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由符咒变化出的马匹,白乌鸦真切的为菊花王朝的官僚世袭制度与阶级划分而感到遗憾。
好家伙,这种不污染环境不消耗资源空手套白狼的全自动驾驶技术、搁他老家那边的时代怎么也得颁发个诺贝尔奖,政府带头发补贴跪着求你继续研究。
结果就这么失传了,失传了。
“只是收集了死去马匹的灵魂放在符咒里备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啦。”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安倍晴明内心还是有些自豪的,不是他自大,论符咒与修行方面的天赋,便是保宪也得靠边站,更别说这些年他自己闭门造车在家里研究新咒术,谁也不知道他的上限定在哪了。
少年着了纯白的狩衣,外边套着罩衣斗笠,一双略有些狭长的狐狸眼里透着光亮,虽然雅致依然,但状态明显已经跃跃欲试了。像白乌鸦略有些担忧,看这个状态,主家这该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也不知道能不能牵住……
四百多公里,就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带着一群智障动物。这搁在现代治安好有直通车也可以,放在古代,心再大的父母都得派上起码两位数的随从。
益材大人并不心大,但这父子俩比较起来,明显是晴明更轴,原本派出来的二十几个家丁全被他轰走了。白乌鸦在成为式神的第一个月就走后门上了假户口,大膳大夫府上不少负责送日用钱粮的仆人都认得他,说是出云国来的流民,因为武艺不错得了少爷青眼,这才补了大和国的户籍不至于沦为贱民。
早几年前大和与出云打仗,出云国的皇室全灭,贵族都被杀干净了,军队里有流亡武士也很正常,再往回找说有没有这么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这才让人容易钻空子。
白乌鸦同样骑在马上,只不过比起雇佣挑夫拖累行程,他更倾向于把行礼装箱一左一右加固在马背上,这堆东西加个他也才一人重,不影响赶路速度。m.sxynkj.ċöm
城门口有检查,官道入口处也有,平安京没有刻意控制过人口数量,日本人本身也不是很爱到处走动的人,就算知道京都比较繁荣,但没有自己能够耕种的土地也是白搭,所以还没有出现过因主城差距大而地方封地人口过少的情况。
不过也快了。
白乌鸦还记得再有个不到百年左右,田埂问题就得闹上来,地方武士集团拥兵自重借机崛起,这个延续了千百年的农耕国家才算有了正式的武装力量。至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既在后世被称为“平安京”,自然是有着时代性的,平安京是平安京,京都是京都,不可一概语之。
童男童女在藤木箱子里憋坏了,看着官道上没什么人时便顶开盖子飞了出来,一左一右落在大管家肩膀上,俩小孩是四国穷地方出身,没见过马,想落在马头上又有点犹疑。前边领路且心情雀跃的阴阳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骑术不佳,仗着全自动咒术驾驶那叫一个往飞里飙,而白乌鸦也不想越过他去、坏了主家兴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一天左右就能到琵琶湖,完全不用找别人借宿或是住驿站里。
冰凉的风拍在白乌鸦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好在今天没下雪天气也很棒,主家这人也不娇气,不像别家的贵族小孩一样非要多大的阵仗、稍微吃点苦就不依不饶的。
白鸟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主家是个男性所以饲养方式和天女不一样的真实感。
可能是因为晴明实在太宅了。
众人不是第一次去琵琶湖了,官道上人多不宜纵马,便沿着小路跑,区别在于偏僻的路线容易触发山贼debuff,但这对晴明一行“人”来说没什么,遇到就直接剁掉右手扔山里,一点也不影响行程。两只小鸟对这场面心有戚戚,童女更是“唧!”的一声差点背过气儿去,刷新了年少阴阳师对妖怪下限的新认知。
“karasu。”
收到主家不赞同眼神的白乌鸦莫名无奈:“没有马赛克是它们自己的问题。”
成熟的妖怪应该学会自己调视觉分辨率,只要摘了隐形眼镜砍人砍恶鬼都是高糊的,爸妈就再也不用担心我胆子小被恶心到。
因为对非人类生命体过于恶心而至今使用360p分辨率的白乌鸦如是说着。
众人到达琵琶湖时已经临近傍晚,居住在竹屋里的玉藻前大舅依然过着忙碌的养崽生活,千代夫人比上次看到时气色好了许多,正坐在屋里裁旧衣剪尿布,以至于承包了九成九家务劳动的玉藻前出来时身上围裙都没解,急匆匆开了门就回去看锅了。
好家伙,这生活气息太浓厚了。
“那我们先就进来了……?”虽然没人招呼就到人家家里拜访很失礼,但如果导致某只大狐妖的锅糊了明显比失礼更严重。
啊,这就是家里人口少的可怜地方了,没有帮忙带孩子的老人,为了掩藏身份也不能雇佣仆人,老婆放产假作为一家之主得一口气伺候三个。
成熟的成年·有妻有子·雄性大狐狸精·玉藻,已然熟练掌握米饭的一百种蒸发、萝卜与萝卜皮分离术,与纳豆真难吃我选择水煮的独立创新技术。
也是,都是从异世界过来的,看平时妖狐那张嘴叼成什么样就知道,只要不是厨房杀手,不会有人想让本地人做饭的。
当然,不用吃饭的除外。
阴阳师带着一脸见到鬼了的表情蹭到了来自大妖怪的手作料理,然而忙的要死的大舅子并不想搭理这个熊孩子,比起他老家那边已经长成淡定好青年的晴明,这一只太闹腾了,想法也天马行空的,可不爱像常人那般守规矩。
估计长大了也是个爱玩的脾气。
“顺着院子里最高的植物、直走向上四百五十尺,明早自己去开吧,”得知众人目的的大妖怪摆摆手,实在没有多余的闲心招待客人,“胧车是活的,多让它跑跑不至于放坏。”
阴阳师顺手把马拴在了竹居,“我让妖狐带了伴手礼过来,大概过个三四天就能送来了,想来您会喜欢。”
这倒让已经深居简出的大妖好奇了,“是什么礼物?”
晴明只是挂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只是送了再普通不过的年礼:“是充满回忆的东西。”
不明觉厉。
大舅家实在太缺人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照顾老婆还得带孩子,阴阳师感觉这个场面略带眼熟,遂面露迟疑之色的去看白乌鸦,然而后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嘲笑一番动作太慢。
晴明怕被抓壮丁、带着三只鸟登上胧车连夜跑的,胧车妖怪批话多,在天上叭叭叭个不停,把几个人吵到睡不着觉,挨了揍才闭上了嘴。
“已经完全睡不着了,”车厢里的少年忽然直起身子坐起来,脸上带着三分疲惫、七分雀跃,总结下来就是瘾大但没精力闹腾,“来聊点什么吧!”
他这么说着。
胧车在距地百米的高空飞驰着,化作夜色里一个漆黑的点,头顶是月光与星空,如果不是现在没有玻璃,白乌鸦会建议胧车在自己身上开个天窗。
不过此时的他正坐在车厢外的边沿上,晃着两条大长腿,感受着难得不用自己飞的高空旅行。
这感觉有点熟悉。
他不太确定晴明是不是在舱里喝酒了,还是说人类天生就对天空有着某种向往,在鸟看来非常平常的一件事就能开心成这样,让乌鸦很难生出同理心。
白鸦面对着漆色的夜空闭上眼、把头靠在车厢上,又屈起手指轻敲了两下,像是呓语一般问着:“现在是睡前故事时间吗?”
“是哟。”主家的语气轻飘飘的,即兴喝酒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1.给他讲一个玄幻小故事醒酒。
2.给他讲一段冒险时的经历提神。
仿佛回到了爱露贝鲁时的日常,白乌鸦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两个选项,为了主家不会年纪轻轻的患上糖尿病,他果断的选择了1。
“就讲一个本土一点的故事吧。”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回忆自己脑子里存了些什么东西。
“从前有一个双目失明的武士,和他的刀、以及他的妻子生活在一个相当贫穷的家庭里。”
晴明:“双目失明也能当武士吗?”
“啊……没准听力很好呢,这不是重点,”坐在车沿上的乌鸦仍是轻松的、用鸟类半睡半醒的强大生物习性回答着:“武士以杀人为生,他有许多的仇人,仿佛只要他存在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想要杀死他的人出现。”
“而他的妻子是黑暗中最明亮的存在,那个女人总会温柔的将自己看到的世界讲述给他听,有时是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有时是黎明的晨露,他相信这个女子一定有一双最明亮的眼睛。”
“但他的仇人实在太多了,于是他带着刀离开了家,主动去斩杀这些不依不饶的家伙们。”
“听起来很艰难?”阴阳师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武士阶层的生活,胧车飞得很稳,他往背后放了个靠垫,半靠在车厢的内壁,试图听清外面白乌鸦所讲的故事,“你继续。”
“算是很难吧,毕竟看不见,只靠其他感觉也很难避开陷阱,”白乌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从内存库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故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事情,他甚至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了,“武士离开一直生活的地方开始流浪了,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的脚下总是干燥而炎热的土地,入口的山泉也恶浊无比,还有着层出不穷的、闻风而来的敌人。”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遇到了一位僧侣。”
“大概是对方的身上的确有着能够令人信服的平和气息吧,饱受不可视物所折磨的武士问他:
‘僧人啊,神佛能使我拥有双眼吗?’”
僧人叹息着说:“你有举世无双的武艺,去挑选一双你认为合适的眼睛吧。”
讲到这里,白乌鸦顿了一下,显然是看到了内存显示的后半部分内容,然而晴明不知其由,以为鸟睡着了,隔着窗子小声问他:“然后呢,他回去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吗?”
……好家伙,论黑残你比我牛。
原本还在想故事是不是有些过于提神的白鸦也没想到阴阳师接受度这么高,甚至自己先一步猜到了内容,只是有点尴尬的‘啊’了一声作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开始讲述结局。
“武士回到家乡,取走了那双他认为最明亮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地方,在他的想象里,在妻子口中、充满希望和乐趣的世界便是天上国也莫过如此了。”
“所以,他也满怀希望的见到了地狱。”
晴明一时没回过味儿来:“地狱?”
白乌鸦点点头,也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嗯,地狱,一路上斩杀的敌人都是恶鬼来着。”
“现在连他自己也是了。”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无聊故事,连悬疑都称不上,只不过加了一点鬼神元素就让对神道敏感的阴阳师成功醒酒了。
“也是,像被烈火炙烤过的土地,以及恶浊的黄泉水,无穷无尽的恶鬼……”酒醒了,晴明的脑子也快回来了,他喃喃着回忆故事里的细节,逐渐反应过来:“不对,如果是地狱,武士原本一个人类也很难生存下去吧,还有他的妻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设定。”
……您都懂设定这个词了啊。
白乌鸦感到一阵麻爪:“武士只是一个主人公的代称,您可以把他当做普通的武士、或是原本就是什么恶鬼、也可以理解为披着武士人设的神明,总之在故事的结局、取下妻子双眼的他肯定就是恶鬼了,而他的妻子……”
“大概是拯救他的神佛吧。”
白鸦是这么认为的。
也只有神佛才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而不图回报了。
显然晴明也认同这个答案,随即又问地狱里为什么会有僧侣,这年头能下地狱的僧侣可没什么好东西,既然妻子都不是妻子,而武士也不是武士了,僧侣不是僧侣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毕竟故事是从一个目盲之人的感受讲起的,从头到尾也只是武士感觉那人是个僧侣罢了。
“僧侣是什么都有可能,您也可以把他当做是武士的未来。”
式神认为他举一反三的速度很快,看来是醒的差不多了,“故事已经讲完了,牛奶被我放在了左手边的藤箱子里,喝掉后躺一会儿,或者闭着眼睛数羊。当然,我个人建议您今天睡够四个时辰,起床时还能近距离的观赏到明日的日出。”
“你说日出我立马就想数羊了。”
日出之国的国民不会拒绝高空一百米观赏红日奇景,看着原本还有点影子的纸窗熄灯了,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白乌鸦面对的夜风伴随着弯月与群星不住向西迁移。
“目盲亦是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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