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羲被浅婆捕获,一路浑浑噩噩,被带进人鱼国的祭坛。祭坛设在海底深处一间石屋子里,这屋子四周摆了碎石人骨,八个方位都有人鱼国的女人把守。
二人进了门,屋里中间摆了一处高台,上面燃着九九八十一根烛火,正中间竖了一根木柱,周围摆放的皆是珍稀草植藻类。植物上头端放着一具被烧得焦黑的章鱼尸体,已然缩成了巴掌大小。
浅婆动手将嬴羲绑在木柱上,颤颤巍巍从头上拔下一根十来公分长细刀,凑近她的脖颈处,流泪道:“我可怜的弟弟,今日我将你的仇人带来了,祭奠之后,你就安息吧!”
嬴羲依然懒散无力,任凭她摆布。眼见那细刀轻而易举就要插进她的喉咙,屋外传来一声巨大轰鸣声。石室四周的海水动荡翻腾,震荡传到屋子里。
浅婆不耐烦放下细刀,走出石室。
一出屋子,她立刻傻了眼——屋外地上齐齐排放了八个女人的尸体,正是驻守在八个方位的人鱼国守卫。
浅婆又惊又怒,凝着一双三角眼仔细观察周遭。难道是玄天?不可能,他今日不可能出宝珊屋。难道是炎洲的那个世子?更不可能,谅他也追不到这里。
就在浅婆惊疑不定的时候,一根巨大的铁锚凭空而降,将那石室砸的粉碎,砂砾在海底迅速蔓延开。
这一击来的突然,浅婆险些被砸中,她被水流震开,气喘吁吁躲在一簇珊瑚后面,还没站稳,无数铁锚又朝她袭来,一阵暴雨狂击之后。数不清的虾蟹大军如海底的迷雾般逼近,田真人一袭盛装,摇头晃脑走在最前头。
浅婆见是他,头皮一阵发麻。
原来,浅婆自负在生洲海域所向披靡,唯独投靠了僖船王的田真人是她的克星。须知生洲海域两大阵营,一个是浅婆的人鱼国,另一个就是田真人的虾兵蟹将。浅婆和田真人争夺地盘素有历史,两人你来我往,是一对仇怨颇深的老对手。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田真人输多赢少,折损的多。直到他化身上岸,投靠了僖船王,形势才有所改观,每逢僖船王的船队出海,由田真人做法放船,他便公报私仇,放船的时候专拣那人鱼国的鱼杀,出了水便仍由岸上百姓捡走。前番赢羲和阿勋刚到生洲的时候便见识过这一幕。
几年下来,人鱼国损兵折将,浅婆对他恨的咬牙切齿。但她自负格局高远,冥海黑洞才是她人鱼国生死存亡的最大威胁,故而一直不跟田真人计较,却没曾想,这次他欺人太甚,攻上门来了。
田真人一早瞅见浅婆躲在珊瑚后面,他走到跟前,笑嘻嘻道:“浅婆婆,别来无恙!”
浅婆见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再躲也无意义,游出珊瑚礁,怒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王八,我人鱼国对你百般忍让,何故又来欺我?”
田真人道:“浅婆是海里的女霸王,我哪敢欺负到您老人家头上。只是,我们僖船王听说您得了件宝贝,特命我来借回去让他老人家长长眼。”
浅婆道:“你那新主子僖船王海内什么地方没到过?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我这儿能有什么让他大动干戈的来抢?”
田真人也不与她兜圈子,直接开口道:“就是瀛洲的海辰珠!”
“王八蛋!”浅婆动了真怒,骂道,“欺人太甚!海辰珠你也配得?!”说着,只见那海水卷起一个漩涡,朝田真人的虾兵蟹将袭去。
田真人掐指念咒,阻下她这力道,自己却摔了个踉跄。他一声令下,无数虾兵蟹将奋不顾身冲了上去。人鱼国也来了救兵,方圆百里范围的人鱼都游来助战,这一仗搅的东海天翻地覆,惊涛骇浪。
***
且不说浅婆和田真人在海底相斗正酣,那祭祀的石室被砸倒之后,嬴羲反而被震出了屋子,她昏迷了一会儿,醒时正赶上浅婆和田真人斗法,她刚想着趁机逃走,恰好听见田真人向浅婆讨要海辰珠,不由愣住了。海辰珠怎么会在浅婆手里?赢羲悄悄游向浅婆,伺机多打探些消息。
这时,海面上掉下来无数具大大小小的海鱼尸体,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海下笼过一团阴影——僖船王的巨船到了。
浅婆与田真人斗法,本来稍占上风,眼见上方落下无数死鱼,别人不认识,她浅婆可一眼就看出来了,全是她人鱼国的人。死鱼中还有些一息尚存的,都努力张合着嘴,浅婆见人鱼国死伤大半,心中一乱,慌了阵脚。正巧巨船的四个锚砸了下来,带着一张渔网落下,浅婆一走神,躲闪不过,连同嬴羲还有人鱼国未死的人被一网打尽,收了上去。
浅婆暗叫不好,化作做一只小虾,想从网里溜走。突然自己双脚被人拽住,低头一看,正是嬴羲。嬴羲边拖住浅婆,边问道:“海辰珠在你手上?”浅婆冷笑道:“你好大的本事?不怕换血咒了?还不速速放开我?”
嬴羲虽然懒懒无力,还是凭着最后一点意志,死死拽着她,道:“不交出海辰珠,休想离开这里。”
“好哇!你要也来抢!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浅婆瞪圆了眼睛,表情异常可怖,“那咱们就一起死,我带你去见我弟弟!”
浅婆刚要动手,只觉眼前一阵白光灼目,那鱼网已经被几个水手拖上了巨船。嬴羲和浅婆被扔在甲板上,一起被拖上船的还有另外十几个网兜,每个网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鱼,在甲板上扑腾挣扎,死多活少。
“哥,你瞧!这一网鱼里头,还有两个人呐!”
赢羲睁开眼睛,只见甲板上除了田真人,还站着一对白衣飞仙,二人长的一模一样,皆是淡眉细眼,面如冠玉。要说不同,只是一个看起来和善些,另一个则寡淡冷漠,那话便是寡淡一些的白衣少年说的。壹趣妏敩
浅婆这头,刚爬起身,见了满船的死鱼,也顾不上赢羲了,朝田真人大叫“王八蛋,我杀了你!”愤然朝田真人扑去。
田真人冷笑,口中念着“金光咒”就迎了上去,咒语盘旋在浅婆头顶,将她顶上的太阳光放大,浅婆离了水本就虚弱,被阳光暴晒之下,身上“滋啦”作响,被灼出浓烟。她惨叫一声,倒地不能动弹。
田真人捏着浅婆的伤口,吼道:“海辰珠在哪?”
浅婆啐了他一口,道:“没骨气的东西!我跟你虽素来不睦,毕竟同属海族!你为了对付我,竟投奔僖船王,你不得好死!”
田真人道:“如今不得好死的是你!你要是不交出海辰,我就将你绑在甲板上,日日受太阳炙烤。你的人白天不下海就死翘翘了。我倒是好奇的很,以你的道行,能撑到何时?”
浅婆冷笑道:“我就是死,也不会把海辰珠给你!有种就杀了我,我老婆子活了几亿年,早就够了。”
田真人道:“是吗?你若肯去死,抢什么海辰珠?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绑在船头暴晒三日!”
可怜浅婆自负目光长远,终究输在手段低劣,得罪了小人,才功亏一篑。且不提浅婆被绑在船头暴晒,这头那一对双胞胎飞仙在鱼堆里发现了嬴羲,长相和善的那个颇觉好奇,走了过来蹲下,和和气气道:“你也是人鱼国的?”
嬴羲用的是阿曼的身体,中了换血咒之后,她便不会像人鱼国其它人那样白天变成鱼。她想了一想,解释道:“我不是人鱼国的,我叫云夕,在生洲仙草作坊干活,不慎被浅婆抓了来祭祀的。”
“那你岂不是要感谢我们救了一命?”那飞仙笑道,“我叫弦思,这位叫离音,他是我弟弟。我们是蓬莱人!”
离音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嬴羲,并不吭声。
嬴羲在海内见的怪人太多,有尘青傲慢在前,这位离音飞仙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了,当即道:“多谢你们搭救!你们说浅婆得到了海辰珠?可是真的?”
弦思道:“消息是从田真人安插在人鱼国的一个奸细口中传出来的,确凿可靠。这老婆子似乎也是设奸计从别人那里巧取豪夺而来的。”
赢羲听了,疑惑低语:“难道是从阿勋手上抢的?……”
弦思没注意赢羲的纠结,继续道:“海内人人都知道,我们蓬莱已经被冥海黑洞吞了,岛上飞仙零落在海内各地,我们兄弟二人为了找海辰珠投奔僖船王,被派了来助田真人一臂之力……”
“哥,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离音突然打断,“这位云姑娘,你一个仙草作坊的凡人,倒是知道的不少,你对海辰珠还挺熟。”壹趣妏敩
嬴羲连忙道:“海辰珠是唯一能填上冥海黑洞的宝贝。别说我在仙草作坊干活,生洲上上下下种田的、做买卖的、干苦力的无人不知,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没想到这宝贝竟然在浅婆手上。”
弦思望着船头被绑的浅婆,道:“要撬开这老婆子的嘴,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嬴羲原本一心要去寻尧杞,可听说海辰珠竟被浅婆夺了,究竟是去是留,一时拿不定主意。
弦思自见了赢羲,便目不转睛盯着她说话,又道:“云夕姑娘,听说因为冥海黑洞的影响,气候变幻莫测,庄稼不长,仙草作坊萧条的很,你不如留在僖船王这里,做个侍女,总比回仙草坊干苦活儿强。”
不等嬴羲回答,离音突然冷笑一声,开口道:“你想留她,何苦要拿僖船王做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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