全不同,他们行事肆无忌惮,对于普通人和混血种同类都没有什么怜悯心和同情心。
路明非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过那些混迹于黑道或者是杀人如麻的混血种,也在大漠之中的废弃小镇上与那些凶残毫无人性的龙族死侍面对面战斗过。
可实际上,对于路明非来说,真正可怕的敌人还是那隐藏在暗处的魔党成员。
像伊藤拓真这样的人,平时隐藏在身边,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一旦他们真正露出獠牙的时候,却会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所以现在一看到眼前这种诡异而血腥的情景,路明非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这会不会是魔党的人做下的手笔。
可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里可是南极,就算之前魔党的人设下埋伏,想要除掉他和绘梨衣,路明非很确定在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中,前来伏击他们的杀手已经尽数死亡。sxynkj.ċöm
而那突如其来的风暴又抹去了一切痕迹。
就连路明非都不清楚自己和绘梨衣走到了什么地方,魔党的人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的提前赶到这里?
而且看着科考站腐蚀和毁坏的程度,还有地面上那早已经凝固不知多久的血迹,很明显,这座科考站出事的年代已经比较久远,至少也有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这一切应该是个意外,而并非是提前设计好的某种陷阱。
想通了这一点,路明非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惊讶和慌张。
他让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冷静的观察这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废弃科考站。
冰冷的光芒透过旁边的窗户照射进这个阴森的房间,偌大的空间里摆放着铁架,还有散落在地的各种废弃用品。虽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灰尘,但这里的空气非常寒冷,地面上全凝结出了冰雪头顶上垂落的尖锐的冰锥,也宛如荆棘密布般密密麻麻,看上去就令人警惕。
到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身旁的绘梨衣。
可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站在房间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好奇的向四周打量着。
女孩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单纯的好奇。
路明非松了口气,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看似美丽幼稚的女孩,其实是来自于黑道家族的小公主。
她对性别方面的差异没什么太大的概念,而对生死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即便看到了鲜血和尸体也不会像普通女孩那样吓得惊叫。
对于绘梨衣来说,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新奇的,甚至还有些刺激,是她在东京时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场面,大概就只有那些惊悚电影里才出现过。
既然确定绘梨衣没有特别害怕,路明非便转移注意力,仔细搜索起这个被废弃的科考站。
很快他顺着地面上那明显的血迹,走到了屋子最里端的房间。
在房间的中央一个看上去像是手术台一样的物件,上方摆放着一座长方形、但内部却凹陷进去的容器,乍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储物柜或者平摆着的衣柜。
但走进那个柜子的时候,路明非才意识到这东西似乎是一个棺材。
因为他在那冰块的边缘看到了大量密集而又复杂的花纹,那种特殊的纹路在那座大漠之下的青铜城里似乎也见到过。
只是花纹的细节却完全不同。
但风格是一样的。
“难道又和龙类有关?在这种地方,也有龙类的遗迹存在?”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像名侦探柯南里那个死亡小学生一样,走到哪里都会有案件发生,也会有人死亡。
但他确实好像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到和龙类相关的事件,这一次大概率恐怕也是一样的。
这算是什么奇异的buff吗?
“路鸣泽,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路明非表情无奈的低声呢喃。
“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不过话虽如此,路鸣泽从某种程度上也没有骗他,这里确实有一座科考站,虽然被废弃了,也勉强能够当成他和绘梨衣的避难所。
大概,也算是个惊喜吧……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座摆放在一众冰冷器械当中的寒冰棺材。
脚下的雪已经冻结成了冰,踩上去光溜溜的,在地面上还能看到大量已经冻结的杂乱脚印,还有更大量的鲜红色。
很明显,如果说这座科考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那么这件事情一定是从这个小房间内开始的。
“这座科考站里的人可能不知从什么地方挖掘出这口冰棺,然后打开了它。从里面跑出什么东西杀死了很多人,最后科考队员们为了消灭这个东西,甚至不惜放火焚烧了科考站。”
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与龙类有关,甚至可能是复苏的次代种或者三代种。
虽然路明非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不是很自信,但根据一路走来看到的情况,还有这口冰棺上诡异的花纹,他也可以大致凭借自己的想象推理出事情的真实情况。
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那个从冰棺里跑出来的东西是否真的死了,还有这座科考站里是否还有对他和绘梨衣生存下来有价值的东西。
第一点是应对外部的威胁,而第二点是寻求内部的支持。
在冰天雪地里看不到目标的行走,那是没有任何希望下才做出的选择。
如果有一个能够存身的避难所,还有足够支持他们活下来的物资,比如食物,那么路明非和绘梨衣能够生还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关于水的问题,南极最不缺的就是水,只要把这些纯净的雪融化就能得到最干净的淡水。
关于食物的问题才是路明非需要操心的。
“这座科考站的面积不小,除了这栋主楼之外,后面好像还有其他的房间,而且作为一个规模中等的科考站,应该会有地方专门来存放物资吧,或许那里没有被焚烧呢?”
从地面上杂乱的脚步来看,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路明非有理由怀疑,那些科考队员并未来得及彻底摧毁这里。
甚至,他还有一个更加悲观的想法——这里的科考队员或许已经全部遇难了。
而那个复苏的怪物,却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某种手术室或者是实验室,外面大概是指挥室和主要人员工作的办公室之类的地方。
这里除了鲜血和莫名其妙空了的棺材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就算有……恐怕也被那场大火给焚烧干净了。
所以路明非在确定这里没有威胁到他的存在之后,便带着绘梨衣走出了这栋主楼。
绕过去,到了后面。
这栋主楼后面是一片面积挺大的空地,大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路明非走进站区后又喊了几声,确定周围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之后,带着绘梨衣向里面走去。
主楼的后面空地的边缘,还有另外两栋屋子。
左手边是一栋主屋,右边是两个灰色集装箱拼成的简易房间。
“这片空地是用来做什么的?”
路明非下意识挠了挠头。
接着他才意识到这两栋楼之间的空地非常的平整,而且看上去是特意布置出来的。
应该是停机坪之类的地方吧。
令他欣喜的事情是在于左边那栋小楼的外表上,并没有看到被或焚烧后的焦黑痕迹。
它保存的还相对完好,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损坏。
路明非先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手捏住了那被冰块给冻住的门把手,用力掰了两下,发现这门就像是锁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用脚踹或者是要不要用肩膀撞的时候,旁边的绘梨衣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怎么了?”
路明非有些迟疑的看向身旁的绘梨衣。
女孩露出了一丝莫名的表情,接着走上前,用手握住门把手,然后向外猛地一拉。
吱啦一声。
门开了。
原来这门并不是往里推的,而是往外拉的!
路明非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僵硬起来,不过已经习惯了丢脸的他对此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有些羞耻的笑了两声,便主动走了进去。
刚走进这个房间,路明非就吃了一惊。
比起刚才那个办公室和实验室里破败血腥阴森的场面,这栋屋子里的场景则完全相反。
如果说刚才的场面像是地狱的话,那么这栋屋子里的情景简直就是天堂!
在这个房间里面正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原木桌子,旁边是一张淡黄色外皮的沙发,沙发的两侧还摆放着几张椅子。
在最靠近左手边面朝太阳的方向有一扇加厚玻璃制成的窗户,这窗户面积很大,几乎有些像是落地窗。明亮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让一切都显得亮堂堂的。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这里有些像是家里的客厅,而在客厅的最右边角落还摆放着一张折叠床,折叠床的旁边是一个双人床,当然这个双人床是上下铺和用铁架搭起来的,床边是另一扇门,在最里面的拐角处,还有一个旋转向上的铁制楼梯。
单单从外表来看这栋小楼内的装饰风格和家居风格,很明显,这里是专门用来给科考队员们提供休息和娱乐的场所。
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报。里面有前苏联风格的,还有一些欧美印象派画家的特殊风格,甚至还有几张电影海报。海报上的文字有英语,有俄语,有法语,甚至还有日语。不过较为遗憾的是,路明非并没有在其中找到应有汉字的画报或者是海报。这就说明这座科考站原本的主人似乎和中国科考站并没有太多交流。
顺着那旋转的铁质楼梯走上二楼,上面是一个类似于阁楼一样的平台,面积和一楼一样,但没有任何家具。同样是明亮的窗户加厚玻璃抵挡住了严寒和风雪。这里看上去有点像是一座简易的瞭望台,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广阔内陆,还有更远处那青黑色的群山。
走下楼梯,在客厅旁边的里屋,路明非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简单的小厨房外加储物室,有放置着天然气灶和煤油炉子,还有大量的货架。货架上放置了很多罐头和塑料包装食品。看文字基本都是俄文或者英文。应该是塑料饼干,牛肉干和午餐肉之类的罐头。这些食物数量非常多,路明非简单数了数,确定这些食物足够他和绘梨衣吃将近一个月。
当然这也是依赖于南极内陆科考站特殊的环境,因为这里的交通不便,气候特殊,很多时候一场暴风雪就能够将科考队员们困在站区里,让这里变成一座冰冷的铁棺材。
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科考站内部通常都会一次性储存大量的食品和物资,即使他们吃不完,有时候也可以提供给过路的旅客或者是其他科考站用来应急。
毕竟食物和水这种东西多了没关系,但少了可就真要命。
当然因为时间久远的关系,这些罐头和包装食品大多数都已经过期了。但是过期并不意味着绝对不能吃,这里的温度相当低,几乎就是冷冻的温度,所以路明非相信这些食物大多数应该还是可以食用的。相比起被活生生的饿死,有这么多的食物出现在眼前,即使疑似过期,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毕竟他和绘梨衣都是混血种,就算吃了些过期食品,肠胃应该也能勉强承受住。
这栋位于主楼背后的小楼,简直就是从天堂里投射下来的一束光,照在了路明非的脑门上,让他感觉眼前一片明亮。
如果说刚才那一刻,他还和绘梨衣处于一种流浪于陌生大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冻死或者饿死的凄凉状态中,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找到了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之路。m.sxynkj.ċöm
这里有至少能够支撑他们生存一个月的食物,还有足够抵挡风雪和酷寒的避难所。
他并不担心水源的问题,因为只要有足够的燃料支撑他们点火,那么足够的淡水并不是问题,南极最不缺的就是淡水。
而多出这一个月的生存时间,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生存几率就大大增加!
一般来说,科考站不会建立在那种特别极端特别偏僻的地方,距离海岸线和其他科考站的不会特别远。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外出,去各个不同的方向探索,凭借他和绘梨衣混血种的体力,能找到生存希望并获得救援的几率也会极大增加。
想通了这一切,路明非的心情就像是放下了一块沉重的负担一样,轻松起来。他甚至想要抱起身后的绘梨衣,疯狂的跳一支舞。
不过压抑住内心想要释放和吼叫的冲动之后,他又重新冷静下来。
眼下还不是他能够骄傲自满、庆祝胜利的时候,现在他和绘梨衣依旧孤立无援,找不到任何能够联通外界的渠道,只有这些已经基本过期了的食物能够勉强食用果腹,他们的生存依旧面临着很大的威胁和挑战。
走出这个麻雀虽小但五脏惧全的厨房,路明非发现绘梨衣正站在客厅的中央,好奇地朝四周打量。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他才有心情仔细观察眼前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绘梨衣的时候,她还穿着深红色的和服,用白色的发带将长发扎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从18世纪肖像画中走出来的公主。
现在的绘梨衣,全身都裹在宽松的羽绒服下面,穿着运动鞋,一头红发被塞进了帽子里,只露出圆润的额头和白皙细腻的皮肤。
或许是因为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的缘故,她的鼻尖冻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反而更加可爱,多了几分灵气。
“咱们需要在这里暂时住下来。”
看到原本高贵骄傲的黑道公主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路明非感觉这其中自己至少占有一多半的责任,忍不住在心中多了几分歉意。
绘梨衣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像是得到了允许一般,这才放下手里提着的那个比较轻的手提箱,然后乖乖站在路明非身边,瞪大眼睛看着他。
虽然路明非曾经见到过绘梨衣大发神威动用言灵击杀那些魔党混血种的场景,可现在的绘梨衣——他熟悉的这个女孩,却表现得天然单纯,以至于对他毫无防备。
她的心理年龄比现在的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在路明非的感觉中,绘梨衣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可爱又安静。
这让他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几分混乱错愕的感觉。
她的身份地位、外表和她的性格以及心理年龄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路明非去厨房,搬来了烤火的炉子,想办法用剩余的柴油和打火机点燃了炉火。
于是,热量缓缓的随着火光的蔓延,温暖了整个屋子。
绘梨衣也脱下了她厚厚的羽绒服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深蓝色的裙子。
路明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眼神忍不住的有些呆滞。
没有了厚厚的羽绒服的遮挡,绘梨衣的一头柔软光滑的红发披散下来,她有着圆润的额头,长长的睫毛以及深玫瑰红色的眼睛,那脖颈像天鹅一样优雅,她有着细腻温软的皮肤,精致笔直的小腿,还有纤细的脚腕。她的身材修长匀称,堪称完美,尽管眉宇间稍微有些缺乏灵气,让路明非联想到自己曾经在商店里见过的芭比娃娃。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接触,像是被极寒冰冻了一样,凝固在一起。
路明非的目光呆滞,这是他第一次和绘梨衣正儿八经的对视。
他这才发现,绘梨衣几乎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在这一瞬间,过去那个穿着白色长裙坐在阳光下窗前读书的女孩的身影……似乎被眼前绘梨衣身上所散发出的光芒给驱散了。
“走了这么久,你应该也很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路明非呆滞片刻,才对着绘梨衣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才想起自从来到南极以来,还从来没有跟眼前的女孩交流一下彼此内心的想法,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绘梨衣,这一次跟我们出来你后悔吗?我有点对不起你,很抱歉,没有想到那个伊藤拓真竟然是魔党的人。”
绘梨衣轻轻摇了摇头,她听到路明非的话之后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再拿起笔记本和笔,写了两行字,然后亮给路明非看:
“外面的世界好大!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日本之外还有这么大的空间。谢谢你带我出来玩。”
“可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不担心吗?”
路明非怔了一下,接着问道。
绘梨衣托着腮帮子思索了几秒钟,然后才低下头写起来。这一次她写的时间比较长。
“没关系的,跟你一起在外面到处走,我很开心,虽然有点饿,但使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我很快乐,所以才能坚持下来,因为这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风景,也是我一生中最自由的时间。”
路明非盯着女孩手里的笔记本,看了很久,似乎是在反复确认上面的话。
看着眼前女孩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对他微笑的模样,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那其中似乎有同情,似乎有怜惜,似乎有感动,也似乎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冲动夹杂在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单独相处这么久的时间,而这个看上去身份高贵的漂亮女孩,却又完完全全的信任他。这种想要去呵护、想要去保护眼前人的冲动,让路明非的心中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
“你饿了的话我马上就去找吃的。”
路明非的眼睛里散发出了光芒:
“你说得很对,现在我们虽然又渴又饿还很累,这里也不像东京那样繁华,有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可是在这里我们有着前所未有的自由,也能看到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因为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那就好好的在这儿玩几天,等一下我想跟你聊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不过现在我先去准备吃的!”
说着路明非便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绘梨衣的肩膀,然后快步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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