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看到正脸,就单凭肩膀那个轮廓,就知道是那个人。
有些东西是烙印在心中,一时半会儿无法遗忘的。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出神的盯着海面。
手边有个圆桌,桌上有酒瓶,喝的只剩个底了。
或者,只是喝醉酒,睡着了。
这么想着,我不由微微皱眉。
才做完手术没多久,能这么喝酒吗?
海风挺大的,就穿着个衬衫和短裤,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怕生病吗?
不过,在这个念头不经意间掠过脑海中时,我马上就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了。
他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夫看,喝死也不管我的事情啊。
躲开成双成对的情侣,我挑了个隐蔽的角落,找了个长椅坐下。
刚坐下,就有服务生走过来,送了我一杯热牛奶,还有营养丰富的早餐,“有位先生特地让我送给你的。”
“他人呢?”
“不知道。”服务生抿唇笑笑,转身走了。
我边吃早餐边等,结果吃完了,西西福斯还没来,就拍了张照片发给他:老西你在哪儿啊?举手示意下,我在这里坐着。
等了五分钟,也没等到西西福斯的回信,海上反倒忽然起了大雾。
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该不会是耍我的吧?
再催他,“再不来我走了啊。”
又过去五分钟。
依旧没有回信。
雾越来越浓,把整个海面和天空都笼罩了。隐约可见红日的影子,却是很快就被隐藏住。
甲板上亦是大雾弥漫。
几乎看不清附近的人,只能看到隐约黑影穿梭。
“小姐,暴风雨要来了,你赶紧回船舱吧。”又是刚才那个给我送牛奶的服务生,还给我送了件外套,语气特关切。
长款风衣是崭新的,摘了吊牌,洗过,有种香香的洗衣液味道,熨烫妥帖。
而且大小刚刚好,遮住我的孕肚,丝毫不显得臃肿,时尚不失优雅。
简直跟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
除了薛晓白以外,很久没有人给我买过衣服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的。
我心中一动,拢紧外套,问服务生,“那个人在哪儿?他叫你送给我的?”
服务生抿唇,很有礼貌的接待微笑:“我自作主张。”
看得出来,一定是那人叮嘱过不准说的,所以他口风很紧,不露半点风声。
如此,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然后准备走人。
刚走到甲板入口处,就腾腾腾跑上来几个白大褂,差点撞到我,他们齐齐奔向薛北戎。
我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转回脚步,跟着过去。
薛北戎依旧躺在躺椅上,从从我到甲板上开始,那只握着酒杯的手,就一直保持着垂在地上的姿势。
雾中,他的脸安静的,像是躺在水晶棺里似的,没有一点血色,庄严又肃穆。
很容易让人想到死亡。
想到我爸爸从高空坠落后落在地上的情形,那张残缺的脸,永不瞑目的眼睛。
揪心的厉害,恨不得扒开人群冲过去大吼一声“薛北戎”,吵醒他。
忽然就害怕他会一睡不醒了。
可是理智尚存,我拼命攥住放在风衣里的拳头,才克制住脚尖想要移动的冲动。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薛北戎,再回首,已然是三年后。
白大褂跑过去,检查了一下薛北戎的状况后,几个人搭手把他挪到担架上。
梅地亚也跟着跑上来,拿起薛北戎放在圆桌上的手机,急切的说:“我先生做了肝脏移植手术没多久,请你们叫医务室快点准备救治!”
“明知道有病还不监督着不让他喝酒?你是怎么做病人家属的?”
有个白大褂斥责了两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她连连道歉,跟着人跑进船舱。
身边,有个稚嫩的女孩子童音,传入耳中,“妈咪,那个送我哆啦A梦的叔叔死了吗?”
转头瞥了眼,是个大肚子女人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母亲俯身抚摸着女儿的发辫,温柔地说:“没有,叔叔只是生病了。”
“我想去看叔叔可以吗?”
“暂时不可以,等叔叔病好了我们再去看他。”
“哦”小女孩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手放在妈咪圆鼓鼓的肚子上,奶声奶气的说:“妈咪啊,等妹妹出生了送给叔叔好不好?他没有孩子好可怜的哦,昨天晚上我看到叔叔好像哭了呢。”壹趣妏敩
“叔叔有女儿,已经十岁了,只是不在身边而已。”
“哦。”
大概是注意到我在看她们,那个妈妈抬头冲我笑了一下,而后牵着女儿离开了。
雾中呆立半晌,我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船舱时,周慕琛正哈欠连连的靠在门口。
眼皮泛青,看来是一夜没有睡,肿的跟国宝似的。
不过面有喜色,似乎战果颇丰。
拿出房卡开门,随口问他,“赢了多少钱?”
“不输不赢。”周慕琛跟着我进房间,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趟,伸了半天懒腰,才精神了点后,说:“欢喜,有件事情我想给你谈谈。”
“我也想给你谈,不过我觉得你需要去睡一觉了。”
“十万火急。”周慕琛拿出手机,递给我,“我有个记者朋友发来的,七点,照片准时发布,应该马上就会传遍全网的。”
正是我俩昨天手牵手,彼此相互依偎的画面。
光线昏暗,暧昧的寂静。
巧妙地隐去了薛北戎和梅地亚,还有路人,像是我们俩在幽会似的。
“你想谈什么?”我挑眉,虽然没问,意思很明显。
怀疑是周慕琛偷拍的。
毕竟他很热乎给薛北戎的孩子当后爸,好像是戴了绿帽子一样痛快。
用这招逼我同意做他女朋友,挺狠的。
这些男人啊,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慕琛拳头撑脸,小拇指摸了摸鼻子,颇为无奈的说:“余欢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停止你的想象,好好听我说完以后的话,OK?”
“好。”我倒是想听听他有何辩解。
“首先,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更不是我发给记者的。期次,在没有取得你的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不但是顾忌到你的感受,也是不想惹我的小男友不高兴。”
男友?
喵喵喵的……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如你所想,我是gay,而且我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周慕琛摊手,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笑道:“我需要一个愿意和我隐婚的女人,既能联手炒作彼此,还能互相打掩饰,你不觉得我们俩很适合彼此的么?”
我眼前一亮,听着有几分意思。
“之所以对你坦白我是阿恒的哥哥,就是不想欺骗你,我找你联姻,确实是有目的的,比如我想恶心一下薛北戎,但这,无伤大雅,人类本就是动物世界,没有战争的胜利,哪来的优越感和成功动力?”
“如我最初所说,我是个守法的好市民,不屑于阿恒的做事手段,我只想用一种男人之间的较量来打败薛北戎。”
“我承认,之前追你的时候,编造了一些谎言,可那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策略。”
“一个投资界前辈曾经说过,当你按兵不动的时候,那些觉得必须频繁交易的投机者正为你的下一次出击奠定基础,你将从这些投机者的失误中收割利润。”
“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收割薛北戎的失误,错过你这么好的女孩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你答应我也好,不答应我也好,我都不会强迫你任何事情的,所以,余欢喜,请你相信我。”
“你真卑鄙。”听着他说的无比真诚,又有些低声下气的解释,我居然都赞同了。
周慕琛坦率的朗声大笑,“我从不觉得自己高尚,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一个。”
“可我喜欢你的卑鄙,所以我们,成交了。”我向他伸出右手。壹趣妏敩
有这种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我的娃儿有个光明正大的爸爸,他可以在跟男友约会时遮人耳目,同时还能彼此炒作,在事业上更进一层楼。
谁也不吃亏,各取所需啊。
“bingo!人的本性是投资者或投机者最大的敌人,我相信你一定是我最成功的一笔投资。”愉快而又干脆的达成交易后,周慕琛显得很激动,腾地一下站起来,“那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家小朋友解释一下?他给我闹了一夜的脾气,你看——”指指熊猫眼,“简直没法弄,赌咒发誓都没用,非说我移情别恋了。”
语气十分之宠溺。
啧啧。
被迫塞了一把狗粮,我有点醉。
周慕琛回他的房间洗漱了,给我留了个房间号。
我脱下服务生外套,叠整齐,打算问下西西福斯是怎么回事,冷不丁的,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
咦?
取出一看,居然是枚戒指。
款式普通,挺老旧的,泛着时光的青渍,好像是上个世纪的老银戒。
接口处应该是断裂过的吧,还缠着丝丝红线。
崭新的衣服,老旧的戒指,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啊,可惜那个服务生长什么样子我没看清,也无从找他。
只好发信息给西西福斯,要他老实交代到底有何目的。
可他一直没有回信息。
直到三天后,我跟周慕琛领证,在微薄上公开结婚的消息,普天同庆之时,西西福斯的信息才迟迟飞来。
三句挺长的话。
“余欢喜,恭喜你终于重新开始自己的崭新人生了啊,周慕琛对你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薛北戎那人,就是个人渣,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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