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明处热闹喧嚣,暗处灯红酒绿。
舒似下了出租车,踩着夜色走进金碧辉煌的“朗悦大酒店。”
上了六楼,舒似不紧不慢地走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冷气很足,没几个女人在,大概都去走台了。
舒似刷卡签到,买了张台票,挂上胸牌,把包放到储物柜里,拿出烟和手机来。
她找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坐着,点上烟,给何佳发去一条微信:[到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何佳就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七八个女孩,稀稀散开地坐到空沙发上。
何佳目光左右巡视一圈,朝舒似奔过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我说你就不能早点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何佳点亮手机屏幕往舒似眼前杵。
舒似瞟一眼,朝她笑了下,烟雾就从嘴巴里漏出来。m.sxynkj.ċöm
“这不是还没七点半吗?”
“你以为你白领啊?掐点上班真有你的,你说你们早点来会死吗?你们赚钱是为了我赚的怎么?有些客人的包厢到得早,你们一个个的拖拉到八.九点再来,吃别人剩下的很舒服是不是?”
何佳越说越气,“前面我订的两个包厢六点多就来了,一群老头,走得又早,小费又高,结果来小姐房一看,豁,我家的妹妹是一个没有到哇,你们还真给我面子。”
“我还算早了吧?”舒似抽了一口烟。
何佳从她手里把烟夺过去狠吸一口,一个劲儿地狂轰滥炸,“你早个屁,不是我催你你就跟阿涵点点她们一个德性,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两个包厢我都是排的别人家的小姐坐进去?”
舒似早就习惯了她的叨叨,拿无名指指腹抚了抚睫毛,懒道:“行啦,知道错了,明天早点。”
“说得好听,明天还不是拖拖拉拉。”何佳哼了一声,低下头去给客人回微信。
舒似坐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去上个厕所。
一边的何佳也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臂往外面拖去。
舒似:“干嘛?”
“有个客人让我给他带个妹妹过去,他今天没订我的包厢,订的杨荷的。”
舒似站着不动了,轻飘飘地说:“不想去。”
夜场也是职场,也有排外的社会缩影。
大部分领班都是自家包厢自家小姐坐,不是自家的就不待见你。
除非是遇上何佳那种无人可带的情况才勉为其难的带别人家的小姐去走台,或者客人指名就要你。
因此舒似挺排斥坐别家领班的包厢。
“我先带你去试试,没准不上呢。你别眼睛长在头顶上,是客人选你不是你选客人。”
舒似不情不愿地被她扯着走。
“这个客人挺有钱,小费不会少,就是手脚不规矩,你放开点就行,男人都这样的嘛,贱骨头,你越不乐意他就越想糟蹋你,你放开了他反而不会太过分。”
舒似正理着头发,听她这么说,脸色就冷了些,“要摸的?”
何佳打着马虎眼儿:“就摸几下。”
“不干。”舒似转头就走。
“你妈的,摸几下咋了,又不是没被摸过。”何佳拉住她,“不想赚钱了?不是说要买车买房吗?”
舒似浑身一僵,停在那里两秒,回头拿眼睛扫她。
何佳期待地跟她对视。
舒似瘪了下嘴,“你说的对。”她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这不就对了嘛,管他客人怎么样,你又不跟他过日子,钱到口袋里才实在。”何佳拉着她走到包厢门口,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眉飞色舞地喊了声:“李哥!”
接着转回头朝舒似挑眉咧唇,小声说:“笑一下,精神点。”
舒似勉为其难地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
包厢是个中包,里头五个中年男人,只有一个男人身边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舒似看见她有胸牌,跟自己胸前的一样,也是在这上班的。
几个人喝得满面红光,骰子摇得热火朝天。
何佳把舒似拉到靠门边沙发上,那里坐着一个穿拼色短袖的中年男人,长得一般,发量感人,眼睛小,有点胖。
“陈哥,您看这个怎么样?气氛好,玩得开。”何佳笑眯眯地把舒似往前推了推。
陈哥抬起头,拿小眼睛把舒似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直截了当地问:“能不能喝酒?”
何佳:“那肯定,海量呢。”
“那坐下吧。”
何佳笑着把舒似往陈哥旁边一摁,眨了眨眼,说:“陈哥人特好的,他就是我哥,你好好陪陈哥。”
舒似神情自若地瞥一眼陈哥,娇声笑道:“哎呀,知道啦。”
何佳打了个通关,走了。
舒似屁股都还没坐热,陈哥的手就攀上她的肩头。
“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舒就好了,陈哥。”舒似挑着眉眼笑。
“上班多久了?”
“上几年啦。”
……
舒似在包厢里坐了半个多小时,越呆就越想走。
那个叫陈哥的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对她动手动脚,舒似虚虚挡了几下之后,他更没脸没皮。
在其他的男人起哄之下,摸不说,又想亲她嘴,还灌了她不少酒,后来甚至过分到做游戏输了想要伸手去拔她底下的毛。
舒似挺怕遇到这种有几个臭钱素质又低下的男人,稍微的动手动脚她可以忍忍,但她真的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朗悦”算个高端场子,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家底殷实,有头有脸的那种,素质高又有气度,哪怕他再中意你,明面上也是规规矩矩的。
但也有少数像陈哥这样有点钱就牛逼哄哄拿鼻孔看人的,见色起意就容易精虫上脑,存款还行,人品等于零。
舒似一忍再忍,直到陈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推倒在沙发上要模拟鼓掌运动时,她才脸色冰冷地把人狠狠地往旁边一掀,站起身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胃里的酒液在翻滚,面前的男人加剧了那股恶心感,仿佛随时就要冲上喉头。
她咽了下嗓子,声音嘶哑道:“陈哥,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
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
陈哥脸也阴了,看着她笑得嘲讽:“这就玩不动了?何佳不是说你玩的挺开吗?你得哄我高兴啊,你这样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哦。”
舒似胸口上下起伏,垂着的双手悄然握拳,指尖掐着掌心,强忍着想把酒瓶砸在他脑袋上的冲动,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发火,不然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
她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努力撑出一个笑容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可以吗?”
“没意思。”陈哥“嗤”了一声,挥了挥手,什么话都没说。
舒似强笑着转身离开,在转身一瞬,嘴角一敛,脸色沉如冰霜。
*
舒似回到休息室直奔卫生间,把门反锁,手机搁在洗手台上,扑到马桶上立马就开始吐,直到胃里全空,嘴里泛酸。
眼前模糊一片,她揿了下冲水开关,抓了点卷纸撕开擦了擦眼睛,抹了下嘴巴,又拽了点纸擤鼻涕。壹趣妏敩
鼻子倒是通了点,但呼吸之间全是呕吐后酸臭呛鼻的味道。
当真是屈辱的不像人过的日子。
可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怨人无尤,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一瞬间,上岸的念头在舒似脑海里飞快地窜出来,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舒似喉头滚了滚,吞下酸意,把念头给打散了。
她现在哪里敢上岸,已经被扭曲的道德金钱观挟持着她,让她深陷在这个漩涡里,她有心上岸,又畏惧灯红酒绿外面的那个世界。
她怕自己会像被潮水推到沙滩上的鱼,还没来得及适应岸上生活就挣扎濒死。
她的荷包不够鼓,她不敢。
舒似双臂搭在马桶的防滑垫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洗手台的手机响,她拿过来一看,是何佳。
她接起电话,站起身又在马桶上坐下,低头盯着地上黑色金纹的大理石瓷砖地。
“你死哪里去了?”何佳怒问。
舒似声音里带着鼻音:“休息室的厕所。”
电话挂断还没半分钟,卫生间的门被拍得啪啪响。
门不隔音,何佳的声音入耳。
“赶紧给我出来!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在拉屎。”舒似朝着门稍微把声音提了点。
“你要拉屎滚回包厢里去拉,你出来是不是很久了?陈哥都找我了。”
“我不回了,那人跟屎一样的恶心。”舒似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又略微大声地喊:“帮我把这台退了。”
“你他妈……出来说。”
舒似没吭声,又坐了几分钟才起身,照了下镜子,脸上妆有点花了,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
舒似睫毛扇了扇,敛目,吸着鼻子开门出去。
何佳坐在签到处旁边的沙发上,旁边坐了个穿着白短袖,牛仔短裤的女孩,舒似看着眼生。
女孩子看上去年龄挺小,扎着个高马尾辫,长相清纯。
在跟女孩说话的何佳转过头来,凉飕飕地甩出一句:“肯出来了?我以为你要住里面呢。”
舒似没有心情跟她贫,走过去从她的手包里拿了根烟点上。
何佳的目光在她的眼睛上停留了两秒,“吐了?”
“嗯。”
何佳神情软了,声音也柔了,说:“那你抽根烟休息下再回包厢。”
舒似后槽牙紧并一瞬,抽了口烟,慢悠悠地说:“不回了,垃圾一样。”
何佳瞪眼:“那我怎么搞?”
舒似不以为意,“随你怎么搞,退台,说我突然发病死了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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