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英雄不朽
宋朝明是一个很敬业的NPC，送完装备以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了许多。
不仅是他，其他枯骨修士一样。
时淼知道原因，他们把残留的最后精力都化为金光融进她手中的肃杀之金里面了。
大抵是她的同情与悲戚太过明显，宋朝明突然开口道：“小友不必觉得自责，我们流连此地久久未散，不过是遗愿未了，未得见云霄界山河太平，不忍离去而已。如今我们的遗愿有小友继承，这不甘化去了不少，是时候前往轮回了。”
时淼忍不住道：“可前辈不怕我不能完成诸位的遗愿吗？虽然我有决心，但有些事不是有决心就能办到的。”
“这个道理我们何尝不懂？但诚如小友所言，只怕有心人。我相信天道不会辜负每一个维护它的人，你继承了我们的遗愿，便是穷尽一生无法达成那又怎么样？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万灵之长，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这一番话让时淼有些震撼。
震撼于宋朝明等人对道义的坚持，对人类的自信，更震撼于他们的觉悟。
这样的觉悟，即使放到她所在的时代也丝毫不过时。
时淼弯下膝盖，半跪在宋朝明面前，朗声道：“晚辈希望能记下所有前辈的姓名，再带上诸位前辈的信物一件，交换给你们的门派，不知可否？”
宋朝明笑着看着她，威严的脸上难得的挂着一丝温柔：“我们少说也有千八百个人，这个可得耗费你不少时间，你确定要这么做？”
时淼认真道：“英雄不应该被人忘记。”
宋朝明仰头大笑两声，望向郁威道：“郁道友，得后如此，不枉此生啊。”
郁威嘴角都快列到太阳穴去了：“那是，我舍初崖世世代代，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人！”
时淼小小地汗颜了一下。
宋朝明又道：“小友如此甚是有心，我等无以为报，只能送小友这一城的灵草，愿小友不要嫌弃才好。”
时淼吓了一跳，啊这……老实说，从你们骨头上长出来的灵草，她属实用的有些不安心呐。
宋朝明似看透了她的心思，道：“小友大可放心，我们的血肉早已献给了这大阵，此处灵草乃是我们的灵气孕育出来的，只是让重光兔带着落到遗骸上罢了，你权当我们只是枯桠残枝即可。”
话是这么说，但是……
“像这般用精纯灵气孕育出来的灵草十分难得，能提高小友的成丹率哦。”
时淼立刻改口，真诚地道：“如此，晚辈先谢过诸位前辈。”
宋朝明笑而不语。
*
要记录下这宫城内所有修士的出生和名号是一件大工程，尤其这些前辈还保留着生前的性格，挂念着自己的宗门，当轮到时淼问他们时，或忍不住吹一下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或询问自己宗门的近况。
时淼到云霄界这些日子以来，有所了解的门派就那么几个，每次被问起来只能一通乱扯，说一些话安慰一下。
这其中包括昭渊谷。
别看如今的昭渊谷讨人厌，还和时淼有仇，但是千年前昭渊谷的前辈们都怀着一个赤子之心，坦诚而热烈。
然后，时淼遇到身着白衣的修士，那名修士俊秀而文雅，非常和善地同时淼打招呼，然后道：“在下云温书，目前还是一介散修，不过我来此之前有一名，名唤白乐和。我二人约定日后将开山创派，宗门名字就取我二人的姓氏，叫白云门。不知小友可曾听过这个门派？”www.sxynkj.ċöm
时淼顿住了。
白云门，在她进小玄山秘境前，刚好被灭了门，眼下应该已经被诸仙盟接手，将资源划分给临近的宗门了。
指不定，舍初崖还能分到一些。
“原来是白云门的前辈！前辈放心，如今的云霄界，上有五大仙门，这个我们没法比，但是往下的第一梯队里就有前辈的白云门，优秀弟子无数，未来可期！”
云温书笑了笑，温柔的笑意看得时淼有些心酸：“如此我便放心了，那还烦请小友代我转告如今门中后辈一声，修行路艰难，愿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时淼重重地点下头。
云温书取下自己手中折扇的扇坠，递过去：“这扇坠名为阴阳坠，我与白乐和一人一个，他的是阳坠，我的是阴坠，小友便将此扇坠带回去吧。”
时淼郑重地收下扇坠：“前辈放心。”
然后，走向下一个修士。
恍惚间，时淼好像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飘忽不定。
还未等她寻到铃铛声从何而来，便听得宋朝明道：“有人靠过来了。”
时淼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这你都知道？
宋朝明朝宫城外高耸的宝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时淼朝塔顶看去，进来前还空无一人的塔顶，如今上面立着一个脑门锃亮的佛修。他一身红色袈裟，眉眼自带怜悯，嘴巴被什么东西缝了起来，诡异近妖。
佛修手中拿着一个铃铛，节奏鲜明地摇着，像是在传递信息。
宋朝明道：“那是白虹寺的了凡大师。当年我们在此布下绝杀阵，阵法威力巨大，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这一带生灵涂炭。了凡大师自请为控阵之人，以自身炼化阵眼清音铃。修士自练神魂，何其痛苦，了凡大师害怕自己出声影响我们结阵，便拔了自己的舌头，缝上了自己的嘴，如今能代替他说话的，只有他手中的清音铃。”壹趣妏敩
时淼打了个寒颤，光是听她都替了凡觉得疼。
她朝着宝塔上的了凡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敬意。
这个时候整个小玄山秘境只有舍初崖众人和拂柳门的两人，也就是说城外来的人怎么说都是自自己人。而且时淼觉得大概率是余昧和勾鸿明俩人。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是把他俩忘了。
时淼立刻同宋朝明道：“前辈，城外来的是我的同伴，您可否容我将他们接进来，正好也可以帮我一同登记。”
宋朝明颔首：“可。”
他大手一挥，宝塔顶的了凡见状将手中的铃铛一抛，铃铛腾空而起，在空中一通转悠。
“好了，宫城门已经打开了。”
“多谢前辈。”
时淼火速赶往城外。
果不其然，城外来的正是余昧与勾鸿明。
托时淼先前引走大量妖兽注意的福。两人一路十分顺利，直到靠近这林中城才碰上逗留的妖狼。
二人自知不是一群妖狼的对手，也不恋战，只是闷头往城里冲。
时淼赶到时，恰好瞥见两头壮硕的妖狼奋力一搏，试图在二人跃进城前将人拦下来。
妖狼的速度比两人快，眼看着就要勾住二人的衣衫。
时淼当机立断，将昆剑掷出去。
红光一闪，昆剑切断两只妖狼的前爪，狼群顿时哀嚎着夹着尾巴撤退。
时淼成功接到了余昧和勾鸿明二人。
在将二人带入城期间，她简单同两人说了一下城中的情况。
两个少年原本找到掌门的喜悦瞬间被沉重覆盖。
为英雄的陨落动容，这是人类独有的性感。
有了余昧和勾鸿明的加入，登记枯骨修士的进程被拉快了一半多。
一日后，时淼成功收下了宫城内所有枯骨修士的信物，目送着宋朝明等在晨曦中化为虚无。原本保持原样的祭台和宫城瞬间风化成沙，如同外面的街道一般。
风吹过，只剩下满地的灵草晃动着嫩绿的叶芽，像是再告别。
宫城的大阵破了。
剩下的便有宫城外定盖宝塔上的了凡大师了。
祭台的阵法消失，他也终于不用被困在塔顶。
只是不同于宋朝明等人，只是逗留的残魂，了凡以自己神魂为炉炼化了清音铃，如今已和清音铃容为一体，成为器灵。
时淼只能爬上塔去将铃铛带下来。
高耸笔直的定盖宝塔也随风消散。
了凡住进了清音铃，时淼觉得怪好意思的，将铃铛擦了擦，然后小声道：“大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等从小玄山出去，我亲自把你送到白虹寺去，物归原主。”
铃铛响了一声，器灵没有认主，时淼无法得知了凡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管他的，出去了再说吧，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么多品质极佳的灵草在眼前，岂有不炼丹的说法。
时淼也不想去别的地方转悠了，指挥着余昧与勾鸿明二人为自己采集灵草，她则就地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炼丹，提升丹术。
这一炼，便整整炼了半个月才将宋朝明等人留下来的灵草炼得差不多。
时淼的炼丹术熟练度涨了一截，成功达到“驾轻就熟”的境界。
灵草炼完，时淼带着两名弟子准备换地图了。出城时，没料到竟是被引她来此的重光兔给缠上了。
白兔子的长毛死死缠着时淼的脚脖子，死也不松开，便是被时淼的元魂火烤得乱蹦也不松开。
时淼无奈，耐着性子同它解释道：“兔崽子，你在这秘境里就是一个移动的靶子，我们带着你太危险了。”
重光兔不依。
勾鸿明道：“可是掌门，如今这城中的结界破了，它便是留在这也不安全吧？”
时淼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她已经带着两小弟子了，再带个活靶子，还不如直接捏通行令出去算了。勾鸿朗需要的那个紫灵仙实也不用找了。
“这样吧，”勾鸿明蹲在兔子面前，望着它绯红的眼睛道，“我收你做我的灵宠，然后你就能进我的灵兽袋了，这样其他妖兽就闻不到你的气味了。”
重光兔似乎是嫌弃勾鸿明修为不够，不乐意，支楞着脑袋看着时淼。
时淼探手：“别看我，我可没有灵兽袋，你要是想跟我们走，只能和他结灵契。”
重光兔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认命地松开时淼，与勾鸿明解契，住进他的灵兽袋。
三人这才踏出这残破的林中城，按照原计划继续寻找帮勾鸿朗调理身子的紫灵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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