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夜谈
月光似薄纱，从天际倾泄而下。
初心山舍初崖整个宗门驻地都笼罩在月华之中。
自时淼离去之后，余昧便成了舍初崖十九个小萝卜头的领头人，每日他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
那日昭渊谷与云中平家之事始终在余昧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姐姐和贰拾的脸交流轮替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每次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伤害。
所以，时淼离开后他便没日没夜地修炼。
从《乾坤武诀》到时青教过的一些小法术，不论有没有用，他都一直在练。
十九个小萝卜头一直陪着他。
所以，当时淼领着钟离等人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领着一群只有五六岁的小娃娃在满月之下，挥洒汗水，认真修炼的场景。
“时掌门，我们宗门原来这么努力的吗？”容奇岳有些愕然，他还以为宗门会和时淼一样不正经呢。
“呃……”时淼受到的惊吓也不小，当然她不能表现出来，面上一派正色，“当然！俗话说天道酬勤，我们修行本就是与天地相争，不勤奋一些如何能行呢！”
容奇岳：“……”差点我就信了。
钟离饶有兴致地瞧着大殿广场前的人，问说：“他们这练的是什么功法，我瞧着这些娃娃里有不少是凡人，怎么这年头凡人也能和修士一起修行了？”
此话一出，勾鸿明立即双眼冒光地盯着时淼，眼底是灼人的狂热。勾鸿朗倒是一门心思都在十九个小孩子身上，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瞧见这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
时淼把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没急着解释，反而神秘兮兮地道：“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等明天我在同你们细说吧……现在趁着我们的小弟子们都在，大家都来相互认识一下。”
“切。”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钟离翻了个白眼。她似赌气，不理时淼，径直朝着广场走去。
时淼笑着追了上去。
另一边，有专注力不足的小弟子被时淼一行人的动静吸引，他停下动作转过身来，借着月色，一眼便瞧见归来的时淼。
“掌门师姐回来了！”小弟子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他人纷纷停了下来，就连专注于自己修炼进度中的余昧也停了下来。
“掌门师姐终于回来了！”
“你都出去好久了！我们好想你的！”
“掌门师姐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回来呀！？”
还未走近广场，时淼就被扑过来的小弟子们包围了起来。她无比庆幸自己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幕，离开玄隐书院前拜托韶沭帮自己捣鼓了些不贵重的小礼物。
从怀里摸出一个乾坤袋丢给面前的小四，时淼道：“当然不会忘了你们，呐，这里面装的都是给你们带的礼物，小四帮忙分给一下。”
小四接过乾坤袋，高高举起来，道：“谢谢掌门师姐~”
其他弟子有样学样，暂时放过时淼，退开一步站好同她道谢。
有礼貌的孩子总是这么惹人喜欢，时淼只觉得自己整个心脏软绵绵的，连人都有几分轻飘飘。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我们怎么没有？”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小孩子，钟离就对此毫无波动，甚至连关注点都歪了。
时淼瞟了她一眼，道：“认识我就是老天给你们最大的礼物！”
“呵呵。”当我没说。
两人的互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余昧从小弟子中间走了过来，道：“师姐你回来了，这几位是？”
时淼简单地介绍双方认识，然后眼含惊疑地瞧着余昧，道：“余昧，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余昧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道：“练气四层。”
时淼离开时，余昧还是练气二层，她出去一趟不过半月，他就从二层修到四层。
虽说练气期对于天赋异禀的弟子来讲本算不上什么，可到底是欲速则不达，余昧这过快的修炼速度让时淼有些不放心。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带钟离几人参观宗门，立刻改变注意，吩咐余昧回房间等自己之后，便草草地将几人安置下来，又把一群格外兴奋的小弟子连哄带骗地给骗回了房间。
等忙完所有的事，时淼有些凝重地敲响余昧的房门。
十来岁的少年还没有开始变声，清脆的少年音在门后响起。
“师姐请进。”
时淼推门而入。
余昧安静地坐在桌边，桌上有烛火晃动，照亮了他的脸。
相比刚遇到时淼时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他已隐约有些仙者的气度，褪去营养不良造成的寡瘦，如今也是一个清秀的小少年。
“余昧，我不在门中这些日子修行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时淼在余昧对面坐下，看着他的双眼，表面是在问他的近况，私下却是在嘱咐系统检测他的状况。
“经检测，弟子余昧，身体精神状况良好。”
“良好？你确定没有异常之处？”时淼对系统检测的结果有些怀疑。
“无走火入魔，根基不稳的现象，再次确认状态良好。”系统很坚持自己的结果。www.sxynkj.ċöm
时淼的担忧稍稍放下。
“没有什么困难，一切都挺顺利的。”余昧面容平静地回答道。
时淼觉得这平静的背后透着一股躁动，可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只能干巴巴地开始灌鸡汤：“余昧，常言道，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修行不易，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我们需要把每一步都走稳，走妥当才能坚持走完这条刀山火海。”www.sxynkj.ċöm
余昧似不解道：“师姐何出此言？”
“你进阶速度太快了些，我担心你根基不稳。”
“师姐多虑了。我这哪算得上快，师姐半年便能筑基，才叫快，我还差得远。”
屁，我那是开了外挂，能跟你一样吗？！
时淼还想再灌点鸡汤，余昧却打断她道：“师姐真的不必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此时，时淼看他就像家长看自己那作天作地还不听劝的熊孩子。
通常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打一顿？
目光在余昧身上溜了一圈，啧，这怎么下得了手？
罢了，时淼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你有分寸就好，我也不再多说，只是如今天这样夜深了还带着师弟们修炼的事不要再做了，你们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我还等着下个月青冥试炼开了，带着你一起去。”
余昧顿时来劲了，道：“知道了师姐，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行，你早点休息吧。”
时淼辞别余昧，走出他的房间。
“看来接下来我得留下来看着他一段时间才行。”她站在房门口自言自语道，“01号你最近可别给我发布一些要出远门的任务啊，我不会接的。”
“……”你爱接不接。
房间内，余昧看着时淼映在门上的身影，坐在桌边没有动弹，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敏感，只是一个照面便发现自己修为提升过快的异样。
看来天赋也当不了借口。
“我早与你说过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偏不听，现在引起你这好师姐的怀疑了吧？”余昧身后凭空出现一名女子的身影。
这名女子瞧着二八年华，五官与余昧有八分相似但是更多几分秀气与妩媚。她嗓音甜腻，尾音婉转，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师姐只是担心我，还谈不上怀疑。”余昧道。
那女子莲步轻盈，来到余昧身后，一双柔荑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呵气如兰地道：“是，没有怀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昧猛地一下站起来，与她拉开距离，脸上有一丝愠气，“我说过，你别用我姐姐的模样做这样的动作！”
女子双手一摊，旋身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道：“不做就不做咯，你生什么气嘛，好弟弟。”
余昧瞪着她，好一会才撇过脸道：“我师姐今日带了几名筑基期的修士回来，你以后最好少出现，万一被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
女子娇俏地笑了起来，“我可不用你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对了，你师姐刚刚说要带你参加下个月的青冥试炼，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自然是记得。”
“那行，我要的东西就在道阳宗的小玄山秘境里面，既然你师姐要带你参加试炼，你可得好好表现，拿到前十才能去秘境的哟。”
“我知道了，你快藏起来吧。”余昧抿着嘴。
女子看见他这副模样，蓦地升起一股想要调戏调戏的心思。可刚站起来，他便警惕地后退一步，拒绝的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啧。”女子撇了撇嘴，顿时失了兴致，挥挥衣袖，一个旋身叫消失不见。
如同出现时一样。
余昧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确认女子确实藏起来了，这才慢慢地走到桌前。他弯腰，从桌脚捡起一个发簪。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而成的发簪，用料普通，做工也粗糙。发簪的顶头颜色与其他部分不太一样，显然是有人长期摩擦造成的。
余昧举着发簪，在烛火下瞧了好一会，这才慎重地把它放回床边一个木盒之中。
然后他吹灭烛火，安静地爬上自己的床。
舍初崖在夜色中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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