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转头看向王三，他的眼神中微光闪烁。比起她，王三此时心中更加感慨吧。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怕是没有人比王三更加的了解。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日子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了。
屋子里的人自发的站成两排，等着立夏分香。王三则是站在香案一旁，立夏紧着把自己手中的柏木香分给每位师兄弟，然后默默的退了出来。
虽然她很好奇里面的情况，但是一直以来立夏都能感觉到她在这些人之中的不和谐之处，所以便乖乖的不打扰，只在乖乖等在外面。
四周都很安静，屋内的一举一动还是她能够听得一清二楚。m.sxynkj.ċöm
王三沉重的嗓音缓缓响起：“岁在甲午，届时除夕，莹前跪拜，源远流长。”
语毕，屋内传来一阵衣物摩擦声。立夏知道这是已经跪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磕头的声音。她虽看不见大家的表情，也能够想象得出屋内的男人们一脸肃穆的样子。
不一会，大家就一个接着一个从屋内出来了。
立夏在外等了等，没看见王三的身影，她便进了屋。王三跪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中间那块空白的排位，不知想些什么。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充斥柏木香味道，王三的脊背笔挺，但显得分外落寞。立夏走到王三身边缓缓跪下，双手合十。
“在祈求什么？”
听到王三的问话，立夏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微微一下回答道：“这是秘密。”
这些日子，她纵是再没心没肺也知道清水村的那些人回不来了。虽说那些人里面有赵氏，那个总想要卖了立夏的人；有李健，赌徒一个，输光了所有家底；有柳氏，那个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人。
可是却也有卫氏，有里正爷爷，有许氏那些曾经对立夏好过的人。
死了就是死了，立夏也同样背负着仇恨，她也在默默的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昭雪。
只是这样的心情，立夏不想告诉王三，他背负的已经很多了。
人应该活着，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活着，不应该为着别人活着。
闻言，王三也只是笑笑不在追问。他把立夏扶起来，两人牵手朝祝奶奶住的地方走去。至于师兄这边，立夏早就打点好了，之前在街上买的吃的用的，给他们留了一大半。这些人平时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他们有自己的规则，立夏不放融入进去，索性避开，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还没进院子，立夏大老远就瞧见了祝子才和康氏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说话。看来他们也是过来陪祝奶奶守岁的，立夏虽不待见康氏，也不愿在今天同她起争执，能忍则忍吧。
王三见立夏神色不似刚刚那么畅快，心中明白她不喜欢和康氏这种泼辣婆子相处，只不过是看在他和祝奶奶的关系，才一直忍让。知她受了委屈，愧疚的抓紧了她的手。
康氏见他们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亲昵无比。自家官人懦弱猥琐不说，还和外面的小蹄子不清不楚，心中自是恼怒万分。
两家人会面，立夏是小辈，须得低头行礼。
“舅母安。”
康氏瞧立夏此时低眉顺眼的模样，同之前那刚毅霸道女子全然是两个人。心中大喜，自是拿出长辈的态度，决意今日定要好好刁难她一番。
“大老远就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穷酸相的饿死鬼，我还以为是婶母好心收留的乞丐。走进了才瞧清楚是三媳妇儿，果然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康氏那眼睛笑的都要迷成一条缝儿了，全然一副我就是故意的，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泼皮无赖相。
立夏原是不想在今天和这康氏起争执的，不过她也清楚，对待康氏这种没皮没脸的婆子，忍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
王三眼神一暗，手指不由自主得收缩起来。手上传来酸痛，不用看立夏都能知道王三这会子忍着怒气呢。康氏在怎么说也是亲戚，要是王三对她做了什么，到最后难免不好收场。女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女人之间解决吧。
“是啊，怪得不舅公宁愿出去找别人都不愿意找你呢。舅母，侄媳好心劝你一句。人老珠黄就好好地在家养老，不要出来恶心人了。”
打蛇打七寸，康氏当初不就正是担心自己当家的被人抢走才来广德镇投靠祝奶奶的嘛。再者，康氏其实算不老，只是在珠光宝气的映射下，那点风姿也淡然无存。立夏一招毙命，康氏气得面色发紫，却拿立夏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先仗着自己的年纪倚老卖老的，现下只得忍下这口气了。
瞧着康氏硬生生的忍下脾气，立夏开心的眼睛都笑弯了。“我也是该打，这大年下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舅母有兴致就在这里玩吧，我们先去看奶奶了。”
她拉着王三进了祝奶奶的院子，一边走一边笑道：“我听说早前祝奶奶就发了火，不许她随便进院子。”
难得看到立夏露出这么娇俏的模样，王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夸道：“还是你厉害。”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给我老婆子说说。”祝奶奶大老远就听到立夏的笑声了，等了一会也不见她进来，便自己出来瞅瞅。谁成想，看见他们夫妻二人携手而来，浓情蜜意的辣人眼睛。后面自然还跟着两个小豆丁，叽叽喳喳的冲过来朝着她说吉祥话。
立夏当然不会告诉祝奶奶自己和康氏起争执的事情，她一蹦一跳的挽着祝奶奶的胳膊进了屋子。“三哥儿正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正商量怎么陪着您这位宝贝疙瘩过年呢。”
“你这小家伙儿，竟然那我打趣，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祝奶奶说着轻轻用手点了点，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进了屋子。
刚刚的话一字不差的被康氏和祝子才听了进去，祝子才知道康氏不受人待见，索性提议道：“要不咱们回吧。”祝子才担心自家这彪悍的媳妇儿会惹得祝奶奶不高兴，回头把他们赶了出去。
康氏刚刚被立夏给笑话了一通，现下正恼火，朝着祝子才骂骂咧咧起来。“回哪去？到底你是这家亲戚，陪那老太婆守岁，哪里轮得上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康氏全然不顾祝子才的阻拦，快步跟了上去。祝子才是被康氏给辱骂惯了的，纵使心中再不平，也不敢对着康氏表露出来。
“老太太这边好生热闹，我们这可是来晚了？”康氏的脸上堆着虚情假意的笑容，掀开门帘进到里屋。
刚刚在外面被她这小辈教训一通，立夏本以为康氏会就此作罢。竟不曾想，她小瞧了这妇人。原本还笑着的嘴角，淡了下来，屋内的气氛也一下子冷了起来。
这康氏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光依仗那没用的祝子才，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
她对着自己的大女儿使了眼色，那丫头随即带着弟弟妹妹走到祝奶奶身边跪下磕头了。
“老祖宗新年好！”
祝奶奶到底是喜欢小孩子的，她不满康氏，但这也不妨碍她对康氏三个孩子的喜爱。人老了，总是会满足于被孩子们围着的感觉。
“好好好，好孩子们，走，跟我去领压岁钱。”祝奶奶扶起几个孩子，带着他们进了卧房去分压岁钱。
立夏不乐意和康氏相处，索性转过头不去看康氏。拿起桌上祝奶奶准备的守岁时候吃的点心细嚼慢咽着，王三含情脉脉的看着立夏吃东西，时不时伸手拿掉她嘴角的点心碎屑。
这二人摆明了态度不想和他们一家说话，祝子才倒是没什么感觉。康氏却无法忍受立夏的无视，回想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就驳了她的面子。刚刚还说她人老珠黄，怕她要是在这么下去，今后还怎么在家待下去。
康氏想要找立夏的晦气，但是无从下手。她看见自己手边的点心，顿时心生一计。“侄媳妇儿，前几日我去你的绣庄看了看，里面的人可不少啊。”
不知道这老妖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立夏放下手中的点心眼神清冷，不紧不慢回到：“还行，过年嘛，都想给自己添几件新衣裳。”
康氏想到柳眉带她去绣庄时，她看见好几个衣着不凡的贵人也在绣庄。这丫头肯定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她得狠狠地敲一笔过来。
“我前些个跟老太太聊到你们夫妻二人，在这里住了有些日子了吧？开绣庄的开绣庄，办武馆的办武馆，现在这绣庄开好了，武馆也风生水起的。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子吧。”
立夏脸色刹那间冷了，心中有些恼怒，这康氏还真是没皮没脸，主意还敢打到她身上。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
“不多不少，刚刚够用。”说话的是王三，康氏惊讶的飘了王三一眼。没想到他会出来说话，一直以来王三都是安安静静的跟在立夏身边，看起来是个好拿捏的。既然他要出头，她就随着他。
“咳，大侄子，你就不要谦虚了。任谁看到你们前院有那些个人，都不相信你们的钱刚好够用。只是，我这做长辈的，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康氏走到王三身边，伸手拿起立夏刚刚拿过的点心。
“这说实在的，对于你的身份，我是不怀疑的。这老太太家大业大的，总归最后是要有人继承的。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现下你们夫妻赚的不少，在这里白吃白喝的，旁人知道了也是不好。”话说完，康氏把手中的点心放回盘子里面，还故意白了立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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