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华夫的手段够狠。”从尹吐了口吐沫,小声对金灿道。
金灿道:“咱们怎么办?”
从尹道:“先不要打草惊蛇,留在船上观察观察再做道理。”
金灿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华夫这个人狡诈凶狠,他要追问我们二人身份,恐怕会节外生枝。”
水手们渐渐散去,从尹和金灿夹杂在众人中间,二人一开始还注意挡脸,后来发现这船上的人竟无人察觉到他们,索性大摇大摆自在起来。
金灿道:“这船上的水手敢情都是临时现招的,彼此之间不太熟络,怎么竟没人盘问你我?”
“这倒是好事,”从尹道,“当务之急,咱们先弄清楚这船往何处去,我看这样,咱们分头行事,你留在这里,混进船员,弄清楚这船的航向。我去盯着华夫,想法子瞅到破绽,便……”从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要夺船?”金灿吃了一惊。
“不是我要,你看他们。”从尹拉过金灿,二人蹲在暗处,从尹指着远处的恭爷与重海,示意他看过去。
众人散尽后,重海扶着恭爷起身,重海依旧泪流不止,哭道:“恭爷,您要为小平子报仇啊,他可是您亲生儿子……”
恭爷立即止住重海的话头,左右望了望,对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重海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瞧见没?不是我要夺船,而是这船上的人恐怕早就起了异心。”从尹拍拍金灿的肩膀,“这头你给我盯紧了!”说着他起身,下到船舱里去。
金灿便尾随恭爷和重海,往船尾走去。
恭爷和重海走到船尾,打开一扇小隔间的门,走了进去。二人进入了小屋,金灿便无法继续跟着,只好守在门口。在开门的瞬间,金灿瞅见那小屋格局甚小,陈设也简单,只放了一条长桌,里面站着坐着的人不下十个,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想必都是船上各部的精英。
恭爷和重海一进去,众人纷纷起身,让出首位。
恭爷当仁不让,居中而坐道:“早上的事,大伙儿都看到了,有什么想说的。”
重海第一个抢着道:“小平子是跟着恭爷一起出来的,船上的大夫拍胸脯保证他没得海上那些个病。华夫就是瞅着恭老爷子的面子,也不该下手这么狠!他个□□养的对上一个样,对下一个样。咱们船员的命,对他来说,就跟狗屎一样,老子早忍不了他了!”重海说着,愤恨心起,一掌下去,震断了木桌一角,把屋外偷听的金灿吓了一跳。
“别的不说,单说他为了走私萤玉石,收买了田真人,跑东海这条路,比起北海那条线,这一路耗的时间长,海上凶险万分。他倒好,赚得的钱咱们兄弟一分没分着,风浪倒是靠咱们顶着。”一个慢斯条理的声音响起。
金灿心中一凛,大感诧异!东海?这艘生洲的船竟是跑的东海的线。昆仑在西北海角,他和从尹纵然在海上漂泊了有近半月,也不至于飘到东海!
相比较小平子的死,这个慢斯条理的声音所说的话,切中小屋里每个人的心事,大家伙儿义愤填膺的附和起来。华夫走私萤玉石卖给蓬莱的事,是船上众所周知的秘密。大伙儿跑船就是为了个钱,华夫这上梁不正,自然少了船员的尊重,再者,跟着他跑了几趟,却丝毫不见到好处,那不满与怨气早在船上蔓延开去。m.sxynkj.ċöm
这头,从尹下到船舱,只见舱底房一间一间紧紧挨着,井井有条,不禁感慨生洲造船工艺之无与伦比。从尹哪里会知道,这船全是田真人用夔皮纸船变化而来,船里的格局,早在夔皮纸船时期便已经设计好的。
华夫作为船长,自然不会住在舱底。从尹上到离船尾最近的一层舱房,这里有两间房光看门头设计便是与众不同,门框比一般房门宽出三分之一,门把和门头上都雕刻着海龟纹理。
从尹正犹豫着要进哪一间,突然听见右边门里传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从尹捏转手上的陀螺,人便窜入屋内。果不出意外,这正是华夫所在的船长房间,房内窗户紧闭,黑黢黢一片,借着微弱的光芒,从尹看出这间船长专用的房间比一般水手房大出了三四倍,卧室,外厅,洗漱间,衣帽间一应俱全,布置上也极尽奢华。可即便如此,屋子里还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从尹觉得这房间的气氛很不对劲,这屋子似有什么东西,让这里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气息。
华夫从床上滚落,床单和地面上染的到处都是血,那血铺天盖地,让人难以相信只是鼻血。从尹在屋外听见的那声痛苦的闷哼声,应该就是华夫掉下床时发出的□□。
华夫爬起身,从尹立即翻身躲进洗漱间,钻进其中一个立柜里面。
不料,华夫摇摇晃晃,竟然也走进洗漱间。从尹隔着柜子望向华夫,他似乎和刚刚在甲板上时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对劲,从尹一时也想不清楚。
华夫的鼻血还在不断流着,但这时,他鼻子里流出的液体已经不全是红色,而是夹杂着黄色凝固状的浓稠物。
“想夺船?”华夫突然对着空气嘶吼一声,“我杀了你们!”
从尹吃了一惊,身子不觉动了一下。华夫听见了声响,突然转身,往立柜处走来。他鼻子里的血混合着黄色浓稠物,顺着他的脚步,一滴一滴流在地上。
***
“你们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在一片嘈杂声中,恭爷的话掷地有声,“只是目前,却不是夺船的好时机呐。”
金灿听这话说的奇怪,知道其中必有玄机。
果然,屋里有人接口便道:“恭爷说的没错,船已经过了瀛洲,再一日就要到蓬莱海域,那冥海黑洞的厉害,上一回咱们已经领略过,上回能死里逃生全凭运气。这回可就不一定了。”壹趣妏敩
船上的抱怨声又此起彼伏,都在埋怨华夫拎着大家伙儿往火坑里跳。
恭爷道:“冥海黑洞每个月都在扩大,这回咱们要提早做好准备。不能按上回的位置计算,等到了跟前停不住船,就晚了。”
“咱们的货早已送完了。依我看,咱们在去蓬莱之前就……”是重海的声音,他突然压低了调子,想是做了什么手势,“然后调转船头回生洲,回去就说那厮暴毙,为防止传染,被大家伙儿扔海里了。岂不干净利落?”
“如果杀了华夫,”那个慢斯条理的人道,“咱们何不冒险走一趟蓬莱,把船上的萤玉石出手,够咱们好几年不用出船了。”
“怎么?狗日的,要钱不要命?!”重海嚷了起来,“你跟华夫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兄弟自个挣自个的钱!”有人附和那慢斯条理人的主意,“货在船上,买主就在眼前,这钱不挣白不挣!”
“兔崽子!”重海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们别忘了,华夫还没死呢!”
“亏你还知道华夫没死!”恭爷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一盘散沙!”
金灿心道,从尹只知道船上的人起了异心,却不知道这些人心并不齐。看来,就算挑起船员和华夫之间的冲突,他和从尹想坐收渔人之利,成功夺船也并非易事。
金灿正琢磨着,突然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灰色敞襟的男子朝着船尾飞奔而来,边跑嘴里边嘟囔着:“不好了!起雾了!恭爷!”
金灿吓的脸色惨白,他这偷听的姿势再明显不过,这人出现的太突然,他已经无路可躲,无论用什么借口,恐怕也都难以推脱。偷听船员意图叛乱的聚会,即便恭爷不似华夫那般心狠手辣,但被拿住了,势必也要被灭口。
***
这头,从尹从立柜子下角的缝隙里,瞅见华夫一步一步逼近,他捏着手里的陀螺,额上的汗直流。他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直接杀了华夫,亦或是逃出这里。选择前者,华夫好杀,可如何嫁祸给恭爷,是个问题,再者他还没搞清楚藏在这间房子里的那个东西是人是鬼;选择逃走,他想到便头皮一阵发麻,只因实在不想继续在海上漂泊。
“砰”一声,还在从尹纠结的时候,立柜的门突然被华夫拉开。
“噌!”那黑色陀螺在从尹手中飞速旋转,发出鸣响,杀了华夫,或是逃走,就在从尹的一念之间。然而,奇异的是,华夫盯着柜子看了一眼,便将柜门关上,仿佛柜子里根本没有人。
从尹愣在立柜里,刚才他跟华夫几乎脸擦着脸,相对而视,他竟丝毫没有看见自己?
从尹到底心思缜密,突然意识到,那华夫自知不是自己对手,故意装作没看见自己,再伺机杀了自己。想到这里,从尹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从柜子里跳出,立起陀螺,朝华夫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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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色敞襟的男子已经奔到自己跟前,金灿仓皇无措,刚准备开口,那人竟径直朝自己冲来。金灿要躲也来不及,只得抱头半蹲,准备这一撞击。万没料到,那人竟丝毫没有碰到自己,反而从他的身体里凭空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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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陀螺如流星般射向华夫,从尹料定这一击便可要了这大汉的命,不料,这次他又错了。黑陀螺穿过华夫的身体,如果穿过一层透明物,陀螺滚落掉地,华夫却毫发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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