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的敲门声让嬴羲从被褥里钻出来。
阿勋见老温变了脸色,知道来者不善,拉着嬴羲迅速起了身。
“耳朵聋了?!叫你开门!快开!”外面那人声音越来越暴躁,看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老温颤颤巍巍开了门,只见门外站了个板寸头青皮头的男子。这人黑壮身材,长着一双牛眼,鼻孔也张的老大,给人一种随时随地暴跳如雷的印象,全身上下渗着油腻腻的味道。
老温用手比划着:阿毛,你怎么回来了?
阿毛瞪着牛眼,道:“这是老子家,老子不能来?!”
老温叹了口气,比划着:“是不是又输光了回来躲债?”
“关你屁事!有钱就全给我拿出来!”阿毛推了老温一个踉跄,发火呛声道,“先给老子弄点吃的去。”
老温悲苦的转身出门往外间厨房走去。
老温前脚刚出门,阿毛两脚一蹬,将一双破布鞋踢在地上,便盘腿坐在凳子上哼着小曲儿,看样子甚是自在。一会儿功夫,满屋都是他的臭脚味道。
嬴羲不禁皱眉捏着鼻子,悄声问阿勋,道:“你瞧他是谁?”
阿勋小声道:“估计是老温家里人,你可小心着点。”
“那是!”嬴羲小声道,“别节外生枝!”
这时,阿毛突然看见后屋高窗台下的木塞瓶子,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的,立即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走过去要够那木塞瓶子。
嬴羲心道,糟了!这可是她和阿勋存了好几天的工钱。
嬴羲连忙跨出房门,呵道:“喂!别动那个!”阿勋怕她咋咋呼呼吃亏,也连忙跟了出去。
阿毛没料到房子里还有人,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两人,见一个是女的,一个是小孩,立即又恢复起蛮横嘴脸,道:“这俩是什么人?在老子家耍横?!滚!”
嬴羲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我们家,你出去才对!”
“哟!”阿毛这时看清了嬴羲,眼睛都看直了,露出□□,道:“原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准是是我爹给我买的媳妇儿。”说着,他就伸手去掐嬴羲的屁股。
阿勋立即上前,推开他的手。
阿毛在自己家里为所欲为惯了,现在居然被个小孩子阻止,不由恼羞成怒,他挥手朝阿勋扇去,道:“这死孩子,看来是个拖油瓶。”
阿勋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巴掌,接着,对准他的膝盖狠狠踢了一脚,阿毛痛的跪倒在地,眼里淌着眼泪水,嘴里骂骂咧咧。
这当口,端着面条的老温和楚妈妈正好进门,二人看见这阵仗,赶紧将阿毛扶起来。
楚妈妈道:“你们这是干嘛呀!都是自己人。”
嬴羲道:“自己人?什么自己人?他刚刚想偷我们的木塞瓶子,还想欺负我。”
楚妈妈瞟了一眼里屋窗台下的木塞瓶子,完好无损放在那里,便劝道:“他叫阿毛,是老温的儿子。”
“儿子?他明明一直自称是老子。”嬴羲撇见老温手上端着一碗打了鸡蛋的仙草壳面,不由愣了,问道:“他真是你儿子?”
老温把面条放在阿毛面前,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毛揉着红肿的膝盖,咬牙切齿道:“老东西,还不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老温用手比划:“这是纪尧姆老爷让他们待在咱们家的,他们欠了纪老爷的钱,在这里干活还债。那个木塞瓶子里的钱,都是存着要还给纪老爷的。你要是拿走了,别说是他们俩个,纪老爷也不会放过我们爷俩。”
阿毛的气焰顿时萎了下去,讪讪道:“既然是纪老爷的钱,那就算了。但是你要另给我钱。不然聚窟山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老温无奈的比划着:要多少?
阿毛道:“16条金蜥蜴。”
老温吃惊的呆立在原地,楚妈妈也吓了一跳,道:“这么多?!你怎么欠了这么多?你爹干三辈子也整不到这些。”
阿毛将鞋又脱了,盘腿坐在板凳上,耷拉着脑袋,道:“原来没那么多,几个月没还就越来越多了,呸!全跟着坑老子,没一个好东西。”
老温愣了半响,慢吞吞的把身上破烂的衣服脱下来。嬴羲和阿勋见他衣服内衬里有东西鼓出来,还缓缓蠕动,便知道是老温私藏的银地龙。果然,老温“哗啦”把衣服扯烂,将那根银地龙拿起来,抖抖索索捧在手上,递给阿毛。
“就一个,银的?!”阿毛接过,皱着眉头道:“这哪够?老头子,你这是要我死啊!”
老温痛苦的用手比划着:我只有这么一条银地龙。
阿毛想了想,又贪婪的盯着窗户下的木塞瓶子,道:“那个里面有多少?”
嬴羲立即回道:“那里面的,有多少也跟你无关!”
阿毛瞬间又露出蛮横的端倪,但一看到阿勋沉着脸站在一边,他的膝盖头又痛了起来,立即萎下去,“算了,算了,你!”他指着老温,“老东西,你见死不救,早晚遭报应,哼!”说着,他穿上鞋子,起身就要出门。
老温一把拉住他,焦急比划着:“你去哪里?”
阿毛:“你向着外人,等我死了,后悔去吧!”他把那碗热气腾腾的仙草壳面打翻在地上,冲出门去。
老温蹲下身子,一片一片收拾碎碗,楚妈妈也叹着气蹲下帮忙,把老温撕坏的衣服替他披上,打着手势:“你别难过,他不会有事。”
老温稍微舒展了眉头,打着手势:他虽然不成器,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
温阿毛深夜跑出家,他毕竟在躲债,不敢太招摇。深更半夜,他在田间绕了一阵之后,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只好还回到老温家柴房,铺好了稻草之后就睡下了。
睡到半夜,温阿毛数次被蚊子咬醒,爬起来抓了几回都抓不着,气不打一处来。他越想越来火,老不死的,为了两个外人,把亲儿子赶出来,凭什么我温阿毛有家不能回?要让给那两个兔崽子!这温阿毛是老温的独子,从小长得虎头虎脑,被老温宠溺骄纵惯了,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事事对他千依百顺,不敢丝毫违逆。导致温阿毛如今长到三十岁,一事无成,不成个样子。他还惹上赌瘾,整日在聚窟山厮混滥赌,输光了就回来要钱,好像他老子上辈子欠他的。温阿毛坐起身,瞪着一双牛眼发愣,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个歪点子。
原来他在聚窟山赌场混久了,跟各家赌场、黑市老板都熟的很,整座聚窟山恐怕都没见过长的如此美的女孩儿,不如偷偷把她拐出来,卖到山上去,定能卖个高价,先把自己欠赌场的利息还了再说。温阿毛打定了主意,穿好了衣裤,就出门去。
此时,子夜刚过,温阿毛踏着月色,穿过院子,偷偷往自家大门走去。他知道自己家家徒四壁,从来不上锁,就算是晚上睡觉,也只是虚掩着那破旧的木门。
温阿毛蹑手蹑脚,“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
然而,门开的瞬间,温阿毛傻了眼。眼前并不是老温家,而是刚刚自己睡过的柴房,稻草还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
“咦?!怎么又回来了?”阿毛惊疑未定,后退着出了门。那门也不是自己家的黑旧木门了,分明就是柴房的门。阿毛愣了半响,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疼的龇牙咧嘴。
阿毛转身又往自己家走去,刚一转身,眼前突然凑近过来四个黑乎乎的豹子脑袋,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对他怒目而视。阿毛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吓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四相兽边打着呵欠,边朝着阿毛走来。温阿毛俯在地上,心脏因跳动的太过剧烈而疼了起来。
四相兽走近温阿毛,伸出它悲伤的那颗头颅,凑到阿毛身上上下闻了起来。温阿毛闭紧了眼睛,他知道只要这怪物一张口,自己就算交待了。他想起老温,开始止不住的流泪,默默等待着那一口。
出人意料的是,四相兽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嗅完了一遍温阿毛之后,居然露出嫌恶的样子,转身一跃,跳上房顶跑了。m.sxynkj.ċöm
温阿毛犹自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隔了半响,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除了□□湿了一大片之外,全身上下,丝毫无损。他一边庆幸,一边苟延残喘爬起来,飞奔着逃出老温家。
温阿毛越过仙草田,一阵风似的地往山脚下跑去。他一辈子除了逃债,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不到一刻钟功夫,他就跑到了仙草作坊的湖边。四下寂静无声,温阿毛回头,确定四相兽没有再跟着自己,才稍微放松了些,暗自诧异道:“那怪物怎的不吃我?莫不是嫌弃?”
温阿毛自从逃债以来,滴米未进,滴水未沾,早就嗓子冒烟。他瞅见身边湖里泛着银色月光,湖水清澈见底,忙不迭就“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一跳进水里,他就张着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湖水把他身上的汗渍尿液都冲洗赶紧。温阿毛把自己捯饬干净,往湖边游去。突然,“砰”的一声,他脑后被人砸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他脚下一滑,就往湖里栽倒,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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