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窝在深山老林里辛勤传教的小狐丸和膝丸自然是不知道未来兄弟/上司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结婚了。
而今剑和岩融则开始调查那些仍散乱在中津国各地的异世界大妖,往荒山野岭一扎往往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至于一直被视为摸鱼划水一流的髭切和三日月,似乎也不想解释他们的行动动机,依旧老神在在的守着亲王府和源博雅这一支,让蹲在刀屋负责后勤的石切丸不止一次的怀疑他俩是不是想趁着战乱搞政变。
不过按照现在那位陛下再这么作死下去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中津国的行政效率本就不高,因着世袭制的官僚制度和已经锁死的阶级、政治生涯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换种方式来说,就是“公职”本就属于我,所以怎么干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再加上贵族理所应当被奉养的铁律,享受人生自然是第一要务,因为工作而浪费时间反倒令人无法理解。
这样的社会自然也不要期待天皇有多实用,根据石切丸的调查,异世界妖怪入侵的迹象可以往上数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过去,中津国政权也仅仅只做了“给阴阳寮扩招解决人手不足”,“吸纳大量武士拱卫京都”这两件事,剩下的全靠底下的人自由发挥。www.sxynkj.ċöm
这但凡到了现代,别说二十年,两个月全国百姓熟练掌握求生技巧,两年下来专门针对妖怪退治的研究院和专校就能遍地开花形成产业链。
于是每次出来执行长期任务都这么令刃心烦意乱。
就像看自家孩子在重要考试里当着你面写了1+1=3还不能冲过去帮他改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垫底的机动就注定了他被抢怪的一生,石切丸就此积累了极其丰富的后勤经验,光是滞留时长三年以上的长期任务他就跟了不下四次,手里积攒的实用性术法就连不少家底不够厚的审神者都禁不住眼红。
所以他至今仍未停止修行。
不是每个世界都能提供新的知识,作为开荒队伍、探索一个尚未接触过的平行世界里有什么也是任务目标之一,只是这次的修行难度过于危险,在次数上也有着限制,即便探查出什么对后世和本丸有用的东西、也不会有后续的二队三队能进来学习了。
甚至就连他们这些先遣队也只是能薅多少薅多少,小心翼翼生怕被没见过的大妖怪随手弄死,浪费机会不说,小命都保不住。
“幸好带了髭切他们……”
否则真不知道这一趟还有没有来的必要。
“髭切殿或许不这么想。”绀蓝色的太刀带着一身冷气钻进部屋,使得贪恋刀屋温暖已经一整天没有出过门的石切丸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连吃了一个星期萝卜料理的大太刀见他提着食盒,赶忙接过手来,“喔,居然还带了酒!”
心情不错的大太刀带上大门,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粗木炭,有些刺鼻的烟气伴随着温暖的火星迸裂声、给清冷的刀屋增添了几分烟火气。m.sxynkj.ċöm
“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好?”
大太刀的灵感很强,面前的同族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那股子“我想一个刃静静但又不甘心独自承受”的拧巴劲儿,还是让有着丰富端坐供台被倾诉经验的石切丸一眼看破。
嗐,奉纳刀都是老熟练工了。
“喝点?”他晃晃手中的杯子。
“喝点。”三日月刃也不说别的,只是在那满怀心事的一杯接着一杯。
中津国器具多小巧,二刃用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海碗,只是两壶酒竟也磨磨蹭蹭喝了一下午,倒是下酒菜全让石切丸一个刃给炫了。
看着对方明显一副自我消化完毕的样子,还等着重拾神社本职工作的石切丸不禁闪过一丝遗憾,但是仔细想想,一丸三日月宗近这振公认“不三日月”的心机刀、如果真那么容易破防反倒枉顾其鼎鼎大名了。
“说说任务上的事吧。”喝了一下午不喜欢喝的酒也没能生出醉意的太刀放弃了,这种平淡如同白水的东西根本不能缓解压力,大概只有暖暖身子的作用。
在他们这些机动好看的刀外出的日子里,石切丸以刀屋作为工坊研究着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一直在试图解析这种“特殊”,不论是“传说”对异生物和人类的加成、还是异世界妖怪的普适性、亦或者作为根源的“规则”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自从上次治疗过三日月宗近被蛇灼伤的手臂后,这振大太刀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干脆连菜也不出去买了、整天窝在家里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然,他也的确研究出了一些成果。
通知三日月回来看看效果的信号已经发出去很久,结果直到今天这个家伙才慢吞吞的过来,表现得好像对这些没有兴趣一样,实在有点过分。
但看状态又不好意思抱怨。
大概也是潜伏工作很紧张吧,虽然看上去每天吃香喝辣甩别刃十八条街。
“研究上的事情,该怎么说呢……先说说‘蛇毒’的特性吧,”石切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研究笔记,“因为发现了它可以传染的特性所以没有做培养皿和样本。”
蛇的攻击具有很强的污染性,虽然在三日月宗近这振铁心铁肺的刀子精身上只体现了如同硫酸一般的腐蚀性,但在石切丸用刮骨疗毒的方式将毒血取下后,用稀释过蛇毒的清水喂过的老鼠纷纷表现出了更强烈的攻击性。
“你在受伤之后有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一切如常。”
“那就是只作用了躯体,或者以血肉躯体为媒介……”石切丸翻开下一页,“蛇毒附带有诅咒,当然,那个东西已经被我拔除了,只是诅咒的形式非常特别,我在治疗时发现它有一个拿不准时间和触发条件的潜伏期,类似于在受咒者身上埋下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然而具体效果在清除后已经无法观测到了。”
太刀闻言眸光微沉:“你是说,那个东西或许有控制的作用?”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石切丸点头。
他们这些存在形式特殊的付丧神本就不是合适的观察对象,如果在本丸有足够的实验用小白鼠还好,到了这边也就随缘搞研究,没器械没材料也没时间,石切丸做这些也只是职业病犯了,不管是研究神术还是诅咒、搞不清原理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像这次,如果能搞明白蛇的诅咒是一种怎样的能量转化方式、又是怎样做的标记、如何控制潜伏,那么他们换一种正向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给自己绑一个潜伏式灵力血包,需要的时候就引爆,不需要的时候就放最小流速滋养身体。
“平安时代简直遍地是宝……”他这样感叹着,稳重敦厚的脸上闪过一丝属于学术者的感动,“如果能把蛇拉下来解剖的话,我想我们完全能解决掉本丸灵力供输问题!”
三日月宗近:“……”
不是很懂你们辅助的世界,心都这么野的吗?
拿过石切丸整理的研究记录,粗看下是记录了蛇毒稀释后在动物身上的效果,实验体用了老鼠和猴子,而其中的潜伏特性……
“时长是不确定的吗?”
“是的,而且它的爆发条件很奇怪,我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带着寄生和吞噬特性的诅咒,但它在被随着攻击打入敌人体内后,似乎并不着急吞噬寄体的细胞……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本身没有细胞这种东西,所以我才有时间帮你把它拔除掉,”石切丸不知晓蛇魔的特性,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东西还有个前摇,“只不过,这样的力量总让我觉得哪里熟悉。”
“的确,混乱、憎恨、杀意……火与铁,”回忆起那□□命一刻所感受到的东西,三日月宗近思索着回答,“现代的确有学说认为大蛇是‘战争’、以及平安时代学习了唐国技术而呈井喷式发展的锻造工艺的隐喻,而我也从中感受到了能够一瞬间分解我的东西,但如果大蛇的力量也在与这个世界相趋近,那么这些外来者是否也表现出了相同的特质呢?”
“这就很危险了啊……”
只有沿着世界树的脉络前往各个平行世界做任务的付丧神们清楚,世界与世界之间存在着斥力,即便明面上再怎么相似的世界内里规则也完全不同,就如同他们所诞生的这个“世界之根”,其规则便是一切超出时代掌握之物皆不可诞生,就连时之政府和神国都是建立在“视线外侧”,常人若无异变、一生都不会和玄学有什么打交道的可能。
时政的刀们好歹是本土出身,没有到一出生就被规则碾死的地步,但受到驱逐是肯定的,不被视线可见、无法影响到实际存在的物质、无法以声音和任何探测捕捉,在自然世界看来,他们是不存在的。
然而现在,在平安时代的外来妖怪居然在试图融入世界规则,这让两刃内心都升起了一阵隐约的不安。
和以往任务不同,平行世界里的人世有多少妖怪都不稀奇,甚至很多世界和“根”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力量上限更高、人类甚至能修炼,但是在本土世界的所有任务中,平安时代以后的任何任务都没有除时溯者之外的异常力量参与。
三日月:“如果大蛇打算和本土传说融合,那么只要是有战争和死亡、就能给它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作为外来者,蛇神显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充电板,难怪这家伙这么难打。
“是啊,就忽然很担心历史会被改变,”石切丸叹气,“但既然赢过一次……或许是我多想了。”
只是这种力量源头和反派boss挂钩的感觉实在令刃不适,好在它们只需要捡点平安时代不重视的垃圾技术回去就行,战争什么的,那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工作。
“嘛,虽然现在无法理解,但依照那个刃的想法,我们的到来也许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也说不定呢?”
顶着石切丸“你又在打什么哑谜”的目光,太刀只是神秘的笑笑,开始在这些絮叨的、与自己逐渐脱离关系的科研见解中神游。
毕竟力量嘛,谈论力量就会想到强者,一想到强者就肯定是那个犹如本丸风向标一样的刀。
总是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却一直把最累最麻烦的活揽下的那个刃,他想,就算是没有救命之恩,自己并非出自那样的本丸、而是被正常召唤,成为普普通通的、健康的三日月之一的话,也会愿意把目光投注在“奇怪的同僚”身上的。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刃做的是高尚的事情,即便态度不好、也不会回应任何善意和期待。
就像是个执行正义的机器。
如果不是能从过去的故事中窥见他的一丝痛苦、在他望向审神者的眼神中能看到深藏的悔恨,那么这把刀作为工具的生涯的确当的一句成功。
太刀看惯了故事,或者说三日月宗近这把刀就是一振活的历史观众,这由时间带来的力量、使得冠有此名的太刀明明与其它刃在获得意识的方式上没什么不同,却还是被赋予了“阅历丰富”的属性,也使得所有的三日月在消化了这份时间的恩赐后或多或少的拥有了相同的特质。
就像是一种虚假的神性。
毕竟那只是像吃了一个经验包一样忽然充入脑海的东西,旅行之物,没什么参与感,虽然说是自己的经历也不是不行,但不论是故事中被死物记录的人类、还是自己也没有什么主观能动性的刀,都没有“刀能做些什么”的想法。
什么都没做,连观看都不是出自本心,说那是自己的经历实在寡淡无味。
退一万步讲,就算刀是充当了背景板下道具的作用,那么付丧神肯定也不是什么世界的一员。
况且按照某刃的说法,就算世界上没有了刀,人类也能凭借棍棒分出胜负,优秀的人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获胜,而刀这种东西只在对方没有而自己有时才能体现最大意义。
这样看,刀又与棍棒没什么不同了。
只是武器而已,即便诞生了付丧神,也属于会被“武器”这个大范围涵盖的、会因为不符合时代需要而被淘汰掉的东西之一,没特点、也没什么发展前景,好不容易能有份工作还要跟无数同僚往死里卷,最后胜者得到一个类似于“赢了就能在皇宫扫地”的末等神资格。
这样想的话,难道全本丸最清醒的反而是江雪左文字了吗……
怪不得那两个刃凑在一起时会有一种“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奇怪氛围。
一到哲学时间就容易想到鸦刀那个家伙,明明把付丧神们带过来的是他,现在却完全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把自己弄失忆后和人类谈起了恋爱游戏,若非知道那家伙失忆前有多痛恨蛇神,太刀怕是真要以为他是要自暴自弃准备就这么和未来划清界限。
即便自己脾气还算不错,但那样的口吻和眼神……他是完全看不出谁才是真心为他着想的人吗?
还是说只要觉得暂时幸福就不想死了,但这有什么区别吗?幸福不过几十年,不幸仍旧几百年,他的确能理解那两个人的羁绊有多耀眼,但越是这样在旁边看着,就越是无法平静,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那样悲惨的结局,那个人类有做过什么努力吗?他有让自己活的更久一点吗?不是半妖吗,不是可以成为妖怪吗?去做啊!
只要抛弃人类的身份,不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能让那个家伙无数次奔向他呢……
只是因为是人类就可以吗。
……
“喂,你喝太多了吧。”
原本还在聊着专业问题的石切丸独自嘚吧嘚了半天、才察觉该回应的那边已经很久没出声了,他扭头看过去,时政最杰出的密探先生已经倚着隔板睡着了。
……真是,忘记了这个刃几乎从来不喝酒的。
这种不够清醒的状态,对于密探来说应该算是比较危险的尝试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把净含量不到三斤的同伴抗进卧室,因为与拥有五花八门愿望的同伴们无法互相理解而感到迷茫、认为自己格格不入的石切丸坐在炉火边开始日常怀疑刃生。
不过是父代与子代的锻造者不同而已,代沟的影响原来有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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