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钟沫夕的手，后者微微一顿，就顺从地任由他拉着了。
许是顾维给了她某种力量，她抬眸，目光沉着地看着顾均雅，淡然道：“坦白说，最开始知道您要找小晚的妈妈，我是很意外的，那份意外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恰好也要找您。”
顾均雅默默地喝了口茶，“那为什么在知道我要找琉璃的时候，你没有说实话？”
“因为我很早就怀疑，你跟小晚妈妈的死有关系。”
尽管在得知小晚就是钟琉璃的女儿后，顾均雅就猜到他们当时去祭拜的人是谁，可从钟沫夕口中得到了准确消息时，顾均雅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心中滞塞后是钝钝的疼，仿佛被巨石碾压过一番。
他抬眼看向钟沫夕，后者亦在冷冰冰地看着他，语气直白地问：“您这么有实力的人，为什么会不知道小晚妈妈过世的事？”
顾均雅没有回答，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痛苦，良久，他才哑着声音问：“琉璃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七年前。”
“七年……呵！”顾均雅笑容苦涩，“正好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的那一年啊……”
钟沫夕冷笑，“准确地说，是你最后一次见她的那一天。”
顾均雅一怔，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钟沫夕拿出自己的手机，先前那段录像已经被她保存进手机里，为的就是这一刻，让顾均雅亲眼看看钟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均雅看着那段录像，眼神变幻莫测，最后全化为了难以置信和懊悔。他一如钟沫夕最初看到这段录像那样，一遍又一遍地往回拖进度条，一遍又一遍地看。
光是听声，顾维也听出了个大概，看着他二叔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先前虽然诸多疑惑，但总体来说，还是不相信自己二叔会跟钟琉璃的死扯上什么关系，总觉得中间有些误会，说开了或许就好了。可是这段录像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他对自己二叔的认识。
顾维认真地想了想，忽而问：“二叔，我记得七年前，正好是爷爷让你出国深造的那一年吧？”
顾均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像是要将上面的人刻进脑海里，融进血肉里。
顾维见状叹了口气，转头朝钟沫夕解释道：“那一年是二叔的第一个契机，此后他的事业越走越顺，而后有了今天的地位。”
钟沫夕嗤之以鼻，“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跟钟妈妈又有什么关系？他一跃千里飞黄腾达的时候，钟妈妈只剩一具枯骨，小晚那会儿才几岁？她又招谁惹谁了就这么没了妈妈？”
钟沫夕没有吵嚷，只是用最平直的语气说着这番话，却远比破口大骂更刺痛人心，顾均雅默默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顾维这会儿已经没法站在自家二叔的立场上想问题了，他轻轻拍着钟沫夕的背试图安抚她，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问：“所以小晚是二叔的女儿？”
钟沫夕其实也隐隐这么猜测过，谁知顾均雅随即就抛出了一个令人始料不及的答案，“我不知道……”
什么玩意儿？！钟沫夕下意识地抓紧了顾维的胳膊，才没有将这句惊呼从口中吼出来。
顾均雅将手机锁屏，而后递还给钟沫夕，语气平静道：“琉璃从没跟我说过孩子的事。”sxynkj.ċöm
钟沫夕震惊，下意识地看向顾均雅先前指过的小晚住的房间。仔细回想一番，钟妈妈似乎都没有跟她说过小晚父亲的事，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七年里，一次都没提过。
她小时候，很多人都说她过于早熟，懂事得让人心疼。钟沫夕自己不觉得早熟，最多算是懂事一点，知道家家都有不该被提及的话题，比如为什么她跟小晚都随母姓，别的小孩却是跟父姓；又比如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是父母成双，她跟小晚却只有妈妈……www.sxynkj.ċöm
她刻意不提，甚至在小晚懂事一点后偷偷勒令她也不许提，以至于她也就没机会从钟妈妈口中问询到小晚父亲的事。
知道顾均雅跟钟妈妈有过一段后，她就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小晚就是顾均雅的孩子了。
钟沫夕愣愣地看了顾维一眼，后者眼底也有些疑惑，不过没有钟沫夕那么夸张就是了。
“钟女士过世那会儿，小晚都七岁了，那么多年，钟女士都没跟你提过孩子的事？”顾维难以置信地问道。
顾均雅也觉得疑惑，他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而后道：“十五六年前，我发现我们的事似乎被你爷爷发现了，为了让琉璃安全一点，我刻意疏远她，联系都几乎断了，更别说是见面，也就不知道她怀孕的事，至于之后，虽然慢慢开始联络和见面，她也从没跟我提过……钟小姐，我能跟小晚做个亲子鉴定吗？虽然我会因为她是琉璃留下的孩子就一定全心照顾她，但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您还是别确认了，”钟沫夕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小晚不需要您的照顾，更不需要所谓的父亲。她的亲属关系里只有母亲和姐姐，别的就不需要了。”
顾均雅的神色略微暗淡了些，也再没有开口。
钟沫夕继续道：“现在录像您也看到了，您要找的人也算是找到了，您的想法我干涉不了，但是以后请不要打扰到小晚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因为您而感到不开心。”
“钟沫夕……”顾维侧头朝她看去，似乎是觉察出她情绪不对，放开她的手，转而拥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钟沫夕深吸了口气，似乎镇定了一些，“当然，关于您的事，我一点一点地都会告诉小晚，如果她还是要见您，我也不会阻拦，但是在她面前，您最好别太多问她妈妈的事。钟妈妈过世时，小晚虽然小，但懂得不少，难过了很久，总是跟我要妈妈，我不想她再因为钟妈妈的事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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