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沫夕借了时杰的车,出了公司就直接开向顾均雅的家。六年的时间,她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开车的方便,刚回国还来不及买车,只能先祸害时杰的。
京城的交通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到顾均雅家时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小区是封闭式的,进出排查都很严格,钟沫夕在门卫处又耽搁了一阵,而后见到了亲自出来接她的顾均雅。
一路上,钟沫夕一句话也没说,顾均雅也看出他们两个见面是有些尴尬的,就没多说什么,面上挂着温和如初的淡笑,眼底还有些别的情绪,只不过钟沫夕正若有所思地发着呆,完全没有留意到。
进门时,钟沫夕在玄关处看到一双不太像是顾均雅这个年纪会穿的皮鞋,心内登时一突,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涌出,还来不及压下去,就听顾均雅在一旁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意味似的说了句:“抱歉哈,忘记跟你说家里还有客人了。”
说话间,钟沫夕已经见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了,不是顾维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钟沫夕想哪儿来的回哪儿去,顾均雅却像是洞悉了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伸手指向楼梯,“小晚在楼上最里面的房间,这孩子一放假就睡得晚起得晚,我没敢叫她,你去吧。”
钟沫夕朝他点了点头,状作没看到顾维一般,自顾上了楼,心却在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谁想得到才联系上顾均雅,他转手就把自己卖了?越是不想见到顾维,就越是不可避免地跟他碰面,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钟沫夕敲响了最里面的房门,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她不死心地继续敲,终于听到里面传来略有些烦闷的声音,“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小晚的声音褪去了稚嫩与纯真,变得清脆而干净,即使闷在被子里,也依旧很好听,而且中气十足的,似乎也很健康。
尽管自己多少掌握着一些关于小晚的实时情况,可真的跟她只有一门之隔时,钟沫夕心里还是弥漫起一阵酸楚和复杂来。太久没有见她了,一会儿见面了要说什么?她会不会怪她不想见她?不然让她打一顿出出气?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手上却依旧重复着敲门的动作,半晌,里面的人像是忍无可忍一般,倏地拉开房门,随即,门里门外的两人都呆住了。
钟沫夕呆住是因为小晚的变化之大,令她猝不及防——六年过去,小晚长高了不少,甚至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来,头发也长了,五官也更立体了,原先的她更像钟妈妈,是那种温婉的小家碧玉型,现在却像是张开了一样,五官跟顾均雅有了几分神似。值得一提的是,她气色照分别时好了不要太多,显然这些年被照顾得很好,病情也得到了稳定的控制。
钟沫夕终于回过神来,见小晚还呆愣着,不由好笑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还做梦呢?”www.sxynkj.ċöm
小晚呆滞地抬手握住钟沫夕的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捏了一下,钟沫夕登时“嘶”了一声,“钟沫晚,你胆儿肥了是吧?!”
小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口中念念有词,“我,我我我真的没做梦……这人是真的,还知道疼呢!”
钟沫夕简直被她气笑了,“让开,先让我进去坐会儿,一路开车过来累死人了!”顿了顿,钟沫夕正色看着她,笑意暗淡了下去,“还是说,你已经不想见我了?”
这回轮到小晚生气了,“你说什么梦话呢?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好,现在见了我就想跑?美死你了!”
她拉起钟沫夕的手,几乎是拖拽着把她拽进自己屋里,砰地关上了房门。
听到动静,顾均雅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后抬眼看向顾维,“你大清早就跑我这儿来,总不会就是为了喝杯茶吧?”
“不行么?”顾维面无表情地反问。
顾均雅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茶杯中,“你这杯茶,可是一口都没动啊。”
被拆穿的顾维依旧没什么表情,也依旧没去碰自己面前那盏茶。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越来越像个闷葫芦了,半天挤不出一句话。”顾均雅摇了摇头,好笑地看着他继续道:“我替你说吧!你是昨天晚上看见人回国了,想着她一定会往我这儿跑,特地大清早跑来堵人的吧?”
顾维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二叔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顾均雅却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放不下就说放不下,把人追回来就是了,何必……”
“没有放不下,”顾维终于开口说出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开口就是没有礼貌地打断长辈说话,“二叔你别想得太多了!”
“没放不下?”顾均雅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没放不下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来了?我是真想不通,当初就是些误会,你怎么就舍得把人放走的?”
当年顾维去抢人,他不是毫不知情,事后还很纳闷,为什么明明准备充分,却没能把人抢回来呢?同时也很疑惑,明明就是个小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怎么就弄成后来的样子了呢?
这些年,顾维对小晚还是很好的,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看,去外地出差也想着给她带礼物,分明就是爱屋及乌地对小晚很上心,怎么见到钟沫夕,整个人就高冷得跟什么似的呢?
“小维啊,劝你一句,要是实在放不下,就还是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这么僵着对谁都没好处。”可能是上了年纪,也或许是养了个女儿的缘故,顾均雅似乎总有操不完的心,“你也看到了,她一见了你就跟耗子见了猫,摆明了是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了,你不把自己态度讲明,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地在她眼前晃悠,换了谁都承受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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