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杞和嬴羲驾着飞廉从昆仑出发,去往西海凤麟州。路途原并不远,怎奈这日海上风大,淫雨绵绵。细密的雨水将二人的坐骑淋的湿透,加上风的阻力,两只飞廉东倒西歪,实在飞不快。
二人勉强前行了一阵,尧杞身穿火洗布,水火不沾,嬴羲却淋的跟落汤鸡一样,尧杞见不远处一座黑土孤岛漂浮在海上,便回头朝嬴羲大声喊道:“先下去避避雨吧!”
嬴羲早飞不动,巴不得他这么说,说了声“好!”当即拍着飞廉降了下去。
二人上了荒岛,寻到一处山洞,尧杞拴好了两只飞廉。进了山洞略做收拾,在各个角落点上三味真火,洞里顿时暖和起来。
嬴羲衣衫被雨淋透,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玲珑曲线。尧杞坐在火堆旁,清俊冷俏的眉眼,双眸辉映着三味真火,低头想着心思。
嬴羲见他离了昆仑,就一直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尧杞回过神来:“没什么?”
嬴羲忐忑:“是不是因为我的毒不好医治?”
尧杞挤出一丝笑容:“解毒的法子咱们已经求到了,又不用用那损人利己的法子,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的了。”
听他这么说,嬴羲放下心来,笑道:“你说的不错,是我多心了。”隔着火堆,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开口道:“我的衣服湿了。”
“嗯?”尧杞抬头,嬴羲的头发湿漉漉,脸颊潮红,两眼闪着光芒,宛如初生的驯鹿般娇憨可人,正直勾勾望着自己。二人目光交接距离不过须臾几寸,那洞外大雨滂沱,洞里的气氛也惊心动魄。
尧杞道:“我出去再拾点柴!”
嬴羲一手拽住他,道:“别去了吧。”她倾下身子,朝着尧杞又轻轻道:“我舍不得你去。”她口中呵气如兰花般芬芳,用那柔软的唇窃窃细语道:“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尧杞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面颊,吻了进来。嬴羲只凭着他的掌控,脑海一线空白,被雨水浸透的每一寸肌肤,很快被尧杞炙热的胸膛驱散。
西海的雨在凌晨时分停了,尧杞醒来,见嬴羲还俯在自己怀里睡熟。回忆昨夜一夜缱绻,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将那洞里的三味真火又升热了些,起身穿好了衣服。
自下了昆仑,尧杞便在心里动了杀机,他断然不能接受以续弦胶救嬴羲性命的法子,他要她活着,更要她活蹦乱跳,生机勃勃的活着,而不是行将就木的样子。他宁愿触犯昆仑天规律法,也再所不惜。
尧杞拍起一只飞廉,拉着它往山洞口走去。身后嬴羲朦胧惊醒,她见尧杞穿好了衣衫即将要走,惊呼道:“你去哪里?”
尧杞心中一凛,回头笑道:“我去聚窟洲取续弦胶。”
“你独自去?”嬴羲刚要爬起来,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忙又缩了回去,“不带我么?”
尧杞道:“你在洞里乖乖等我,聚窟洲离这里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久呢?”嬴羲眼眶泛红。
尧杞笑道:“我一个人去,自然快得很,晚上便能回来。”
嬴羲道:“今天晚上?”
尧杞点头。
嬴羲眼中满是不舍,伸手道:“你过来抱我一会儿再走。”
尧杞与她对视片刻,他知道只要自己过去,便再也下不了决心离开,咬牙道:“你怎么了?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等我取了续弦胶的材料,便在这里熬炼,我们在这里待上九九八十一天,还怕抱不够吗?”
嬴羲脸颊绯红,“噗嗤”笑出声来,终于放宽了心,道:“那你快去快回吧!你不回来,我就永远在这里等你。”
尧杞笑了一笑,转头拉着飞廉出了山洞。
天空已蒙蒙亮,荒岛的黑土地上坑坑洼洼的水镜好像都凝结住了,将尧杞阴郁冷酷的面容映照其中。西海上空放了晴,成为一副宁静安逸的画卷。尧杞望了一会儿,翻身跃上飞廉,朝着东海生洲飞去。
***
生洲楚国境内聚窟山下,是海内凡人唯一的聚集地。平民大多以种植仙草丹为生,久而久之形成如中原一般的风土人情,市集,酒肆,旅店、娼馆一应俱全。
娼馆合欢楼的后柴房,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大眼睛女孩子被锁在木桩上。老的直不起腰的老嬷嬷开了柴门,扔了一盒馊饭在地上,嘴里嘀咕发着牢骚,道:“既然说了是卖身葬父,便要遵守约定,合欢楼不做赔本买卖,老板给的是买身钱,不是买苦力的钱。那么多张嘴巴要吃饭,各个都像你一样,娼馆的买卖还怎么做?”
那女孩子嘟着嘴,泪眼婆娑,并不答话。
老嬷嬷又道:“锁了你三天了,今儿是最后一碗饭,从明天开始,我不送饭来了。要么接客,要么饿死,全凭你吧!”
听了这话,那女孩子才开口,道:“我就是饿死,也不做这样的事!”
“你饿几天就知道了。”老嬷嬷摇了摇头,弓着身子出了柴房门。
老嬷嬷刚走,那女孩子捧着地上的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填饱了肚子,女孩子缓过劲来,隐约听见柴门口又传来动静,她抬头望去,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神采英拔,清新俊逸的男子。那女孩子愣了一下,她从未在生洲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怯生生问道:“你是谁?”
尧杞手心渗出汗来,没有作答。这姑娘年纪身量体型都与赢羲一样。
那女孩子道:“你是娼馆老板派来的?你告诉他,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从命。”
尧杞默然又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腰中抽出九源剑,剑锋凌厉,只轻轻沾了一下那女孩子的脖颈,她便一声不吭的倒下。尧杞蹲下身子,颤抖抽出她身体里的骨髓,装入玉瓶中,逃也似的离开柴房,木木的走了大半条街,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尧杞走到西市口,觉察后面有人跟踪。
他拐入巷口,翻身入了一户人家。不多时,果然见巷口走进来一个火林军,尧杞认得他是长随尧彦身边的报信官,为人机警灵活。那火林军走入巷口,突然不见了尧杞,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转身就要跑。sxynkj.ċöm
尧杞跳出院落,阻住他的去路,目光冷冷扫视此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火林军甚是机灵,当即跪下,道:“世子!小人金乙,是尧统领身边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尧杞道,“尧彦和他带来的火林军都在楚王宫殉了职,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乙道:“禀世子,小人在尧统领出事之前就被派出了宫。统领安排小人去炎洲将楚王宫的事通报给尧公。”
尧杞心里一惊,看来尧彦并不是傻子,他居然还留了一手。尧杞脸上淡然道:“你可已经通报了?该不会是临阵脱逃吧。”
金乙连忙叩头,小心道:“小人已经将楚王宫的事都禀了尧公,尧公现在正在生洲。”金乙此言一处,心中就后怕起来,尧杞要反尧伯阳的事在炎洲早就传开。尧伯阳秘密下令抓捕尧杞已有多时,他如今告诉尧杞尧伯阳就在生洲,难保尧杞不会杀他灭口。
果不其然,尧杞一步步朝他走来,那杀气欲渐逼近。金乙灵机一动,瞬时抬头,扶住尧杞的双腿,两眼望着尧杞,道:“世子,你快走!”
尧杞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二人对视,金乙眼神中畏惧之色多于诚恳,道:“尧公就在这里,你现在走还能来得及!”
若放在往常,尧杞定然不会相信,一招便能要了他的命。但此时此刻,他不由想起娼馆中的女孩,心里莫名产生了敬畏之感。他犹疑了片刻,长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金乙长长松了口气,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尧杞愣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瓶,余温尚在,失魂落魄的去驿馆牵了飞廉,便往西海而去。
嬴羲独自在山洞中,她初尝禁果,内心又忐忑又欢喜,早将那海辰珠和冥海黑洞抛到九霄云外。等到天色暗黑,洞里的三味真火依然熊熊燃烧,嬴羲久等尧杞不来,不由胡思乱想起来,他莫不是在凤麟洲遇上了凶险?凤麟洲上仙人稀少,连个仙宫都没有,霸占洲岛的俱是神兽、神鸟,尧杞身上的旧伤未愈,此去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壹趣妏敩
嬴羲暗暗责怪自己大意,忙穿上衣服,提上剑要出去找尧杞。
刚牵上飞廉,听闻洞口有动静声,嬴羲大喜道:“你回来了!”
进来的不是尧杞,而是两个脸色阴沉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浑身湿漉漉,皆是以海草为衣衫。年轻的那个正是阿曼,年老的那个不用说,自然是浅婆。
阿曼跟赢羲打了个照面,一愣之后立即得意洋洋,向那老太婆恭维道:“浅婆果然神通广大,她真在这里!”
浅婆道:“那小虾告诉我的时候炎洲世子还在,好容易等到她落了单,也是你的运气。”
阿曼急迫道:“事不宜迟,婆婆就赶紧动手吧!”
嬴羲见二人来意不善,握紧了手里的剑,正色道:“你们要做什么?阿曼,你从梧桐谷出来了?”
阿曼道:“阿曼?我不是阿曼,我的真名是海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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