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你?
我不敢啊太宰治。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山崎荣嘢睁开眼睛,用与内心完全不同的心情说:“太无理了,做不到,还是你爱我吧。”
太宰治浅浅笑了起来:“嗯,我会的。”
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
缆车的速度不算快,慢悠悠的很适合看风景。从这里往后眺望能看见贯穿特罗姆瑟的长河,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头延绵不绝的雪山。
山崎荣嘢想住在冬天有雪,四季分明的地方。
但想要拥有一个家何其困难。
她没有尝过稳定的滋味,十九年以来的短暂人生中一次也没有。
真是令人悲伤的事实啊。山崎荣嘢如此想着,却哭也哭不出来。
她回头看,看太宰治。
“嗯?”
她听见他说了这么一个字。
山崎荣嘢去搂他脖子,贴在他的脑袋旁蹭了蹭。
嗅到的是和她身上同样的香气。
用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穿同样的衣服,睡同一张床,两人之间的气味早已不分彼此。
她微微张口,像是气不过似的咬在太宰治的脸颊上,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她的牙印。
山崎荣嘢擦掉他脸上残留的口水,用大拇指摩挲着拿凹凸不平的痕迹。
印子刚开始是发白的,过了半分钟后就开始发红、微微肿。
太宰治偏着头说:“小荣嘢最近好喜欢咬人。”
昨天咬了他的嘴唇和左手,现在又咬了脸。
如果他是什么容易留疤痕的体质,身上肯定都是山崎荣嘢的牙印了。
山崎荣嘢眼里含笑说:“这是惩罚。”
太宰治跟着她笑,“留下被小荣嘢惩罚的痕迹也很不错嘛。”
他指着自己穿着高领紧身衣的脖子说,“下次要在这里留下哦。”
“我记住了。”
缆车到站,两人下车。
太宰治抱着装备不方便,山崎荣嘢去入场口买了两张票,进去后将背包和运动鞋都放进了储物柜里,戴上头盔穿上雪鞋卡上雪板就朝着雪坡出发了。
戴着不太合适的笨重头盔,加上用雪板走路,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对于山崎荣嘢这个不是很高的人来说非常艰难,至于太宰治,他人高马大如履平地,走一步顶她走三步。
慢慢的,两人就拉开了距离,坡度也越来越高。
太宰治怕她在后面出什么事情自己没办法及时反应,便站在原地等她过来,等下跟在后面护着。
山崎荣嘢还没开始滑,光是走上坡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脸发红,白气也不断呼出。
医生是不建议她剧烈运动的,所以自从手术之后她也没怎么动弹过,唯一一次还是在瑞士的瑞吉山上小滑了一下。上山坐火车,下车就到山顶了,还能看见云海,路上也没怎么动。
哪像现在在这里走得比鲸鱼搁浅还难。
她捂着胸口用鼻子深呼吸着,哪怕隔着衣服也挺感受到底下“砰砰”跳动的心脏。
太宰治朝她喊去:“还可以吗?”
山崎荣嘢点点头,努力攀登,一小步一小步得还真走了上去,快走到太宰治跟前的时候她还不忘开口吐槽:“这破山怕是要让我交待在这里。”
她将雪板用力踢进雪里,想着这样会不会好上一点,同时将左手的雪杖放到右手,用空出的手伸向太宰治:“拉我一把。”
太宰治提醒她:“这样会踩空的,刃卡不住。”
“哦。”山崎荣嘢非常惜命,准备收回脚,左腿使力,右脚从雪里拔出但后坐力还在,她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单靠一只雪板没有办法保持重量,她试图抓住太宰治的手,可也只是触碰到了指尖并没有握住。
太宰治睁大眼睛,瞳孔紧缩,他急忙前倾上身,可惜也晚了,手指擦过她的衣袖什么也没有抓住。
白天黑夜在此刻颠倒,两人脑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视角不同但却相似的画面。
何其相似。
一样的人,一样的坠落,一样的失重感,一样的冰冷刺骨也是一样的意想不到。
唯一不同的则是他们的手腕之间都没有了那一段绷带。
山崎荣嘢重重地倒在雪地上,头盔承受了大部分力,随着弹性掉落,第二次撞击彻彻底底地没有了保护,大脑受到冲击,她眼前发黑,无法通过视觉来判断周围环境的身体开始失去平衡感,连让自己停止滚动都做不到,只能顺着惯性不断滚下去。
其余人连忙避开避免发生碰撞,这种事情在滑雪场力每天都要上演好几百遍,虽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谁都不想被撞倒。
太宰治矗立在原地,眼球以极小的幅度晃动,惊惶的情绪在里面弥漫,等到反应过来后立刻滑了下去追人。
幸运的是坡上没有石头和树桩之类的障碍物,不幸的是山崎荣嘢倒地的那一刻后脑勺直接与被压实的雪地产生了撞击。
她躺在雪地上还没回过神,耳边是刺耳的鸣声只听得见被加速了似的心跳声。sxynkj.ċöm
山崎荣嘢大口呼吸着,冷空气吸进肺部几乎冻住了整块内脏组织,哪怕已经停下了双手还是死死地扣在雪地上,手里攒着一把雪,很快就化成了水,只留下被冻红的手心。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脑袋一片空白,分不清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自己躺在贝索斯河边还是特罗姆瑟的雪地上。
记忆带断开,她头痛欲裂,生理泪水从眼角流下,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是麻木,僵硬得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
鼻子发酸,头发缠住脖子,像是被人掐住根本喘不过气,山崎荣嘢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同一出被静音了的灾难片。
整张脸都失去血色,几乎要与整片雪地都融为一体。她的体温慢慢融化被撞得松散的雪,固态变成液体弄湿头发和在外的肌肤,山崎荣嘢浑身发寒,以为自己回到了去年的今天。
12月31日。
奈落塞的寒冬里,接近0度的河水,脱臼的手臂,被勒红的手腕,吸水之后的羽绒服,破损的手,满是泥土的指甲,感染的眼睛。
还有那个,罪魁祸首。
“山崎荣嘢————!!!”
太宰治跪坐在雪面上,右手撑起她的脖子检查她的头骨是否完好,好在手指摸到的是圆润坚硬的骨头,而不是温热的鲜血或者是破裂的头骨。
他没有放松,仍旧在检查着,左手扒开她几乎快要闭上的眼帘,观察出血情况。
在她涣散的瞳孔里,太宰治看到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他。
是害怕失去她的他。
山崎荣嘢的瞳孔,在有强烈的光的照耀下是深棕色。
她笑起来时眼里像是含着一轮明月,清冷又皎洁。
现如今只剩下望不到底的黑,什么神情也捕捉不到,就如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现在躺在他怀里的只是一具空壳。
“小荣嘢?荣嘢?山崎荣嘢!”
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山崎荣嘢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听不清。
她拼命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黑块是什么,亦或者说到底是谁在呼唤自己。
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但整个世界像是在晃动,她看到数不清的重影交叠一起,根本分不清是谁。
在山崎荣嘢感觉自己已经眨眼了千万次,在一次又一次尝试之后,她终于看清了一次眼前的画面。
啊啊…是一个满脸害怕、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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