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芙听到这里好想发作,又碍着裴叔裕在场,新婚两天不想显得太泼辣,笑道:“二哥哥,咱们都记着二姐姐的话,赶明儿我有了二姐夫,二哥哥一句话也不要同二姐夫说!”
向烟脸上一红,却也仍旧坦然:“三妹妹惯会打趣我……”
话还没说完,一直埋头吃饭的向纯突然来了句:“二妹妹话总是说不到点上去,回门宴上,姑爷不巴结着岳丈妻兄,难道在这里也要跟妻子你侬我侬吗?”
这话一出,在座的除了裴叔裕全都变了脸色。
一则,她口无遮拦的“巴结”二字,一方面不尊重臣,二则倒是点破了铭君和向老爷的心。
二则,你侬我侬可不是夫妻之间的好话,这只有妾才要曲意逢迎,夫妻之间,大体还是相敬如宾的好。
向纯这么一说,在座的不可避免想起了些不可言说的事,阿芙更是脸红到耳朵根。
她大姐姐这张嘴啊,从来能说出最难听的话。
一片寂静中,叔裕又夹了一块鱼,慢条斯理地咽了,举起茶杯向向老爷敬道:“大姨姐这话倒是提醒叔裕了,光忙着和铭晏喝酒,倒忘了敬老泰山了。”
他站起来:“那叔裕就以茶代酒,谢老泰山生养阿芙的恩情!”
向老爷那边手忙脚乱饮了,坐下时又有些不稳,搞得铭君也紧张兮兮。
叔裕坐下身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阿芙的手。
他大体也是看出这位妻姐令人气结,看着阿芙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地抖,安慰她一下。
阿芙还气着向纯,这会一直忖着如何拿话刺激刺激她。
手被握住,突然又觉得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她便愈发娇羞地低着头,搞得叔裕心里痒痒的,两人衣袖交叠,彼此都只有一只手在桌上。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桌底鸳鸯,酸得向纯连连翻白眼。
铭晏自斟自饮,看到阿芙矫揉造作的小样,心知小妹又耍些小技俩,心里好笑。
他给了阿芙一个看破她的眼神,被阿芙找机会回了个鬼脸。
他们两个从小养在穆家,在这一桌血肉相连的人中感情最为亲密,又脾气相投。
铭晏虽然对阿芙姐妹间的小心眼一目了然,却次次偏心与她。
谁又不喜爱这么个貌美性灵的妹妹呢?遑论向纯向烟向雨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了。
本是要当晚回宣阳坊裴府的,只是下午叔裕又和铭晏铭则玩投壶,有了个七八分醉意,却懒得回去了,只说要在阿芙出嫁前的闺房住一晚。
铭君使人把他送回来的时候屋里正在掌灯,倒把屋里的阿芙和欢年吓了一跳。
欢年赶紧起身避开,由小厮们扶着叔裕进去。
看铭君守在门口,欢年忍不住抱怨道:“怎得你也不使人问问芙妹房里有谁,就把裴尚书送来了?”
若是姨娘庶妹之类的在,岂不糟糕。
铭君点点头,却也不服气:“你怎的又来阿芙房里,也不去侍候母亲?”
看欢年低头不应,他又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你要干什么自己心里自然有数。今晚裴尚书不回宣阳坊了,你去使几个婢女过来帮忙把。”
说完甩袖便走了。
阿芙手忙脚论地安顿了叔裕,闪身出来:“唉,大哥哥呢?”
“他走了。”欢年打起精神拍拍阿芙的肩膀,“我去安排婢子送晚上的餐饭过来,裴尚书既醉了,咱们晚上也就不去爹爹那边用饭了。”
阿芙点点头,心里记挂着叔裕,匆匆又进去了。
元娘出去拿物件了,叔裕一个人躺在她的小床上,盖着她的小锦被,倒是有些好笑。
阿芙过去,想帮他脱去外衣,却如何也搬不动他。
“嗯?”叔裕睁开眼,很是迷茫地看着阿芙。
阿芙突然母爱爆棚,蹲在塌下,把脸凑到他身边:“夫君,把外衣去了吧?好生歇下。”
叔裕乖乖点头,很配合地起身。
阿芙踮着脚才能把他的外衣脱去,幸好夏日穿的少。
她又想替叔裕解开头发,却怎么也够不到。
压他的肩膀,他以为阿芙跟他闹着玩,反而挺得更直。
阿芙看他傻乎乎的样,又好气又好笑,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拘束,捧着他的脸,顶着他的鼻尖道:“快点,低下来,我要给你散了头发!”
叔裕矮了矮身子,下一步却抱着她的腿把她高高举了起来。
阿芙不意如此,一慌,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头。
叔裕只觉一股暖香扑鼻而来,心神为之一荡。
他又乖乖把她放下来。没等阿芙缓过神来,叔裕的吻就扑天盖地压了下来……
元娘让人拿了加榻和浴桶,刚到门口就觉不对,当机立断让小厮放在院里先退下。
她老人家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看了看,真是老脸一红,急忙合上门,坐在台阶上当门神。
待动静停了,再伺候两人沐浴安歇不提。
这东市的百姓也是感觉颇为奇怪,怎得裴家回门的队伍迟迟不归,直到宵禁也不曾回来呢?
到第二天晌午,才看到轿子一颠一颠地过去。
茶摊上老板娘问她男人:“怎得裴府这趟回门还住下了?不是不好么?”
她男人正忙着钉板凳,闻声抬了抬头,眯着眼看轿子上的裴字,太阳照得头晕目眩地,好久才看清楚。
低了头吐口唾沫,才道:“嗨,谁知道呢。老祖宗都说不能过夜,不过这向家是南边来的,怕不是规矩跟咱们不同?”
老板娘还念念叨叨:“这裴尚书也是,娶了老婆怎得连老祖宗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轿子里裴尚书也是有点懊恼。
阿芙裹着一身正装,这会歪也不能歪,躺也不能躺,笔直地坐在那。
她看身侧的裴尚书神色不豫,小心翼翼地问:“夫君,可是酒劲还没过?”
叔裕胡乱点了点头,她便自责道:“都怪我二哥哥,他自来是能喝的,也不想想那烈酒多伤身体。我让娘骂他一顿才解气!”
叔裕却没把她念念叨叨的听进心里。
他昨日一时欢愉,竟就在岳丈家住下了,也未曾使人回家告知一声,不知阿娘可着急了。
不过同铭晏玩倒确实是开怀,没想到这位妻兄是个妙人,今后多多来往倒也不妨。
进了轿门,轿夫落了轿子,他跳下车,回过身把阿芙扶下来。
太阳真大,阿芙不由就举手挡了挡太阳。
元娘拿起伞来:“真是晒呢,老奴给姑娘打个伞吧?”
叔裕看元娘个子不够高,那伞骨老是刮到阿芙的发钗,便道:“我来吧,你先退下。”壹趣妏敩
阿芙和元娘都愣了:这合适吗?
看叔裕不容置疑的样子,元娘犹豫一下,还是把伞递给他。
阿芙在叔裕的伞下,心里甜甜的。
看着两边的仆役纷纷侧目,更是有些开心。
过了二门往右拐,载福堂就在前面。
若是在载福堂前面那个岔口处右拐而非直行,就是阿芙的新居所融冬院。
阿芙满心以为这大中午的,又做了好一阵子轿子,两人会先回融冬院收拾收拾,谁知叔裕拔腿就往北走,径自往老太爷老夫人的德和堂过来。
她跟着他快步走,忍不住扯扯他的袖子,问了句:“夫君,可否容妾身稍作收拾,再来向公婆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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