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恒将手边准备好的资料尽数扔在沈宴脚下。
那一年的公益活动几乎成为黎城的热门话题，数家媒体争相报道，更是将拍摄到的照片用整个版面放了出来，沈宴只是弯了弯腰，还没有触到报纸，上面巨幅的照片便闯入眼帘。
多年前的像素不算太高，却依稀能看清上面小姑娘的脸。
报纸最上面，苗家设立公益基金的大字再清楚不过，沈宴几乎不用去找。他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整理好，指尖摩挲着报纸边缘。
年恒只看了他一眼：“那张照片最右边的男孩是你对不对？”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沈宴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瘦小可悲的自己。
“苗家开始做公益那一年，若若的父亲带着她去了黎城当地的一个孤儿院视察工作，确定款项的流动情况，那个孤儿院就是蓝天孤儿院。沈宴，你和她早就认识。”年恒说话的气息不稳，“也是因为她，你不想被人收养，不想离开那里，只盼着能和她多见几面。”
“沈宴，据我所知，孤儿院的生活并不好过，就算是有了苗氏的资助，但因为院内的孩子太多，所以在各方面的条件依旧跟不上其他地方，更别说一个被孤立的你。”
但就是这样，这个人却仍然不愿意被收养。
“这个公益项目并没有持续很久，几年之后，苗氏那里就结束了对蓝天孤儿院的资助，在那之后，若若也没有再去过那里，而我发现在一年后，你离开了这所孤儿院。”在这之后，他不管找了多少人，都调查不到有关沈宴那一段时间的任何消息。
这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次出现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他注册了自己的公司，成为黎城人人都要提一嘴的人物，而这样一个看上去什么都有的人，在三年前突然答应了和他妹妹年岁的相亲。
——在他娶了苗尹若以后。www.sxynkj.ċöm
“沈宴，你是怀着什么心思接近岁岁的？”
有关沈宴的事情很不好调查，对方的心思缜密，将所走的每一步都想方设法的隐藏了起来，就连他和苗尹若的关系，也被对方找人掩盖过，仅从明面上得到的所有消息，年恒根本判断不出来两人曾经认识——要不是，要不是他当时在餐厅听了一句话，顺着这个方向查了下去，眼前这人想骗他们多久。
“不是。”一直以来没有说话的沈宴吐出两个字。
“什么‘不是’？”
“我不是因为别人接近的岁岁，我很爱她。”
但这话年恒明显不会相信，他用嘲讽的眼神看了眼前人一眼，“沈宴，你是不是把别人都当傻逼啊！”年恒虽然是个教书的，但脾气却一直不小，“你说的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你自己知道，我不想也没那个心情去分辨，你和我妹妹在一起，有多少真心你自己知道，但我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你俩这个婚，我都要看着离了。”
不知道这哪两个字触到了沈宴的神经，进门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保持平静的人这个时候猛的抬起头盯着年恒，近乎凶狠的眼神里冒着血丝。
“我是不会和岁岁离婚的。”他话音刚落，门房外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沈宴一惊，几乎跑着冲了过去。
“岁岁？”沈宴看着眼前摔在地上的人，甚至没有心思去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书房里的那些话，只顾得上将人抱了起来。
所幸年岁的脚腕并没有多大的问题，沈宴握着她的脚仔细检查许久才放下心来。
“我刚想下楼上厕所，没留意到脚下。”年岁看上去很正常。
房间里怎么可能没有卫生间，但沈宴什么也没说，将人抱在怀里走了下去，“阿姨，麻烦你看着她，注意别碰到脚也别让她摔了。”沈宴将人放在卫生间，交代了旁边人几句。
年岁出来的很快，沈宴看到她后又将人抱了起来。
“我没事，沈宴。”尽管年岁解释了很多遍，但抱着他的人依旧没有松手，直到将她放在床上，沈宴打算起身离开。
“你……还没和哥哥聊完吗？”年岁拉着他。
“很快了，事情比较多，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他揉着年岁的脑袋，“别下楼了，乖，要是真的不小心摔倒了，会很疼。”
“没有多疼。”年岁辩解。
“是我疼，我会很心疼岁岁的。”沈宴语气不似作假。
年岁于是不再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书房里，年恒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终究没有出口阻拦，他往回走了几步，却发现地毯一角的颜色深了许多，看上去湿漉漉的。年恒站在那里，一股细微的血腥味冒了出来。
——沈宴刚刚一直站在这里。
年恒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在沈宴回来后不留痕迹的往他小腿那里看了一眼，对方穿着黑色的裤子，仅从外表上看似乎很正常，但年恒却留意到对方走路的时候，脚踝处露出的一小股鲜血。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刚刚那个扔过去的摆饰上面也有几缕不明显的血迹。
“来人，叫家庭医生过来。”年恒大步走到门口，对着佣人喊了一句，医生到的速度不算慢，但年恒等的还是有些着急，面上隐隐泛青，倒是真正受了伤的沈宴看上去更像正常人。
“少爷，你是哪里不舒服？”医生来了后，走到年恒身边问道。
“不是我，是他。”年恒指了指沈宴，“你先坐下，让他看看。”
等着医生过来的时间里，这人既不说话也没乱动，就这么一直站着。
年恒还以为他伤口不重，但当医生拉开他裤腿的时候，几乎是忍不住的低骂了几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沈宴的小腿上一共两道伤口，靠近膝盖的那个皮肉已经外翻，而沈宴甚至还抱着年岁上下了两层楼。
年恒想到刚才神态自若的沈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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