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从公司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顾总，还是您自己回去吗？”陈真习惯性地问。之前为了不暴露公寓的位置，顾维下了班都不会用人送。
顾维睨了陈真一眼，后者登时反应过来，现在的顾维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这不能怪陈真，重回公司，顾维的表现和能力与手术前别无二致，一整天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后，实在是容易让人忽略顾维失忆的事实。
况且这个失忆，忘掉的也只是特定的人和时间段而已。
想到这里，陈真默默开始同情钟沫夕。
“回别墅那边。”顾维淡淡地扔下这么一句，自己开车门坐上了后座。
抱着更为同情的心理，陈真重操旧业做起了总裁的司机。
一路无话，车子渐渐驶离市中心，华灯初上的街景离他们越来越远，顾维始终望着车窗外，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总，”陈真硬着头皮打破了沉寂，“今天处理了这么多事，您……还好吗？”
顾维的视线从匀速后退的街景移了回来，车内光线微弱，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陈真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在这一刻依旧无法发挥，他踟蹰着，鲜少地有些紧张，“我只是想说，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还是有个人照顾。”
“怎么？”顾维反问。“我之前把别墅那边的佣人都辞退了？”
“呃，那倒也没有。”那么大个别墅，怎么可能没有人打理？指望钟点工完成日常工作，那酬劳还不如请几个佣人，慢慢培养起来最起码还比来路不明的钟点工靠谱。
陈真专注地看着前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顾总，我坦白说了吧，您之前一段时间下班都是自己走的，别墅也很少回，回去也一般都是带着钟小姐一起。现在想想，那一段时间应该是跟钟小姐一起在公寓住的。”sxynkj.ċöm
“所以？”
陈真：“所以……”
顾维嗤笑一声道：“你之前不是说，不清楚我跟她什么关系吗？这么快就为她说话，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陈真无比慌张：“没……”
“做好你该做的，少管闲事。”顾维冷冷地说着，目光缓缓移回窗外。
陈真不敢多言，心道作为盟友，他已经尽力了，总裁的心思，真的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外。
“车你开走，明早准时来接我。”顾维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大门，独剩下陈真在门口挣扎，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钟沫夕。
挣扎了不过三秒，陈真选择了不。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以顾维毒辣的眼光，肯定立马就能看出他跟钟沫夕私下有联系，他只是担心顾维，可不想因为这个被误会，顾维现在的状况，让外人知道了必然会对公司有影响，他如果在这个时候跟顾维离心，公司可就真是摊上大事了。
其实陈真的担心比较多余，就算他不说，别墅里这么多人，也总有人会说。
别墅这边的管家快五十岁了，当年也是名校管理学毕业的学生，界内很有名，顾维请到他费了不少功夫，这人从在京城时就跟着顾维，与顾维关系处得很好。
见到顾维，他似乎很意外似的，继而看了眼他身后，面露疑惑。
顾维蹙了蹙眉，“周叔，您在看什么呢？”
周良轻笑着问：“看钟小姐没跟你一起回来，我有点奇怪罢了，听她说您的手术很顺利，恢复得怎么样？”
原本想着避开钟沫夕，不想跑到这边还是免不了听到人提起这个人，顾维心情很不爽。
“挺好的。”顾维淡淡答了句。
周良没有多问，只是歉疚道：“之前你回来都事先通知，这次什么准备都没有，晚饭可能要晚一些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看着办。”顾维扔下这么一句，抬腿上楼，准备洗个澡。
当他熟门熟路进了自己房间，发现原本该熟悉的环境变得陌生起来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忘记了些什么。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别墅三楼采光最好，空间最大的主卧，可是里面的细节为什么这么陌生？他遮光性能很好的深灰色窗帘什么时候变成了暖棕色？暖棕色也就算了，那女里女气的花边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床上那一排兔子玩偶，你们五颜六色的是要组成彩虹吗？我的床你们躺得还开心吗？壹趣妏敩
这样让人崩溃的细节还有好多好多，顾维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床头的简易书架上，原来他会把近期常看的书随手放上去，隔段时间再从书房里换其他的出来，但是不管怎么换，他的书架上也不应该出现《总裁的百万新娘》、《腹黑医生求婚记》、《替嫁甜心买一送一》这样一看就少女心爆棚的读物。
这样的小说几乎占了他大半个书架，他的几本财经学读物可怜兮兮地放在最边上，前头还被一个小相框挡住，照片上是两个人的合影，女人看着镜头笑得甜蜜，男人拥着她，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眼底尽是宠溺和温柔。
顾维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男人是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居然有这么温驯的时候。
敲门声响起。
“先生，”周良面上挂着平和的笑容，自然而然地问道：“钟小姐今天回来吗？我准备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
顾维略显木讷地回头看他，这样的眼神周良从不得见，不由有些诧异，想了想忽然紧张地问：“先生，您不会是跟钟小姐吵架了吧？”
“没有。”顾维的声音听起来涩涩的，否认反而成了变相的默认一般。
周良更加担心了，“哎呀这还是头一次呢，到底怎么回事您先跟我说一说，弄清楚原因才知道该怎么道歉嘛对不对？”
顾维：“……周叔，您怎么就知道是我惹她不高兴的？”
“那还用问吗？”周良一脸了然，“钟小姐那么好的人，肯定是你把她惹急了才会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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